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屋里一片昏黄,无论黑夜亦或白昼。君颜捧着一个竹筐,里面放置着密密麻麻的丝线。她先看了看左手的那根细长、浑身闪着清冷银光的长针,又看了看右手上各色的丝线。皱了皱眉。
“这是何物?”
问的不是很清楚,听者愣了一下后便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女红。”
半晌的静寂之后,女子低下头望了望手中之物,而后再次抬头。
“我想…我…”
“无碍。”
他从远处的桌子处起身款款而来,华服微荡,薄纱轻翻。就那一瞬间,君颜觉得他俊美的仿若天神、腾云驾雾而来。不觉那句话又涌上心头: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炎彬坐到她的身旁,从她左手拿过针、右手接过线,而后捻线、穿引,很顺利。仿若那丝线和银针在他的手下变得灵动起来。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
“可以了吗?”
“试试看吧。”
“是这样吗?”
“对。”
“君颜,我还有事在身。”
“那…你先去忙吧,我…我可以的。”
女子的声音明显有些没底,背后的意思却希望炎彬能够留下来陪她。
淡淡点头,男子转身离去,绿色的长摆翻转,不带一丝留恋。反观君颜却看着男子离去的方向一片呆愣,而后敛了敛眼睛,垂下头开始手头之物。
一个时辰的时间,她终于绣了一个开头。“嘭”的一声,她惊的被针扎了一下,“嘶。”丝绸上晕染了一片红色。君颜微皱了下眉头,而后起身。
“公子下次来时可否先…”
“炎彬在哪?”来者并未那般有耐心。
呵。
“公子怕是问错人了。”
“哦?”
“这帕子给谁绣的?”
静默…
僵持不到一刻,那一袭紫衣的男子,突然勾了一个妖冶的笑,然后看着君颜手中的物什,吐出了几个字。
“再绣一条。”语气轻佻。
“恕不奉陪。”微露恼怒。
男子听她如此答话,立马睁大眸子看过来。君颜睁着大眼睛毫不客气的瞧回去,如水般的眼睛大大的仿若随时可以掉出来,一闪一闪的。
“我明儿来取。”他微微一挑眉。
君颜面上一阵微风刮过,男子离去。只余女子咬紧了下唇,一脸的红晕。而后无奈的再次坐下,拿起针线接着绣了起来。
不觉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却是熟练了不少,浩大工程也不觉近半,君颜喜上眉梢唇角也不由得弯了起来。微微一抬头才发觉脖子已酸楚不堪,动弹不得了。
放下针线细细揉了揉脖子,而后泡了个热水澡,换上衣服便睡下了。
“嘭”的一声,屋门被大力踢开,屋内一切俨然。
“跑了?”
淡黄色的衣袂在鬼火的映衬下显得清冷的许多,男子不可一世的笑仍挂在嘴角。
“地府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小爷倒要看看你能躲到哪去!”
声音中掺杂着明显的不羁,走路的松散样子倒像是一名饮者。只见他将右手背在身后,勾了勾食指便有二鬼于其身后。
其一人身牛头,另一人身马面。
只见他对二鬼密语了几句什么,二者便消失了。不一会所有的鬼火相继点亮、层次分明,照亮了一条小道,通向遥远的前方。
男子脸上的笑容更盛。然后一撩衣摆,便大步走进了被鬼火所照亮的那条通道。看那并不整齐的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歪歪斜斜的背影,长长的青丝被一翠绿的簪子箍住,身后泻了满满一身的黑发,鬼面被照得亮如白昼。虽有些诡异存在,仍不失美感。
鬼火的尽头是那桥,只见有三人于上。一黑一白,余一却是毫无特点可言。那桥总是紧紧贴着那三人的脚后,未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不急不躁、不慌不忙。
而与他躲迷藏的女人正望着那情景,呆愣。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三人的方向,嘴微微张着,露出了一小截白牙,眼睛好像会发光一样,一闪一闪的。
直到那三人到了孟婆子处,给那中间一位饮下了茶水,女子才微微回了神。然后看着那三人远去的背影,回过头来又与孟婆子攀谈起来。
孟婆子着了一白底黑花的襟子,头上歪歪斜斜的插了一根簪子。未多修饰,面容慈祥,未语先笑。
君颜着了一白底紫花的襟子,广袖薄纱。耳上一对紫色流光的玛瑙坠子,头上是精致的灵蛇髻,于上簪了一个展翅欲飞的蝴蝶。腕子上是一双流光的镯子,脖子上是一根长长的红线延伸进了衣襟深处。
紧接着一双手搭上了孟婆子的胳膊,然后左右的摇来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婆婆你就帮帮我吧,你就给我玩一天嘛。”
孟婆子却是无奈的笑,摇了摇头,女子看孟婆子动摇了,更加放肆起来。“好婆婆,就一天好不好,就一天。”
孟婆子用食指点了点女子的鼻尖,刚要开口,却是微微一愣,而后示意女子往后看,女子转身看到身后之人,脸上的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笑容瞬间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