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雒轻轻咳嗽了一声,将些许的不自然掩盖了去:“如姒,你身体休养的怎么样了?”
如姒见如妍和如姝分立在濮雒和池氏身旁,并没有什么跟自己这个大姐姐行礼的意思,唇角不由勾了勾:“我好了许多,只是也不见两位妹妹过来看我打招呼,就寂寞了些。”
池氏颇有些愕然,不过一时还没想到如姒就是个讽刺的意思,反而因着她原本的懦弱与柔顺,只以为是字面上的奉承,顺口接道:“大姑娘这病里头还爱撒娇了,如妍如姝,快去给你们大姐姐问安。”
如妍淡淡哼了一声,如姝倒是笑的娇俏,两人都叫了一声姐姐。
如姒便自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有意无意地顺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鬓边,如姝的目光便被带了过去:“咦,这发梳倒是没见姐姐戴过,给我看看成不成?”
采菀站在如姒身后,此刻便低下了头,好不让人看见自己眼睛里的厌恶。因而濮雒为官多年,却毫无什么俸禄之外的进项。
但是所谓“君子行则鸣佩玉”,焚香抚琴,古书名画,讲究风雅是很不便宜的。撑起这个书香门第的银子要从哪里来?
这也是如姒最看不起濮雒,绝对不愿再以“父亲”称呼他的原因。想花原配的嫁妆,还要苛待原配的女儿,圣贤书里的仁义道德是都读到狗肚子了吗?
前世的如姒乍见这条与燕家三夫人蔺澄月身上纹样的燕字宫绦之事,心中的自怜与绝望,对父亲的愤怒与失望,竟是让原主在少年时便起过轻生的念头。如姒回忆到那个时段的原主,除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也是决意就要拿这条宫绦的事情开刀,将濮家所谓书香传家暗地里的龌龊事,一刀挑破。
濮雒脸色也有些僵,随便应了一声:“嗯。”
池氏心下十分的诧异,心思飞快转动起来。燕字?那就是要说原配嫁妆的事情了。如姒这个软柿子什么时候硬起来了?她如何知道嫁妆的事情?更要紧的是,她哪里来的胆子和脑子,这样敲山震虎的暗示濮雒?
“大姑娘,听说伯府明日又有花会,你没接到帖子么?”池氏转念之间已经有了主意,”还以为你现在跟外家姐妹十分要好呢。“
如姒转脸去看池氏,那富贵秀美的面容上笑意满满,目光中却带了微微的闪烁,不自觉地会稍稍向右转动目光。
“燕家哪有花会?”如姒在团体销售的交锋当中见多了客户的各种托词与试探,有些是为了谈价钱,有些是为了改合同,工作当中日积月累的经验,比什么理论知识都来的实际。这一瞬之间,如姒就知道池氏这是使诈。
首先,燕家有没有花会,根本就不是池氏平常的交际圈子可以知道的。但濮雒身为男子,就更不知道。
池氏说这个话,第一是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得到了燕家的看重与支持,也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另外一方面也是暗示濮雒,燕家没有那么在乎如姒,也就自然不会过问燕微当年的嫁妆,不必心虚。
倘若是原来的如姒,柔顺软弱,容易轻信,就算得到了燕家的些许照顾,被池氏这样一诈,或许也会以为自己到底是被人看不起的,就更没有信心跟继母对抗,也没有勇气向那些关系不熟的嫡出舅舅们求助。
只可惜,物是人非,如今坐在这里的濮家大姑娘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揉搓吓唬的软包子了。
诈我?再练十年吧!
如姒唇角一勾:”太太说哪一场花会?最近外祖母身子不太舒服,伯府里并没有什么大宴庆。二房的文家表姑娘们好像要离京回冀州,四表妹可能要跟自己的舅表姐妹们吃些茶,说点体己话。这样的事情我哪里好去?二表姐那边也在习武,去了朝元猎场呢。倒是苧姐姐许了我一盒点心,说有茶会便来接我,却是在礼国公府,并不是伯府啊。太太是不是记错了?谁跟太太说的明天燕家有花会来着?“
池氏万万没料到竟招出如姒这样如数家珍的一番话,哪里知道这些都是如姒结合着前世对燕家的了解,半真半假的列出来的情况。她对燕家又不熟,登时便懵了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如姒说的实在镇定坦然,池氏只好强笑道:“咳,我却听岔了。石家二太太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石家?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如姒微微一笑,随后的一番话让池氏脸色更难看起来:“说起伯府,我倒还有个事情要请太太的示下。我前些天叫翠柳拿蜈蚣吓得滚下上去,险些丢了性命,却是伯府给我请的太医。虽然说是我血脉相连的亲舅舅,但三舅舅如今官做的好,三舅母又在宫里贵人跟前有脸面,咱们家是不是该备份厚礼酬谢一下?多来往来往,或许对老爷的仕途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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