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过去的我们。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我笑着问:“小朋友,你是来找尹松涵的吗快进来,请坐。”
我笑脸相迎,把他请了进来,倒了杯热茶。
“小朋友,你找松涵有什么事吗”
“您是”他听见我叫他小朋友,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嘴笑了几下。
“哦。我是尹松涵未婚妻,我姓方。”
小伙子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得阳光灿烂,竟然站起身来,鞠了个小躬:“师母好。”
师母我也愣了一下,涵每天沉默以对,他的职业我真的一无所知。
可在这个小男孩面前我只好装作什么都懂的样子,因为世界上没有不知道未婚夫职业的未婚妻。
“你好你好,你太客气了,我年纪又不大,别行这么大礼。有什么事你先坐着说。”
他坐了下来:“哦,是这样,师母,我想进尹老师的实验室,他虽然是硕导,不带本科生,可是我真的喜欢实践,而且尹老师在校外还创办了一家公司,跟我们专业特别对口,我想早一点跟着老师做些实习项目,积累一些经验。”
原来他是导师,想来一定是在国外一流大学毕业,所以才能这么年轻就能做硕导吧,还开了一家公司。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居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的确,他没有义务向我报告行踪和职业。
我笑笑:“那一定没问题,你们尹老师当年也是本科进的实验室。”
“哦真的吗那太谢谢师母了。”他竟然又站起来要鞠躬。
我忍俊不禁,一手捂着嘴笑,一手去拉他坐下,松涵却不知何时出现在我对面,眉头紧锁。
“涵,你回来了,我还没做饭,我先去做饭,你的学生你先招待着,小朋友,今天就在这一起吃吧。”我站起身就进了厨房。
我在厨房里忙活,看见松涵没多久就送走了那个男孩,我走出厨房:“你怎么没把他留下”
他的脸上竟然有怒意:“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主”
我满脸委屈:“多可爱的男孩呀,他想早点实验不是好事吗你当年不也是本科就进了实验室吗”
他沉默,怒气却加倍,我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在笑,起码,他终于理我了,就算是生气,也终于不再不闻不问,不管不理。
可是明显我没有意识到我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点燃了,超越了他的怒点,他突然抓着我的肩膀,将我推到书柜上,背被硌得生疼,手里的锅铲也掉在了地上。
我看着他,却眼里带笑:“怎么啦你终于肯理我了,现在国家明确规定人民教师不能体罚哦。”
他的怒气不减反增:“我当时进实验室还不是因为你”
“你知道就好,人得知恩图报。”我不以为然。
“你以那种方式换来的机会我不稀罕”
我也不再嬉皮笑脸,尹松涵,要吵架我们就认真吵,这么多年的账也该清算了。
“什么方式这么多年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我认真的问。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他依旧怒气冲冲。
我努力不让自己流泪,我哭得太多了,哭得越多越廉价,这个时候,我不要再示弱。
“我和孟主任之间清清白白,我不管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逾矩的事”
“你没有你到现在都在骗我”
我推开他,坐在沙发上:“尹松涵,我们今天摊开来谈,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想我”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当年,孟一堂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要你,只要一夜,然后就把保研名额给我。有没有”他怒不可遏,捂着胸口又开始咳嗽。
我惊讶地望着他,这些话是谁告诉他的原来这么多年他对我那么冷,那么绝情还因为有这个心结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过去抱住他的脖子:“涵,我没有,我没有答应他,他确实说过那样的话,可是我转身跑掉了,再也没有去实验室,再也没有见他。”
他在我的怀里剧烈地咳,他试图推开我,我依然抱住他的脖子,他又一使劲,我顺利倒在了地上,脚腕扭了一下,双腿也掼倒在地上,钻心的痛突然传来,我轻轻将手覆在腿上,疼得呲牙咧嘴。
他在我的身侧也咳得满脸通红,转头看我,待平静下来,他继续说:“可是我生日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王海说你上了一个中年人的车,据说是一辆宾利,然后第二天早上你就穿着他的衬衣回来。你说,王海说的是真的吗”
我沉痛地看着他,点点头:“可是,可是那个人是”
“是谁一个中年人,与你有交集的中年人除了孟一堂还有谁你说啊。我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你穿的明明是那件常穿的绿色的内衣,可是一夜过后却变成了黑色,而且身上还套着别的男人的衬衣。”他推开我,看着满脸泪花的我,摇着头,仿佛失望透顶,又咳了起来,愈演愈烈。
这么多年他依然耿耿于怀的误会是时候解开了吗只是他的身体如今这么破败,能够承受得了那么多事实吗
我忍着剧痛站起身,赶紧去找药,将水端在他的嘴边,他手一扬,杯子碎裂,发出巨响。
、你一直在我心里
我依然说不出口,因为我还没有资格揭穿他的身世,而且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承受太多异常的状况。我只好选择再做一次吃了黄连的哑巴。
他咳着进了卧室,我追了过去,站在他卧室门口,又不敢再向前跨一步,双腿终于支撑不住,我瘫坐在了他的门口,动弹不得,我只好慢慢地等着痛觉减退。
我听见他在卧室里咳了一会,打开了药箱,吃了药后好一会儿,他才出来,在看到瘫坐在门口的我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迈腿,跨过了我的身子,向客厅走去。
缓了好一会,疼痛渐渐减退,我才扶着门框站起,慢慢向自己的卧室挪,快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听见他从身后跟了过来,我艰难地转身看他,他皱着眉,看着我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膝盖的样子,眼中带着些疑惑。
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你的力气真大。腿都快被你摔折了。”
他的身影一震,深深看我,然后漠然离去。
尹松涵,难道苦肉计对你都已经失效了吗你真的恨我恨到不在乎我了吗这个误会难道永远都解不开了吗难道我们之间的坎儿到死都跨不过去了吗
我靠在床边,心灰意冷,明天还有笔试,我却没有看书的心情,心一点一点往下陷。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他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无奈,失望,伤透了心吧。可是我该怎么办我无法抱歉,因为我没有做错,可是,到底为什么是今天这个局面
手机响了一声,是要去笔试的公司提醒考试时间和地点的短信,我的小腹突然痛了起来,直觉告诉我是例假来了,我赶紧去卫生间垫了个卫生巾就走,笔试时间是9点,而我醒得有些晚。
等我赶到考场的时候已经晚了,小腹还是在痛,考场门口的人拦住了我:“小姐,你已经迟到超过15分钟,按照规定,不能入场。”
我努力忍着痛,解释道:“对不起,路上有点堵,您就让我进去吧,您知道这个招聘淡季获得一次笔试机会不容易。”
他们还是坚持原则不让我进:“不管什么原因,你会迟到说明你对这份工作没有诚意,对我们公司也没有足够的尊重。”
“不是,迟到真的是意外,我对贵公司一向有好感,也十分珍惜考试机会。”
正在僵持不下,满头大汗,我就要放弃的时候,叶阁出现了,我听见他们叫他叶总。
叶阁走过来:“sugar,你怎么在这”
“我参加笔试,迟到了,他们不让我进。”
叶阁转头对那两个人说了几句,然后转身对我说:“你进去吧,不过你脸色”
“我没事,谢谢你。回头请你吃饭,我先进去了。”
还好有叶阁,早知道他是这里的老总我就早一点走后门了,考试时间只剩一个小时,我没有时间想太多,可是我的肚子此刻却加剧了疼痛,刚开始还不怎么痛的,我满头大汗,握着笔的手已经开始颤抖,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脑子也无法思考,身子几乎要倒在桌子上了。
直到收卷的时候,我几乎没写什么答案,原本站在门口的一个监考人员在收我卷子的时候,轻笑了一声,仿佛在说:就知道你不行,你又何必进来浪费时间
我一身挫败,摁着肚子,走到公交站,手机铃声响了,会不会是尹松涵我赶紧拿出来一看,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却是叶阁:“你在哪我刚开完会,你考完了吧,我送你。”
“不用,我已经上车了。”我捂着肚子,看着右边来的公交车是不是我要坐的那条线。
“我已经看见你了。”
那辆熟悉的霸道停在我面前,我为方才的说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我默默坐在副驾驶,紧紧抱着包包,疼痛稍减。
“你如果真的想进我们公司,笔试的事我来想办法。”他语气温暖,打破沉默,如果松涵的语气有他一半暖就好了。
“可是可是我笔试几乎都没答什么。”我有些不好意思。
“这我帮你想想办法,成不成不一定,有信儿了我就通知你,其实重头在面试,你别灰心。”
“嗯,好,谢谢。”
叶阁的声音总是暖暖的,有他这样的暖男在橙子身边,我很放心。
“这几天橙子一直闷闷不乐的,为你们俩的事。”他沉默了好久之后说。
“你回去告诉她,不要总是为我瞎操心。”我笑着回道。
他又沉默不语,在我的印象里,他是那种只要有他在就有一路欢声笑语的人。
不知为什么,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住在松涵那里,就随便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他便把车停在了那个小区门口。
我道了声谢,欲伸手开门,却被他拦住:“sugar,其实我还”
“叶阁,”我打断他,“我都没有见过johnson。”
他似乎轻轻苦笑了一下:“改天,改天一定让你见见。”
我也笑着点点头,他看着方向盘问:“你决定回到他身边了”
“嗯。”我的语气带着十分坚定。
“好,本来我想劝你的,毕竟松涵的病不过,你的选择一向都是有道理的。我只是想知道,你回到他身边是因为爱吗”
被叶阁的情绪感染,我也苦笑了一下,道:“爱这个字,太浮夸,太伤元气,我们之间,疲于谈爱,只是看着他一日比一日憔悴,一步步孤寂地沦亡,一切那么在意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再深的爱恨也像是云烟一般微渺。我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怎么计较,我们早已融入彼此的骨血,早已是亲人,我想他藏在内心深处的也一定不是爱恨,只余心疼。”
“我明白了,我会帮你劝橙子宽心的。”
“谢谢你了,叶阁。”我又贪婪地看了一眼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为了我横冲直撞的阳光大男孩的影子,但只是一瞬的错觉,他现在俨然是可以为橙子撑起一片天的男子汉。
“你一直在我心里。”在从他的车上下来之后,我收到了来自叶阁的这样一条短信。
、转机
我紧紧攥着满屏只有那一条短信的手机,泪水有要决堤的冲动,虽然我希望他专心对橙子,可是看到他这句心里话,我还是莫名感动,起码证明,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存在过的,他愿意将自己真实的情感深埋,证明他真的长大了。
679路车终于来了,我挤上了公交,小腹疼得厉害,人与人却没有一点距离,这个点正好是下班点、放学点,光是学生就能把整个车厢装满,腹痛越来越严重,我的全身应该都被自己的汗水和别人的浸湿了吧。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车,却发现我的包拉链是开着的,而钱包早已不翼而飞,里面没有几百块钱,可是身份证,什么的全在里面,补办起来可费事不少。
我弯着腰,腿也有些痛,几乎是挪回了家里,家里空空的,仿佛没有人住过的痕迹,我也没有心思做饭,更没有力气做饭,反正我就是做出来他也是不吃的。
我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就趴在床上,人在病痛的时候最脆弱,再加上我本不是什么坚强的人,眼泪默默流出来,不一会儿就浸湿了被子,眼泪流得多了嗓子就像装反了一般难受,瘪瘪的,正好家里没人,我就放任自己哭出声来。
一开始是低声啜泣,后来就呜咽以至于放声大哭,把我今天的倒霉,加上这么多年的委屈全数哭了出来,悲恸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回荡。
房门钥匙转动,尹松涵走了进来,看到我趴在床上哭,着实吓了一跳,他默默坐在我的身侧,我却没有一点要收敛哭声的意思,他将手放在了我的背上,轻轻的,我猛地坐起身来,对着他吼:“你走,不要管我。”虽说是吼,声音却是痿弱无力的,毕竟肚子痛,没有力气。
他皱着眉:“你怎么了”
我无力地靠着床背,看着他,哭着吟出口:“我做什么都是煎熬,前进是煎熬,后退也是煎熬,选择是煎熬,不选择也是煎熬,追求是煎熬,不追求也是煎熬。你告诉我,在别人那里最简单的事为什么在我这里就乱作一团,为什么我爱的人永远不信我,爱我的人我永远对不起。为什么”
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上除了叶阁的上一条短信之外又多了一条:“再过一段时间,我会通知你来面试。”发信人依然是叶阁。
他侧眸看到了屏幕中央的两条消息,依旧皱着眉,眼中除了冷漠竟多了些心痛的痕迹,可是远远不能让我得到安慰。
“你出去。”我声音无力却一如他那般冰冷。
他默默退了出去,我的小腹一刻也不能停止痛,人在病痛的时候最不喜欢孤独,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见橙子,在我最痛的时候,她总是陪着我,她总是一脸在意和担忧地跑前跑后,端茶送水。
于是我收拾了洗漱的东西,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想和橙子在一起,就算痛死,也要死在一个在乎我,不吝于表达对我关心的人身边。
我走出了尹松涵和宋典的家,却发现我的钱包已经丢了,除了放在裤兜里幸免于难的手机,我拿起手机打给橙子,接电话的却又是叶阁。
“喂,叶阁,橙子呢”我的声音颤抖。
“你怎么了是被人欺负了吗”语气关切。
“不是,我想在你们家借宿一宿,可以吗”
“当然,橙子还在为你不住在我家生你的气呢。”
果然橙子夺过电话:“方块,你太过分了,这么多天都不理我。”
“我全身都痛,又没有钱,你来接我,我们和好。”我忍着痛,想让语气俏皮一些。
我挂了手机,却被人从背后抱进一个怀里,我知道是他,便奋力挣扎,他说:“方舒歌,是你又一次走进我的生活,现在为什么又要去走进别的男人的生活,他已经结婚了。”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橙子,不是叶阁。”
可是他不由分说,将我抱进了楼梯口,我使劲踢他,使劲捶他,他冷冷地说:“你再这样闹下去,全楼道的人都会出来看。”
我终于听话,闭上了嘴。他将我抱进了房间,我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坐在他的床上,不用抬头都知道他们的婚纱照就在头顶,我的内心被莫名的恐惧笼罩,虽然宋典已经不在,我还是没有办法呆在曾经有她存在过的地方。
我又虚弱又被吓坏了,用力站起身,拼了命要往外跑,可是脚底一软就坐在了地上,我吓得大哭,松涵从门里进来,看见我在他出去一下的功夫就落得如此狼狈失常,赶紧将水和药放在一边,跑到我身边问:“你怎么了”
我还是哭着:“我不要在这里,我不要在你们房间。”
他愣了半晌,才明白“你们”二字是指谁,才明白我在忌惮什么,他眉头紧蹙,干脆地把我抱起来带到我的房间,我这才安静下来,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拿进来一杯水,和一粒药:“把它吃了。”
“这是什么”
“芬必得,有治痛经的功效,半个小时就好了。”
我看着放在我手心的药,沉默,他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因为在宋典痛的时候他也这么照顾她,知道她什么时候痛,知道用什么药能治疗她。
我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在卫生间看到了,才明白你可能是痛经。”他答。其实我想问的是他怎么知道用什么药,怎么知道过多久药会起作用。
我低头,将药咽了进去:“谢谢。”
他早已转身离去,我听见他给橙子打了个电话说我在他这里,让他们不用过来。
我看着白色的墙壁发呆,静静地感受疼痛的凌迟,像一只受伤的小狗在舔自己的伤口。
突然,门又开了,他走了进来,手里多了一个塞着橡胶塞,装满水的玻璃瓶。
他将我的被子掀开一点,将玻璃瓶横放在我的小腹上,来回滚动,瓶子里装的是温热的水,暖意有规律地袭来,心里稍微有一点莫名的感动,又有些伤心,他是不是也这么照顾宋典的,这个念头又不受控制地蔓延,身体的痛稍减,心里的痛肆虐。
泪水又一次不争气地流出来,我微微抬头,想把眼泪逼进去,他看了我一眼,我带着悲痛的眼神看他,青白的月色透过落地窗照在他的脸上,显得那么白,那么虚幻。把他皱起的眉头都美化得柔和了一些。
他的声音也变得温柔如梦:“你说,我们的孩子在离开你身体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么痛”
、橙子的放手
我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再也忍不住,我抓紧他的手臂哭着问:“你终于不怀疑那个孩子了吗你终于不怀疑我了吗”
他的眼中带痛,看入我的眼:“其实在第一次知道他存在过的事实之后,我就知道,那一定是我的孩子。”
我哭着将头顶着他的胸口,两只手抓着他的两只胳膊:“这些年,我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
他沉默了好久,将手缓缓搭上我的背:“当时,你是怎么过的你一定很痛,很害怕,很恨我。”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那个时候已经属于过去,现在已经痛不起来了。除了失去了那个从未谋面的孩子之外,我现在似乎什么都没有失去。父母是爱我的,松涵还在身边,我最要好的朋友也可以随叫随到。
于是我破涕为笑,看着他:“过去的都不重要,失去的都不重要,只有现在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个孩子我我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