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月与韩澈临危指挥陕西制置使麾下军队,虽然未受朝廷册封,然而众人也都不着急,金兵南下之后河北诸郡的将领变动频繁,汴京被围后,朝廷的旨意更是难以发出,早已有很多便宜行事的。更何况此是胜利,朝廷必然会嘉奖,就算朝廷一时难以发出命令,立了战功,名声在外的赵凌月与韩澈也会有州县供应粮草。即使名不正言不顺,众人也表示,跟定韩澈赵凌月两人了!
万军之前,赵凌月与韩澈开始商议以后何去何从的问题。赵凌月低声道:“现该如何?”
“北上吧,路过汴京,顺便骚扰一下鞑靼,和各路勤王兵马交流一下感情。最后去相州康王那里。”
“好。”赵凌月点头,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顾启会不会有危险?”
韩澈蓦的双眼发光,说道:“公子怎么想起他了?”
赵凌月莫名其妙,同时被这眼神盯的十分不自在,蹙眉道:“怎么了?相识一场,自然该关心一下,并且我见你竟要问一个部将的姓名,得知他姓名后又很高兴的样子,所以更加留意。怎么,难道他不会是很重要的人么?”
“哦……”韩澈八卦的心顿减,果然一见钟情什么的不靠谱。“他确实是个厉害人物,今天应该没事。”史书上对于这个时候顾启率数百人安葬汴京周边城镇的百姓的事是有记载的,却并没有记载他们遇到鞑靼骑兵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没有遇到。就算遇到了也无妨,几百人的小队太好隐蔽了。
正在这时,却有传令兵迅速而至:“报——有一个人不是本部兵马,自称是宗将军麾下什么顾启所部,官人看要如何处置?”
两人心中惊奇,命将人带上来,却见这人竟也浑身浴血,显然参加了刚刚的战斗。那人走近,抱拳道:“见过两位官人。”
“果然是顾将军麾下,不必多礼!”这人刚刚还和她们一起挖葬坑过,并闲聊过几句,赵凌月倍感亲切。
那士卒眼神敬佩道:“顾将军探到鞑靼骑兵,迅速率队隐蔽,并且命我来寻找二位,告知有鞑靼骑兵的消息。到了这里已经寻不见两位,却撞上了一场战役,小人便加入了,不想两位官人竟有如此力挽狂澜之力。”
赵凌月笑了笑道:“请转告顾将军,多谢他了。”
那士卒应下,便告辞而去,也并不让赵凌月派人护送。韩澈遥遥看着那人,心里暗自想着,到了汴京便可以相见了,顾将军!
大军休整一番后开拔,众人向东北而行,一路毫无人烟,根本没有城镇可做补给之用,好在粮草还十分充足。黄昏时分,一条河面尚浮着薄冰的大河蓦然出现在眼前,众士兵愣住,接着齐齐欢呼呐喊,开始迅速脱衣服。哐当哐当的铠甲落地声不绝,很快便有人脱到只剩亵裤,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想起来要问问主帅的意见,于是有人高呼道:“赵官人,我们下去洗洗啦,连日赶路,又刚打了一仗,浑身血腥气,再不洗就发霉啦!”
众士兵齐齐转头向赵凌月所在的地方望去,却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众人:“??”
赵凌月在众士兵开始脱衣服的时候,便已经别过眼,接着拨转马头,此刻早已脸色发红,心里暗骂这群兵痞。韩澈看了看赵凌月那孤独的背影,心知肚明,于是对众士兵道:“去去去,下去吧。天色已晚,就在这里就地扎营了,大家去准备准备!”
韩澈的意思必定是赵凌月的意思,众人齐声欢呼,万人开始脱裤子,忙不迭的冲向河里,噗通噗通的声音不绝,如同下饺子一般。河里很快就满是人影,抢不到位置的士兵只好去搭行军帐,准备饭食。河水冰凉刺骨,所有人却觉得舒爽无比,仿佛连日来的疲惫尽被冲走,众人纷纷大笑大闹,十分热闹。
韩澈看着这群兵痞,不由得赞道:“好爽快!兄弟情谊啊……”
赵凌月下马,瞥了一眼韩澈,想把这个唯一的女子叫过来解闷,一看之下却发现,韩澈居然坦坦荡荡的看着河里的一众男人!
赵凌月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同时有些恼怒,轻喝道:“过来,你在做什么?”
韩澈只得下马走过去,自己的行为在古代人眼里确实太惊悚了。赵凌月看着韩澈一脸无奈的模样,也瞬间明白过来,不是她不知耻,而是这个人的认知与自己有太多的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是她骨子里没有忠君的思想,没有对尊贵者臣服的心,即使她表面的礼节做的很好,可是赵凌月依然能感觉到,她骨子里就是认为自己和权贵者,甚至和帝王都是平等的。
或者她真是仙人?毕竟仙人有这样傲骨的权力。然而这太过匪夷所思了……不过细思起来,历史上有史可循的道行高深,能知过去未来者倒也有不少,东汉张道陵、三国左慈、本朝陈抟,这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赵凌月想问,可是觉得韩澈又要随手一指天空说那里是她的家乡。什么时候熟悉起来,韩澈才肯说吧。
另一边,韩澈也想起了自己的世界,虽然已经差不多适应了陌生的环境,甚至口音都和这里的人差不多了,可还是想念那个自由和平的地方,想念自己的亲人——然而韩澈抬头,想对着天水星忧郁的时候,却算了半天也没算出来天水星此时在哪个方位。
这年头,思乡还要通天文——韩澈心中哭笑不得,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摸上脖颈悬着的红线。想到那吊坠,韩澈却忽然想起一事。
于是她将吊坠取下,掰开,并开始解交缠的两根红绳。赵凌月奇怪的看着韩澈的举动,韩澈终于把绳解开后,坠子彻底一分为二,她将其中的一半递给赵凌月:“此物给公子,你带着它,我就能知道你在哪里……危急时刻或许有用。”
赵凌月接过,只见其色透明中泛着淡蓝色的光,其上有日月星辰的图案。这小小的一物竟然有这么大的功用?并且这质地,却是一种连她也从未见过的玉石,触手温润不生凉意,应当价值不菲。
韩澈笑道:“公子喜欢什么图案?这个可以变的!”
赵凌月心中更是惊奇,问道:“怎么变?”
韩澈一被问到这个,顿时醒悟,这个还要打开菜单,还不能被赵凌月看见。于是严肃道:“公子说了图案,然后……等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作法。”
赵凌月:“……不必了,这个就挺好。”
赵凌月又摩挲片刻,看向韩澈手中的另一半玉石,韩澈会意,将那一半与赵凌月的合在一起,组成了心的形状。
赵凌月笑道:“这形状,却是有意思。”
韩澈伸手欲指赵凌月左胸处,却又觉得不对,于是缩回手道:“这是心的形状。”
“心?原来此物有这寓意。”赵凌月若有所思,“从不见你戴什么配饰,这物恐怕是别人相赠,你再给我,恐怕不好吧……”能送给她这个东西的人,恐怕不是一般人。
韩澈一见就知道赵凌月误会了,于是笑道:“这是我哥在我十五岁生辰的时候送给我的,他说这物可一分为二,另一半便可送给——”韩澈住了口,送给心上人,什么心上人,在哪儿呢?
赵凌月奇怪的望着她,韩澈忙道:“这物有寻人功能,来日便可赠给需要之人。”
赵凌月应了,挂在脖子上,并未多想,实在是想不到别的方面去。韩澈却是想到别的方面去了,自己的世界对于所谓同性恋的禁忌根本没有,本以为自己对这种寓意毫不在意,然而一想到自己把那半个给所爱之人的吊坠给了赵凌月,还是觉得世界开始诡异起来。算了,那是不正经哥哥胡说的,她哥就不适合煽情,这坠子当然要发挥它的重要价值!
赵凌月莫名其妙的看着神色纠结的韩澈,韩澈头疼的说道:“我去搭营帐了,公子请好生歇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