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光盛,却也接近端午了。
老太太一大早起来,与袁氏说起做粽子的事情,老太太的意思,到时粽子多做一些,好送去给卫家,她觉得来京都承了卫家不少人情,故而不管过什么节,给卫家的节礼总是极为丰厚。
袁氏笑着答应,怀里抱着嘉儿。
嘉儿最近吃奶吃得多,那小脸儿越发白了,好像馒头,府里小姑娘看见都想捏一捏。
老太太也喜欢,把嘉儿抱过来笑道:“越看越像老爷小时候!”
袁氏听了高兴:“往后有老爷一般的聪明都够了。”
说话间,四位姑娘依次进来,因要去贺家,为不失礼数,都精心打扮了一回,老太太想起之前袁氏说那贺家也是诗书人家,两厢来往不是坏事儿便叮嘱了几句,又笑道:“来京都两三年,头一回有人家送花,可见这贺家也是颇有情趣的。”
袁氏目光便落在骆宝樱身上。
说起这贺家,从江南过来,根底并不在京都,且贺夫人一早去世,是以袁氏此前并不认识,后来还是听下人禀报,罗天驰有回领贺琛去铺子,双方才互相结识的,她与老太太道:“宝樱能干,要教贺姑娘骑马呢,送花许是别具一格的谢礼。”
孙女儿如今名声大了,连世家的姑娘都要她教,老太太心里高兴,也有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嘴里却告诫道:“宝樱那,你天赋异禀,那么快就学会骑马,可贺姑娘未必的,你一定得小心些,不能受伤。”
“只在家中骑骑,要受伤还难呢,没地方跑!
见她威胁的眼神,贺琛忙改口:“幸好妹妹聪明,想来不会太久。”
看到这兄妹两个,骆宝樱不由想起在书院的哥哥,明年就要乡试,他与骆元珏两个人卯足了劲的念书,已是有一阵子不曾回来,她想念哥哥,父亲却很欣慰,说就得有这样刻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忽地好奇问贺琛:“怎得贺公子你没去书院呢?”
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离得近,好似能闻到她衣裳上的熏香,贺琛见她专程问自己,心中不免雀跃,笑道:“家中有西席自小便教导我的,已是有七八年了,反倒不习惯去书院。”
这些名门望族有些是会请有名的夫子来家中单独教导,不像书院,几个夫子教几十乃是上百的学子,哪里有这样精心?骆宝樱笑道:“名师出高徒,贺公子文采出众,不难想象贵府西席,定是饱读诗书的。”
“岂止。”陈婉目光落在她脸上,“陶夫子可是大儒,当年多少人请也不曾请动,唯独看上表哥。”
这位陈姑娘的性子没有贺芝华活泼,也没有贺芝华漂亮,只气质恬静,瞧着便颇有才气,骆宝樱并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挑眉道:“大儒,莫非是雅乐居士?”
贺芝华呀的一声:“你怎知?”
“因江南有两位大儒最是出名,其中之一便是陶居士,当年入京赶考,恰逢‘张吴”一案,后来皇上要补他状元之名,他亦不曾接受,却是可惜了。”另外一个,则是卫琅的恩师。
看她如数家珍,言谈间自信满满,落落大方,丝毫不逊于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贺芝华对她已是有些喜欢,笑道:“确实是雅乐居士,哥哥如今是他最小的弟子。”
“还真没想到,雅乐居士竟然在京都。”骆宝樱微微张大双眸,“听闻他棋艺已至化境,连大明寺的主持都无法赢得他呢!”
说起这些,她眸色闪耀,阳光落在她身上,仿若都带了七色,好像雨后的彩虹,而她是那彩虹里最漂亮的一抹紫。贺琛也不知为何,心里竟有这样的感觉,只觉她难以逼视,可又舍不得不看她,柔声道:“夫子今日正巧不在,若三姑娘愿意,我改日可以带你去拜见。”
“真的?”骆宝樱的眸色又亮了一些,像是天上的星辰。
贺琛的心也跟着加快了一点,认真道:“当然。”
谁都看得出来,少年的心思都在她一个人身上,毫不掩饰的爱慕,就如这园子里的牡丹,灿然的盛开。
陈婉目光移到亭子外的花木上,赫然发现其中一盆“云紫”不见了,想起刚才骆宝樱所言,才知道,原来贺琛竟把这盆牡丹花当做礼物送予她,可在记忆里,那是他最喜欢,最珍惜的一盆花。
玉中带紫,漂亮优雅,极是罕见。
也许,便像这骆宝樱吧?
她笑道:“光在说话了,表妹,咱们可是要学骑马的。”
贺芝华也才反应过来,忙道:“是呀,倒忘了正事。”她将陈婉带来的点心打开,“咱们先填填肚子,这就去骑马吧?”
众人都道好。
六位姑娘在,贺琛到底不好再留,贺芝华也催着他走,暗自腹诽这哥哥还怕自己胡说八道,可他呢,当着一众人的面,差点就像个痴人了!要不是表姐提醒,还不知会不会丢人,她赶紧将哥哥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