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给我带回来的饭和上厕所之外,就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墙。
我床顶的墙上被我贴满了我和涵的大头贴和照片,我甚至还偷偷做了张涵的海报,海报上面的他,黑色夹克,一身清爽,浅笑着看向远处的海,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我偷拍的进行。
轮廓俊美,温柔似水,光线流转,定格他的侧脸。
我已经干涩的眼角又涌出一行泪,蚀得皮肤生疼,我伸手抹去。他为何离开得那么突然,那么决绝,始终是个谜。
就算是变心,也该有个过程,就算是想出国去谋更好的出路,为什么与他住在一起的我一丁点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电脑会设密码,为什么甚至是在他离开的前些天我还与他睡在一起,听他讲那些承诺和誓言。我用了八年去了解他,却发现原来我并不认识他。我认识的他不会这么绝情。
我一定要弄明白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定要确定我们之间到底算不算得上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从稚嫩的青春一路走来的爱情。
橙子一脸担忧地站在床底下,叫我下来。我静默无言,她索性爬上床来,我只好坐起,我如死灰一般的脸好像吓到了她,她的脚落空,从梯子上掉了下去。
“你没事吧”我声音沙哑,她连忙站起来,用不像她的微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答:“没事,你要不要下来洗个头咱们俩出去吃。”
我知道她对我这么小心对付一定还是觉得愧疚,她一定在为她踹我的那一脚而自责。她一定觉得是她害我流产。
为了不让她心里太难过,我只好爬下床,她竟然拿着毛巾站在我身侧,欲动手给我洗头发,我吓了一跳,摆手拒绝,把她推出卫生间,打开淋浴器,快速地洗了个澡,我怕洗得太久自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
她拉着虚弱的我的手站在电梯口等电梯,从她手上传来踏实的力道。
离电梯几米处是楼梯间,因为有电梯,所以大家基本不用楼梯,只是经常有女生在楼道里打电话。
我和橙子静静等着电梯,听到楼道里有几个女生在讨论着什么,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隔着楼道门,音量被刻意地压低,刻意地十分明显。
其中有一个略带湖北口音的女声因为听得习惯些显得特别清楚。
“哎,你们那天真的看到方舒歌流了好多血”是乔姗姗的声音。
“嗯,对呀,好多人都看到了。她才大二,竟然怀孕了。她男朋友还在她流产当天居然抛下她去了美国。”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声。
“我听何坚说哈,一个多月前,西门外的酒吧里好像发生过一起案,那个作案的人与何坚认识。而且我还听说,方舒歌自己承认她就是那个受害者,她怀孕八成就是因为在酒吧里被人的。”
一片夸张而惊讶的“啊”随即响起。
不等我反应过来,橙子已经冲了过去,楼道门打开的刹那,我有些明白什么叫花容失色。一群女生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射上楼梯或者逃下楼梯,只是乔姗姗被橙子一把抓住,来不及逃脱。
橙子一手抓着她的辫子,一手揪着她的前襟,用膝盖狠狠地顶了她的肚子一下,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乔姗姗肯定会受伤,如果她受伤了,找橙子谈话的就不只是宿管阿姨了,我赶紧拖着虚弱的身子走过去死死抱住了橙子,橙子虽然生气,可是她对踹我的那脚心有余悸,何况我当时那么虚弱,她就没敢挣扎,怕伤到我,只好眼睁睁地放乔姗姗离去。
乔姗姗像被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般,慌不择路地落荒而逃。
橙子气呼呼地转身走进宿舍,将所有乔姗姗的东西扔出了寝室门外,并且又换了寝室的门锁。我知道其实即使她不这样做,乔姗姗也再也不敢出现了。
等我身体好了以后,每次出入宿舍楼,坐电梯,只要一有人我都觉得她们在看我,只要一说话我都觉得她们在议论我,只要背后还有人我就觉得她们在对我指指点点。
、飞来横祸
一天,上完晚上的课之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路灯下,一个染着几缕蓝色头发的男孩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眼问:“干嘛”
“方舒歌,你是叫方舒歌吗你还记得我吗一个月前在你们学校旁边的酒吧当时灯光太暗,我看不清你的脸。”
我知道,他是把我错以为成被他的对象了。
“我还有事,我要回去了。”我不想惹上这个麻烦。
他竟然拉住我要离去的手:“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怀孕,嗨,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流氓,我也在b市上学。”
我狠狠甩开他的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至于做你女朋友,那真是你异想天开。”
他死死拽着我,不让我离去,我有些急,只好大喊救命,他也有些慌,捂住了我的嘴,我的嘴被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将我抵在了一颗大树上,而他的脸就在我的脸前:“方舒歌,我们再来一次,你会不会同意做我女朋友。”
“你疯了”我本来是想发出这几个音节,可是嘴巴被捂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眼看他的眼睛里的神色越来越危险,我只好放大了音量,企图吸引路人来救我。
“放开她,你要干什么”橙子将书包扔在地上,向这边跑来。捂住我嘴的男生见有人来了,连忙逃走。
橙子拔开腿去追,那个男孩慌乱中绊倒在地上,我看见橙子骑了上去,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对着他大吼:“我告诉你,方舒歌根本就没有去过酒吧。你以后再敢骚扰她,我就让你不得好死。”
橙子一拳一拳地打着他的脸,那个男孩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巴掌,校保卫处的车灯亮起,他才停手,几个警察从车上下来,抓住了又要逃的男孩。我们与他一起坐上了警车。
一番折腾之后,那个男孩的学校给了他一个处分,我和橙子一脸疲惫地回到了宿舍。
一回到宿舍我就瘫坐在了地上,橙子走过来,抚着我的头,我也抚着她被打了一巴掌的脸,我心想,我真是害她不浅。
那个男孩一定是乔姗姗引来的,她咒骂着乔姗姗,然后对我说:“sugar,快放暑假了,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办过签证,我陪你去一趟美国吧,我们把事情搞清楚,把尹松涵揪回来。”
我抬头惊讶地望着她坚毅的眼睛,摇了摇头。
自那以后,橙子每天都陪着我,上学下课,形影不离。
有一段时间,我在电话里和走廊上,下课路上总能碰到一些男生用不同的譬如传纸条、打电话、发信息的方式给我开出不同的价码,与我相约一同去西门外的酒吧,每逢这个时候,橙子要么用狮子吼吓退他们,要么干脆又大打出手,我根本没有办法劝架,于是有的时候,我成了橙子的帮手。
有一阵,我们宿舍竟然出了名,谣言说我们寝室是个流氓寝室,住着两个流氓女孩,不光逛酒吧,泡男人,还堕胎,跟男人打架。流言蜚语中,我变得越来越麻木。
慢慢的,不平静的日子终于过去了,那些流言蜚语也不知从何时起渐渐淡去,从此,我变得不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了。考试周临近,暑假也快要到来。
橙子陪着我去医院复查,后来我期末挂掉两科,还是最难的c,和电气工程学,也是橙子安慰我,帮我复习补考。
补考结束后,我又回到了颓废到每天都在睡觉的日子,橙子依然主动帮我买饭,叫我下床吃饭,那段时间,她更像是我的妈妈。只是她的眼睛里还是有愧疚,有怜悯。
受不了她的眼光,再加上我一醒着就想起松涵,想着他会不会放不下我,回国看我。
我不洗脸,不洗头,不出门,像个怪物,像个疯子,像个乞丐。满江红的成绩单让我终于被惊醒,以前我的成绩也差不多可以保研,这一挂科就没戏了,因此,我产生了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念头,那就是考研。
暑假来临,我给家里打电话说要在学校复习,不回家了。
在开始复习前,我花了一个周的时间,瞒着所有人去了趟美国,而那一趟美国之行并没有让我弄明白是什么打败了我们的爱情,反而让我清楚地认识到,我与尹松涵真的是过去了。
带着满心的灰败回到国内,我洗了洗落了灰的书包,开始复习备考,整个暑假,伴着酷热,在枯燥的复习中一天天过去。
、正面交锋
正当我还在接着回忆落魄的考研狗生活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橙子跑了进来:“方块,我听肃肃说你病了,你怎么回事又是胃疼吗”
我笑着点点头,也摸摸她的头:“老毛病,每年不输几次液是过不去的,你急什么”
橙子还是一脸担忧,甚至又一次浮现出两年前照顾我时频频流露出的愧疚,我最受不了她这个样子。
“橙子,”我压低声音问,“你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不告诉我你那天把我扔给尹松涵,他说你被男朋友接走了,是谁,颜值高吗”
她惊讶地望着我,愣了半晌才说:“嗨,长得很挫,就不给你介绍了,成不了的。”
我有些丧气,我好盼望赶紧来个男神把她带走,省的她把过多的精力都放在我身上。
她掏出手机,叶阁一定不知道你在医院,我叫他来,我眼疾手快拉住她:“不要,我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见我坚持,她只好作罢,然后又问:“怎么样那天晚上”
“什么呀”
“就是我精心策划的那天,咱俩去喝酒,我把烂醉的你托付给尹松涵,然后偷偷溜走。”
“你还说,我都快恨死你了,他把我扔在房间就走了,第二天早晨起来我就在电梯里被一个色狼差点唉,命苦。”
她惊讶地张大嘴:“什么你没事吧”
“没事,后来保安哥哥救了我。”我自动略过了尹松涵的部分。
橙子陪我到晚上,我看她面容憔悴,就让她回去了,等她走了我才记起,我还欠隔壁宿舍肃肃200块,明天去一趟银行吧,我想。橙子刚给我喂了太多梨,我想上厕所,就推着吊瓶架往卫生间走。
真是冤家路窄,我竟然在半路上又碰见了尹松涵和宋典,松涵的眉头紧锁看着我,眼睛深不见底,宋典也很好奇,我隔得远远地向他们点了点头示意,然后就慌不择路地逃之夭夭。
他们是谁病了我有些担心,松涵的身体一向很好,而且看宋典脸色也正常,难道是宋典怀孕了这个念头一出就吓了我一身冷汗,膀胱隐隐作痛,我这才想起要上厕所,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躲在楼道里有点凉。
我上完厕所回到病房,却见松涵双手抱臂,背靠墙壁在病房门口等着我,他的眉头紧锁,侧脸深刻。
我走近他,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一猜就是肠胃科,就过来了,正好护士在找你。”他冷冷的答,好像我多此一问。
我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说:“那你进去坐坐”
“不了,”他答得干脆利落,“里面人太多。”
我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我哪有那些个闲钱住单人病房。
“你怎么样还疼吗”
“没事了,常规输液而已,那没事我进去了。”我不想跟他多说。
他这才转头看我,面冷如霜,眉头依旧紧锁,一声不响离去。我悻悻地进了病房。
在医院睡了一夜,不知为何睡得特别好,连梦都没有。第二天中午,我换了衣服去银行取钱,刚离开at就撞见宋典。
我摁开玻璃门,走了出去,不打算跟她打招呼,她却叫住我:“sugar,你有空吗我想跟你谈谈。”
“哦,我回学校找同学有点事。”
“就十分钟,那边有一个咖啡馆。”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她可能有些不高兴,却没有表现出来:“好吧。”她只好妥协。
“昨天,他在给爸爸守夜的时候心不在焉,后来我看见他偷偷去你的病房看你,那时候已经两点多。”
“哦。”昨晚睡得太好,完全没有觉察有人来看过我。我这才知道宋院士住院了,虽然我不喜欢他的女儿和准女婿,但是并不影响我仰慕他,在我眼里他是我们专业的泰斗。
宋典似乎对我的反应不太满意,她接着说:“你知道涵和叶阁的不同吗”
我吃了一惊,她确定在要在大街上,银行门口问我这么深刻的问题,我只好答:“叶阁晴朗,尹松涵是阴天。”
她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她点点头:“大多数人喜欢晴天,然而也有极少数人欣赏阴雨天的美。”
“哦。”
“所以叶阁的女人总比涵多,可是涵的心却更难走近,一旦走进去就很难再出来,所以我更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爱。”
“哦。”我木讷地答,才明白她想说什么,她是要我抓紧叶阁,放开松涵吗
果然她说:“你病了,叶阁却不在你身边,他是个贪玩的孩子,但是既然选择你做女朋友,所以在他心里你比其他女孩有着更多的分量,我和他这么多年的交情,特别了解他,你应该再抓紧一点,我刚给他打了电话,他一会就会赶来看你。”
我有些生气:“你凭什么自作主张”我本想趁着叶阁这些天没空理我而渐渐疏远叶阁,让他慢慢放弃我的,但显然计划被打乱。
她嘴角带笑,似乎有些许得意:“sugar,你是个活在过去的女人,但是我们,包括松涵和叶阁,都活在现在。爱一个女人要忘记她的过去,爱一个男人要抓住他的未来。”
她太自以为是,我冷哼一声,看着她,认真地说:“宋小姐,如果我是个活在过去的女人,就不会放任尹松涵呆在你身边两年,而且现在还在你身边,如果我还活在过去,我就一定会去追回原属于我的东西,而且胜券在握。”
她娇小的面容有些扭曲,写满了不服气。
我继续说:“你们将来幸福的话,那一定是我允许的,你们若不幸也一定是我造成的,至于叶阁,他若专情,我必不辜负。”我的言下之意是,叶阁不是个专情的人,所以我会放弃。
“谢谢你给的答案,但幸福是我自己的,我自己会去把握,不需要别人允许。”她丝毫不示弱。
我微微一笑:“好好待松涵,我会许你你想要的一切。”
她也冷哼了一声:“听你的意思,你要把他让给我我不需要,我要你光明正大地跟我竞争。”
“我若应战,必定会赢,只是对松涵,我不想去挽回,他伤我太深。”
她冷笑:“我一向骄傲,所以从未输过。”
“你这样,我很欣慰,很庆幸松涵要的人是你。”我也有我的骄傲,但我衷心地祝福他们。
正在我们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叶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抓着我的肩,让我面对他:“sugar,你怎么了为什么住院了都不告诉我,你都消失几天了你知道吗你怎么不跟我联系呢”他一脸焦灼和怨怼,活像个小男孩在怪罪自己的母亲没有按时接他放学。
可是,我没有联系你,你也没有联系我呀。你身边有太多的莺莺燕燕,而我只有自己。
宋典看到此情此景,略显尴尬和多余,她跟叶阁和我说再见后离去。
“宋典,”我叫住她,“你们什么时候方便,我想去看看院士。”
宋典笑笑说:“现在就可以。”
“那,他,在吗”
“应该在吧。”
“哦,那就改天。”身旁的大男孩似乎看出了我的异样,但是我不想在乎,毕竟他和别的女孩在一起,晾了我那么多天,他还没有资格管我心里介意谁。
、回家
宋院士晋升为校长,来医院看望他的人络绎不绝,我只好识相地站在等着探病的人群之后,选择放弃。毕竟我这样的小角色根本无关紧要。
“sugar”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一转头便看见松涵,他一手裤兜里,另一只手上提着几杯粥和豆浆,身形笔直,没有表情。
我笑着点了一下头,他将一杯粥递给我,说:“你的胃不好,喝点粥吧。”
“不用,我吃过了。”我回道,他也没有强求。
“我静静的尝一口你说的爱我,还在回味你给过的温柔”手机铃声响了,我接起电话,是叶阁,他问我在哪里,我说马上就回病房,然后挂了电话。
“这个手机铃声”他的眼神里有些错愕,周杰伦的“甜甜的”这首歌是我们初中的时候,并肩而坐时,最喜欢听的曲子,就像是那时我们甜甜的爱情的记录。
“是该换了。”我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回到病房,叶阁就赶紧赶过来,问:“你去哪了”
“我去办了出院手续。”我穿起外套,对他说。
“什么”他显得很惊讶,“你还有两瓶液体。而且,你应该再去问问医生的意见。”
“我知道,我下午过来输完这两瓶就走,不用问医生,我这是老毛病,我了解,我自己就是自己的医生。”
“你自己的身体怎么这么随便。”叶阁心疼地怪罪。
“哎呀,没事了,明天还有一门考试,考完我就回家了。”
叶阁哦了一声,没在说什么。
第二天考完试,叶阁送我到火车站,他说:“我家公司在b市有些公事要处理,我没有办法送你回家了,这个假期会比较忙,我会尽量联系你的,不许忘了我。还有,饮食要注意,别再伤了胃。”
我微笑着点头,上了火车。
我一回到家,就享受到了爸妈的贵宾接待仪式,好吃好喝的东西齐上,我整天宅在家里看电视,看小说,日子过得乏味而滋润。我的回归让爸爸妈妈仿佛年轻了好几岁,每天不住地往家里买我喜欢吃的东西。
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腊月,我睡到下午两点才起床,见妈妈提了好几包东西进来,又是肉,又是菜,又是水果的。
我走过去,笑着抱住妈妈的腰,道:“妈,你干嘛,真的存心一个假期把我养肥了呀。”
妈妈白了我一眼,道:“你这头小猪,这不是给你吃的,今晚,松涵带着他没过门的媳妇回来,你尹阿姨他们在咱们家给他们小两口接风洗尘,你赶紧去洗洗澡,下午帮我洗菜,不许再睡了。”
我的笑容一下子滞在了脸上,转身回了卧室,关上了房门,窝进了被子里,用被子挡住我一脸的神伤。
妈妈走了进来,拍着我的屁股:“你这孩子,又去睡了,快给我起来,你爸爸下班晚,这么多菜,我一个人能收拾过来吗”
她掀开了我的被子,我只好披头散发地坐起:“好嘛,这就起,我先去洗洗。”
我站起身,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