《翠残花青楼记》 第九叙 十里红妆

    青葱年华指间流过，一年就这样匆匆闪过，转眼露沁铭就要出嫁，丞相府顿时又一阵喧闹和繁热，风韵犹存的齐氏乐的笑出了眼角的细纹，赤红的珠玉金钗子插在抹了发油而乌黑发亮的发间，一身亮堂堂的乌丝长袖鎏金暖橘衣衫，精细的衣物由于怀胎四月而微微改了尺寸，按着规矩，露沁铭一大早便乖乖的任由喜婆和母亲摆弄，开脸等繁文缛节不算，光这挂在她玉颈上分量十足的纯金如意便沉重不已，看着碧春拿着凤钗珍珠络子一脸‘我终于可以大显身手’的表情，碧桃则对于露沁铭充满各种同情，同时在这文静小姑娘心里留下了n种阴影……

    “母后。”定王相对来说就好了很多，听着太傅的话拜了皇兄皇嫂，最后来到了孝文太后这处。

    沈氏26岁成为太后，一手带大定王，如今只比露哲大三岁的年纪依旧看不出岁月齿轮碾过的痕迹，对于此次定王娶亲，沈氏则没有太大反应，只叮嘱了一些必要事项便去歇息了，前些年腰部受了寒气，落下的病根还未好，楚青染知道了也不急，陪母后絮絮的说了会儿话才走出大殿。

    “噼里啪啦”大红的鞭炮震天响，丞相府处处欢喜，齐氏流着泪和露沁铭体己话说个没完，十分舍不得这女儿，露沁铭也涌出了泪花，脸上的妆容实在太厚，沾点水就会花掉，只好用帕子不停的点抹。

    “吉时已到！新娘子上花轿喽！”随着喜娘欢欢喜喜的喊声，齐氏笑得灿烂却含着泪为女儿戴上那碰撞发出叮当声音的凤冠霞帔，嫁衣上的金线凤凰艳丽喜庆，十里桃花，待嫁的年华，凤冠的珍珠细细的绾进了头发。姑娘粉面含春，雪白的柔夷紧张的握紧掌心的苹果，在周围欢欢喜喜又热闹的欢呼声之中进了花轿。

    “晒妆喽！”喜娘打扮的分外花枝招展，髻边戴着一朵热烈的红花，尖细的嗓子莽足了劲扯喊，这可是丞相家的宝贝姑娘，成了这单生意，她的脸上也十分有光不是！

    平日里参加宴会的朝冠露哲为她准备了不少，嫁去了皇家，规矩多了去，首饰多些，免得被人看不起。“熏貂朝冠一顶、元狐朝冠一顶、海龙朝冠一顶、罗胎凉朝冠一顶、熏貂冠一顶、本色貂冠一顶、海龙冠一顶、丝绒冠一顶、罗胎凉冠二顶、熏貂朝冠一顶、天鹅绒镶珍珠石朝冠一顶。”这便是前五抬的细碎东西，这话说出，当即就让百姓吸了口冷气，红果果的炫富啊！貂是什么概念！那还是有名的熏貂，珍珠是什么概念！一顶就顶上老百姓一家好几年富足的日子了，让我去死啊啊啊啊啊！

    “点翠凤钿全分（随凤衔五挂排子成分大挑中挑三挑各成对朱红金漆龙凤呈祥钿盒）、福满簪钿全分（随大挑中挑三挑各成对朱红金漆龙凤呈祥钿盒）、万寿满簪钿全分（随大挑中挑三挑各成对朱红金漆龙凤呈祥钿盒）、双喜字银边钿全分（随朱红金漆龙凤呈祥盒）、双如意银边钿全分（随朱红金漆龙凤呈祥钿盒）、牡丹花寻常钿全分（随朱红金漆龙凤呈祥钿盒）、海棠花寻常钿全分（随朱红金漆龙凤呈祥钿盒）、团鹤飘带帽成分……”

    这嫁妆念了大半日，念得人口干舌燥，听的百姓们也是既兴奋又热的发昏，金乌西沉，赤红金黄的火舌逐渐褪去，人们身上蒸腾的汗味与花香交织，直到管家念到了第六百四十抬嫁妆，才算圆满结束。可真真是实打实的锦绣荣华的出嫁，十里红妆啊！

    人们到了天色黑透之后才饶有余味的纷纷散去，好像多念叨念叨几句那些金灿灿的钱就有一些能分给自己似的乐呵。

    红艳艳的新房，烛火今夜似乎烧的十分旺，露沁铭紧张的揉搓着手里的果子，太多的红色和匆忙使她感到有些无法适应，那女子一生只穿一次的嫁衣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意味，除了难穿还是难穿。

    “砰！”一声关门的巨响打断露沁铭的发呆，她咬紧了粉嫩的下唇，紧盯着走过来的黑靴子。

    “……很紧张？”嘶哑低沉的嗓音从头上传来，露沁铭想试着点头，无奈脖子和头顶都重的要命，只能用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没喝水的声音憋屈的回答：“嗯……”楚青染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是属于男子的阳刚意味和他随身的麝香的独特香味，她忽然红了脸，心底莫名的涌出欢喜来。

    “摘了吧。”楚青染毫无预料的掀开她缀着珍珠碎钻的头盖，看到那琳琅满目的华丽凤冠惊了一惊。

    纯金的凤凰遍体生光，血红的鸽子玛瑙点点镶嵌，清澈透亮的眼眸瞪得大大的，杏仁似的灵动，少女的冰雪容颜和莹亮的珍珠颜色交织，漂亮的闪花了眼睛，全身像是开的热烈的玫瑰，含羞带怯，诱人可口。

    楚青染卸了面具，精致的五官让人怎么都挑不出错处来，没有所谓的绝世妖孽，倒是耐看又分外的俊美，露沁铭抬头只能看到他拥有流畅线条的下巴颌骨，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从小到大都没有同男子紧密接触的她脸蛋火热。

    烛火烧的越发旺盛，烛泪凝固成厚厚的一层，红色的窗花和锦红的床单相映成趣，渐渐模糊了视线，旖旎了室内春光。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细碎的散落一床，女子如玉的肌肤随着呼吸起伏，似乎在引诱人一口咬下去。楚青染倚在床边把玩她的头发，逐渐东升的旭日射过塌上的琉璃，折射的光亮映的白墙之上五彩斑斓，他和她的影子刚好绘成一幅漂亮的画，漂亮的让人产生了永恒的错觉。

    “为什么一定要穿成这样……！”露沁铭皱着眉头，双手抗拒着身上深蓝的宽大宫装，“别动！”楚青染稳住她不安份的娇躯，大手按住她的下巴，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深邃幽幽，眼里的专注让她红了脸，从碧空万里吹来的暖风拂过，她感到额头微凉，他拿着涂抹在指尖的画料在她白皙额上点跳，肌肤的触感让她觉得很舒服，看着眼前这个小萌物舒服的享受，他忍不住轻笑了，低沉磁性的笑声让露沁铭十分不好意思，她绞紧了裙子，不停的抿着含朱砂般的唇。

    “好了。”楚青染惊艳的打量盛妆的她，一身外套松散内里束缚的衣袍衬出她的苗条和稚嫩，脸颊带着的浅红为一张瓜子脸点缀了不少生气，额前的落梅妆更是多添三分妩媚，七分动人。

    “定……夫君，见、见到父王以后，该、该怎么说？”露沁铭紧紧的抿着嘴巴，还撇的弯弯的，这幅紧张的样子可爱极了，听到夫君二字，楚青染的内心怦然的动了一下，他坏笑着抬手揉乱她的头发，却弄歪了她的发饰，搞得她气呼呼的嘟囔好久，一路笑声和幸福走向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