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它往往会跟现实碰撞。会被**吞噬,权利挤压,金钱摧残。最后被时间妥协。人们就会慢慢接受现实。只有在死去的时候,才会无奈的感叹一声。这一辈子自己到底做过了什么。
袁痕告诉我,他不想走这一条每个人都走的路。这是在他准备高考那段时间,我问他以后想做什么,会报哪所大学,选什么专业。当时他拿着一本厚厚的英语词典,带着一副眼镜,指尖灵活的转动着笔。
“新城外国语学院,英美文学专业。”他对不同国家的文学有很大的兴趣,希望有一天能周游全球。
听到他的想法,我愣了一下。一直以来,我以为他会选择选择那些有名的学校,竟没想到会选择普通大学,而且选择的专业也该是国际贸易,企业管理之类。因为我听页页说过,袁痕的爸爸袁熙一直是希望他毕业之后能到公司工作,继承他的事业。
“你爸爸同意吗?”我问。
他神情有些失落,落寞的笑了笑:“不同意又怎样,我是个成年人,他管不住我。”只要自己不愿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绊住自己。他一直对我这么说。当时的他自信满满。仿佛这一切都已经在他预想之中,都已经被他妥妥帖帖的安排好。
然而那时我们还没有体会到“世态浮云易变”这句话。在袁痕拿到s大入学通知书时,他叫来尹安言,尹安臣,忆回姐和我去他家里庆祝。那晚还有他的一帮同学,而当时他的父母在外面参加一个商业聚餐不能回来。
那晚,大部分人都喝的零仃大醉,唯独我静静的坐在一旁喝着果汁。看大家都玩的起劲的时候,我看见袁痕端着红酒杯独自去了阳台。我见他许久未回来,便起身找他。
他双手靠在栏杆上,目光些许失落的望向远方。一只手轻微的晃动着杯中的红酒。见我过来,笑了笑:“怎么不在里面和大家玩?”
“太热闹了,想静一下。”我笑着走到他身边,看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有什么心事吗?”
他看看我,笑意加深:“看你年纪小,没想到观察力倒挺强的。”眼睛看向远处在黑暗中明亮耀眼的灯塔,说道,“其实,今晚我爸妈不来庆祝我考上大学,不仅仅因为他们要参加商业聚会来不了,也因为我和他们大吵了一架。”
“他们不同意你上新城外国语学院,对吗?”想到今晚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就想到过这里。
“对。从小我就被他们灌输很多思想,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带给我很多压力。以前我对他们的话都是唯听是从,不去反驳就是为了有一天我能自己做主。现在,既然是让我做选择,我希望能跟着自己的梦想走。我不想有一天我会后悔。”
“虽然我没有父母不曾体会过父母的管束,但我相信父母总是会第一时间为子女着想。他们可能管束你很多,但都是希望你有个好的未来。现在他们还不能理解你,或许在将来会理解你。因为父母与子女之间总会退一步体谅对方,不管对错。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我这番话,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道:“阿黎,我发现自己从未认识过你。”
我笑了,沉默不语。以后我会慢慢让你认识我。我在心底默默的对他说道。
就在我和袁痕站在阳台欣赏着夜空时,客厅的电话突然响起。一名佣人叫袁痕接电话,说有人找他。当袁痕接起电话,他的神色一下子变的煞白,接电话的手都有些颤抖。一挂下电话,他连外套都没穿上就往外面跑出去。
尹安言,尹安臣和忆回姐一看他急匆匆跑出去马上跟了过去。我也紧跟他们的步伐追出去。后来在乘坐的车子里,听到袁痕说自己的父母在回来的路上与大客车相撞,发生交通事故。
我们来到医院的时候,袁痕的父母还在急救室里抢救。门上的红色灯光犹如医生手中握着的手术刀,闪着令人战栗的光芒。我们忐忑的等待着那灯光暗下的那一刻。医院里寂静压抑的气氛,让我们每个人都觉得紧张。
我转过头看向袁痕。他靠着墙壁,头是低垂着,额前的刘海挡住了他那双温暖的眼睛。双手插在裤袋里,可是裤袋把他紧握成拳的双手勾勒出来,显示出他平静之下的涌动。我们都沉默的站在一边,偶尔有人会走过去安慰几句袁痕,但更多的是我们默默的陪伴在他的身边,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个时候,再多的安慰也显得苍白无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等待的心一直紧绷着,或者说越来越紧张以及不安。在等待中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触动我们的心弦,在不安上加入了烦躁。时间正摩擦着我们的耐心。终于,红灯暗了下来。心,却再次被提了上来。
袁痕马上走到医生面前焦急的询问父母的情况,我们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着走出手术室的医生,等待着他宣判的结果。
医生拿下口罩,用遗憾的目光看着袁痕,沉重的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这短短的一句话无情的宣告了他们的死亡。也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让一个刚刚才成年的十九岁的男孩开始独自面对一个与他之前生活很不一样的世界。
袁痕都来不及给他父母办丧事,就有律师过来宣布袁熙生前的遗嘱。毫无疑问袁痕继承了袁氏企业的一切。本来要进大学的袁痕不得不放弃学业。从一个无忧无虑的人一下子转变成一个承担起一份庞大家族事业的人,这个转变太快,不仅仅一旁的人接受不了,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接受。
那段时间,我每次看到他心底都会心酸。虽然他还是像以前一样露出温暖的笑意,好像慢慢走出来悲伤,已经适应这样的生活,可是他的眼神里总能透着一层疲惫。那时,我忍不住安慰他。可他反之一笑。
“即使很累,我们依旧不得不向前看。就像眼睛长在前面,我们最先看到的是眼前的景物,而不是在身后的景物。我们会怀念过去,但始终看不到过去。唯有眼前,才是最真实的。我不会太执着那些逝去的东西。”
听完这番话,我心底很复杂。他的话让我无法应对,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静静的坐在他身旁,陪着他。
三年的时间,我们都不断在改变。也足够把他彻底改变。我看着他一步一步从青涩的大男孩蜕变成一个事业成功,成熟的男人。同时也看着他慢慢学会虚与委蛇,曲意逢迎的游走在金钱中。然而,他无乱变成怎样,依旧还是我熟悉的那个袁痕。
我升入了高中。面对新的学校,新的环境,我很有压力。刚开学,老师就已经灌输我们思想,不断的加重我们的压力。就在我们进入新学校不久,学校就安排了一次测验。拿到成绩的那一刻,预料之中除了英语,其他都是一般般。而页页相对比我好点,夏林更不用说,他考试永远是前五名。
放了学,页页和夏林留在教室打扫卫生,今天正好轮到他们值日。我收拾了一下卷子,情绪有些失落的离开。心里一直想着分数的事。以我的分数肯定考不上新城外国语学院的英美文学专业,顶多到三本大学。想到这里,心底很是难受。
走到学校大门的时候,我听到学校门口传来嬉闹的声音。我抬头看见一帮高三的男学生骑在自行车上等着什么人,在这之中还有尹安臣。他们那帮人中好像有人说道什么,目光都朝我这边看,尹安臣也因他们的话朝我这边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脸上也带着一副欠扁的笑容。
直觉他们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加快了脚步远离他们。这几年,尹安臣不会再像小时候刻意找我麻烦,好像我不再是他产生兴趣的玩具,渐渐把我忘记。不过人长大再怎么懂事骨子里的性格还是不会轻易改变,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是刻意避开尹安臣。不过在我读入和他同一个高中时,他再次悄无声息的进入我的生活。
每次的公告栏里“尹安臣”的名字总会被牢牢的焊在最上面,就像他给人的感觉,显眼与瞩目。而且每个周一的升旗仪式上都有老师讲到他的名字,每次的广播也会第一时间表扬他获得某某比赛第一名。就连学校的好多人都会讲到他的名字,无论男女。他像是这个学校的荣耀,每个人提到他都是必要知道的事情。
尤其是很多女生把他当成了幻想对象,给枯燥乏味的高考之路增添了许多彩色。无形之中,他就成了校园里的偶像明星。所以,哪怕我不去询问他的事,我都能从很多的地方知道他所有的事。
就像现在,我只是站在成绩公告栏前一会儿就听到许多人说他的事。我无心理会,只是些许失落的听着自己的排名。因为理科很薄弱,就算文科再好,尤其是英语再是名列前茅考上一本大学也只是妄想。这是今天班主任把我叫进办公室说的话。
她的一番话让我越来越有压力,然而这还只是高一,还有一段漫长的两年。我思绪烦躁的思索着。车子里的闷热的环境更加促使我心情烦躁。现在是放学时段,公交车里挤满了人,每个人都紧紧挨着就像壁炉烧开了一般。我不断的向后退避免身后的人碰触我,可是后面的身体就像跟我粘住了一般,我退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而且我突然意识到有只手在触碰我的臀部。
意识到这个事实,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身体僵硬得先做出反应小心翼翼的向一旁的人挤去,可是那只手并未收敛。我很想转过头冲他大喊,可是到底没勇气,害怕被这手的主人打,害怕周围的人用一样的眼光看我。就在我犹豫不决,难受不已时,有个人挤到我身边直接拿开了我身后的手。
“喂,大叔,挤车也用不着把手放在女学生的臀部上吧。”戏谑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还带着一丝轻笑。有丝惨叫声响起。
我转过头看见,站在我身后的男人一只手被一个穿着同我一样校服的男生反手紧握。而这个男学生并不是别人,是尹安臣。看到是他,我感到很意外。没想到一个大少爷会坐公交车,更从没想过一个从小欺负我的人居然会帮我。不过在看到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周围投来看好戏的目光,我一下子意识到他或许并不是真的想帮我。
我慌乱,羞红的低下头。只听见身后的男人不断辩解,说误会。而尹安臣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跟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是人太多了……”那人好像没听见一般还是一直解释着。
尹安臣有些不耐烦,勇士更加用力的握紧他,再次重复:“道歉。”
他的声音不容抗拒,同样手上的疼痛让那个人不得不低头。一直不停的对我说对不起。这才使尹安臣放开了他。车子一停,那人就逃似的跑下车。
尹安臣轻笑着一声看着他逃走,然后低头看看我,问了一句:“你是哑巴吗?叫都不会叫一声。”
我没有理睬他,头始终低着。不想有人在关注我。不过尹安臣在的地方,这种想法显然是不可能的。一直到下车,我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步伐亟亟,有些想逃离他。
“我帮了你,你没有其他表示吗?”他走在我身后,笑嘻嘻的问。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对他说道:“谢谢你。”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