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抬起头去看,等到他抬头之时,一声尖叫蓦地响起。
尖叫的是何捕头,血却是唐柔的。
就在老者说话之时,何捕头忽然从伞中抽出一柄薄刀刺入唐柔体内,随即拔刀退开,唐柔愣愣的看着自己胸口的上,双袖一扬,暗器出手,一枚透骨钉直直钉入何捕头腿上。
邓玉函“刷”的把剑指向他,“你是铁腕神魔的最后一员大将”
何捕头状若怯懦的缩了缩肩胛,“是。”
唐柔身子开始发软,莫罹扶住他,他便倒在了莫罹身上,似笑非笑的道:“没料到,我会死在你手上。”莫罹左臂揽着兮儿的尸体,右手扶着唐柔,眉目低垂,似乎游离世外。
何捕头笑道:“我也没想到。”
唐柔慢慢的合上眼,柔弱的声音微不可闻,“不过,唐家的暗器有毒,你也跟着我一起死吧。”
何捕头这一下笑不出来了,“唐柔的暗器从来不淬毒。”
唐柔说完了这句话,就闭上眼。“我对你,是例外。”
何捕头站了好一会儿,脸色终于变了,他感觉到他的腿开始发麻,开始没有知觉。萧秋水长啸一声,把剑扑向老者,邓玉函二人紧随其后。就在此时,一声惨叫响起,却被偌大的风雨阻绝,不曾传到萧秋水三人的耳中。
惨叫的是欲要到唐柔身上找解药的何捕头。
杀他的,却不是莫罹。
只见原本靠在莫罹身上的唐柔缓缓睁开眼睛,手腕抬在胸前,指缝间隐约可见银光闪烁,而何捕头脸上,已经被一蓬银针打的面目模糊。他捂着脸,一面向后退去,一面无目的的挥刀,最后一个失足,落入了滚滚激流之中,刹那不见。
莫罹扶着唐柔半躺在地上,唐柔孩子气般笑了起来,道:“他他搜我的身,没有人没有人敢碰未死的唐家人”莫罹见他衣衫尽红,嘴角挂了一道血丝,低声应道道:“是的,是”唐柔无力地望向莫罹,艰难地笑:“我我真的要死了吗”
莫罹摇头,“不会,你不会死。”
唐柔好似听不见了一半,继续道:“他他还以为我的暗器真的有毒我唐柔,唐柔的暗器从来都没有毒真正骄傲的暗器高手是不必用毒的”唐柔一向都很骄傲,他虽然不是唐门中很有名气的人,武功也不算顶高,但他却是一个很有个性、很自负的人。
莫罹顺着他的话,“是,唐柔的暗器从来都没有毒。”
唐柔眼中又流出泪水,喃喃道:“好疼啊,好疼”
莫罹一边柔声安抚他,“很快就不疼了”,一边给他点穴止血何捕头的刀虽然快,但莫罹袖中琴弦将刀锋撞偏几分,因此伤并不在致命之处,只是唐柔受伤之后还发出暗器,将伤口又扯大几分,看起来血肉模糊的吓人。
点了唐柔的睡穴,将他放在一块平整的巨石上。
莫罹加入萧秋水三人围攻老者的行列,他不能亲手杀人,却不妨碍他帮着萧秋水三人拦住老者十之的杀招,借萧秋水三人之力杀人。终于,被莫罹打的无力还手的老者被萧秋水“以鞘作剑”的绝招一剑鞘贯穿胸口,倒地气绝。
萧秋水三人鏖战许久,好容易见老者倒地而亡,尽皆瘫软在地上。莫罹回到唐柔身侧,脱下外衣替他披上,对另外三人道:“唐柔伤重,我先带他去今日酒楼旁的客栈疗伤,劳烦三位将这个小姑娘尸首带回。”
说罢,不等三人说什么,便施展轻功离去。
伤口已经止了血,莫罹不懂凡间医术,便只帮唐柔换下湿透了的衣裳,吩咐客栈伙计去请了大夫给唐柔看伤。老大夫冒雨而来,絮絮叨叨掉了半天的书袋,莫罹没听懂几句却一脸虚心受教的模样,使老大夫心满意足,给唐柔伤口上了药,又写了方子,叮嘱了几句“伤口不能沾水”等语,方才离开。
莫罹送走老大夫,才想起来唐柔本该气绝,贸然被自己改了命数,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后半夜,萧秋水三人扛着小小的棺木回来,翻了墙爬了窗轻手轻脚的将其放在莫罹房中,“莫兄弟,阿柔怎么样了”
莫罹坐在床边,低声道:“请大夫看过了,伤口流血过多,需要静养数日。”
萧秋水一日间数次险死还生,面上早已经满是疲惫之色,却还是道:“今晚我守着阿柔吧,莫兄弟睡会儿。”
“不必,”莫罹道:“萧兄弟最好不要在这里多做停留。”
萧秋水疑惑,“为何”
莫罹语调淡淡,“权力帮号称是天下第一大帮,江湖中人无人敢惹,萧兄弟如今杀了铁腕神魔,权力帮岂会善罢甘休不如趁如今权力帮的人尚不及反应铁腕神魔被杀之事,萧兄弟暂且避其锋芒,无论你要毁了权力帮也好,就此了结也罢,总不必迎着他们的刀锋而上吧。”
萧秋水不是不懂得变通的人,杀铁腕神魔全凭着一股意气,这会儿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太过莽撞,险些害的唐柔惨死,但对于他挑上权力帮这件事,却连半分后悔之意都没有。
“我必有一日,瓦解权力帮”
邓玉函跟着道:“算我一个。”
左丘超然打着哈欠,“唔,也算我一个好困啊,天塌下来之前,我先去睡个觉。”
邓玉函想了想,道:“无论如何,这件事大哥还是要尽快回去跟萧世伯禀报一声,也好早作准备。”转而看向莫离,“莫兄”
莫罹接口道:“我受人之托,保护唐柔,三位尽可以放心,待唐柔重伤痊愈之后,他自会去与你们回合。”
萧秋水首先便想到“唐朋”,这个唐们之中结交天下的年轻高手。唐柔初入江湖,四人结伴而行也都不是老江湖,唐朋不放心找朋友照看,那是合情合理。再者,莫罹武功明显在他们三人之上,若有所图,直接敲晕了胁迫更方便,也无需如此。
“那便有劳莫兄弟了。”萧秋水道。
莫罹道:“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将三人打发去休息,莫罹看唐柔离清醒尚早,便扛着棺材将那兮儿葬了,回来时晨光清亮,他又买了几匹马安置在客栈马棚,以备萧秋水三人之需。又去厨房煎了药,其间先是送走了萧秋水三人,还回房看了看昏睡的唐柔。
再回到房中,唐柔已经醒了,坐在床上如小孩子般茫然不知身处何地。
“唐兄,”莫罹进门出声,“你伤口太深,不宜起身。”
唐柔抬手摸了摸伤口处,并没有疼痛的感觉,便道:“伤口不疼了。”
莫罹端着碗药,走在床边坐下,“那是伤药的药效还没有过去,等药效过去之后,至少得修养一两个月伤口才能好的彻底。”说着,按住唐柔想要接住药碗的胳膊,“别动,伤口会裂的。”他将药碗抵在唐柔唇边。
唐柔耳尖微红,几口喝完药,咕哝着抱怨道:“那我一两个月都不能乱动么”
莫罹道:“半个月之内不能乱动,半个月之后可以活动,等到伤口彻底好全了,才可以动武。”
唐柔眼圈红了红,他纵然骄傲,到底是个才及弱冠、初出江湖的少年。
莫罹安抚的揉揉他的头,又道:“萧兄他们三人要赶着回去将此事向家中禀报,你又重伤不宜跋涉,我便自作主张答应他们留下来照顾你,直到你伤愈为止。”
唐柔点点头,“谢谢莫大哥。”
莫罹不曾被人如此称呼过,不由觉得怪怪的,道:“你直接唤我名字吧。”
唐柔好奇道:“莫大哥名字是哪两个字”
莫罹在自己掌心写给他看,“莫愁的莫,罹难的罹。”
“罹难的罹,这个字意思不好,倒是少有人用在名字里。”唐柔伸出手想在他掌心写些什么,先一步被莫罹拦住,扶着他平躺在床上,才解释道:“家师随手捡了两个字,也没什么好不好的。”
唐柔被盖的严严实实,道:“我娘怀着我的时候,请大夫瞧了,都说是个女孩子,娘就给我定了阿柔这个名字。后来我出生了,听爹爹说,本来是要改名字的,可是这个名字早已经在族谱里记录了,若是想改不知道还要如何的折腾,爹爹和娘一合计,就说算了改了,阿柔这个名字听着也挺好听的。”
莫罹默默听他说着,“是好听。”
“可这是小丫头的名字。”唐柔不乐意的鼓了鼓脸颊,回忆道:“我小时候个子小,差不多大小的人都不和我玩,不过我也不稀罕和他们一起玩,弄的脏兮兮的,回家娘是要骂的。”
莫罹“嗯”了一声。
唐柔道:“不过大哥会教我念书,我也喜欢念书。”想了想,又解释道:“不是萧大哥,是我们唐门的唐大大哥。”似是刚喝下的药有了作用,唐柔眼神渐渐迷蒙起来,说出的话也含含糊糊,“药好苦,我要吃糖莲子糖莲子。”
作者有话要说: 神州奇侠只是引子,真正的重头剧情是在别处
、岁月悠长
在神仙里边,莫罹是个寡淡无味心性凉薄的神仙,在凡间,也是个寡淡无味心性凉薄的凡人。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莫罹带了唐柔去宛云楼养伤。宛云楼中,终年客似云来却又十分平静,莫罹尚不知自己莽撞救人改了唐柔命数后果如何,便一封书信着人送往离郁闭关的地方。
唐柔的伤恢复的很快,三五日过后,伤口处便不再有撕裂般的痛楚。闻着窗外阵阵花香,唐柔眼巴巴的看着莫罹,“我的伤口不疼了,再说了伤的也不是腿,总把我关在房间里,闷死了。”
莫罹解开他的衣襟检查伤口,确实愈合的很好,道:“出去可以,但是不能动作太大。”
唐柔飞快的点头,被莫罹扶着下床走出去。
宛云楼名为楼,却亭台楼阁,乃至别院精舍样样俱全。
莫罹带着唐柔在院子里走了小半圈就将人安置在门口的椅子上,“好了,不能多动。”
唐柔窝在椅子中,太阳照在身上,直让他懒洋洋的不想动弹。他侧目看向拿着本书也不知道是在看还是在走神的莫罹,忽然道:“我真以为自己会死的。”
莫罹把视线从书上移到唐柔身上,这个秀美如女子的少年在生死之间尚且笑的如孩童一般,养伤最初几天也不过是在喝药时微微敛眉,似乎直到此时才有几分余悸。
“不会的,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么。”莫罹不大会安慰人,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唐柔道:“如果你没有出手打偏何捕头的刀”
莫罹截口道:“我出了手。”
唐柔笑了笑,道:“可总觉得你不情愿啊。”
莫罹惊讶于他的敏感他却是十分的不想出手,如果不是离郁闭关之时要他照看唐柔一声,他只怕如对待兮儿一般,旁观他的生死,最多最多在死后给他一副棺木让他不必葬尸荒野。
“你想多了。”莫罹避开唐柔的目光,继续看书。
唐柔闷声自己坐了一会儿,终究无趣,又去问莫罹,“你在看什么书”
莫罹道:“韩非子。”
唐柔诧异道:“韩非子先秦诸子,我以为你更喜欢看庄子老子。”
莫罹道:“那些从小看到大,没意思。”
唐柔问道:“那你在韩非子里看出什么了”
莫罹道:“法家严刑峻法过于苛刻。”
唐柔等了半天,没等到莫罹的再开口,不由得道:“然后呢”
“没有了。”莫罹眼神颇为无辜,“韩非子这书,我也是顺手翻翻而已,看得懂的地方看,看不懂的地方就略过。”
唐柔微微动了动身体凑过去,“哪里看不懂,我讲给你听。”
莫罹侧目看他。
唐柔扬扬下巴,神采飞扬,“我小时候跟着唐大,先秦诸子的文章都是学过的。”当然,这许多年不堪,他自己能记住的实在有限,但比莫罹看得懂的看,看不懂就略过的看法,必定要强上许多。
莫罹点点头,读道:“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
唐柔想了想,“这句没什么不好懂的。”
“上古之时,妖兽横行天地动荡,诸神出世杀伐以求安身之地。中古之时,朝代更替,血染天下,诸王仍旧是以屠戮沙发安定天下,至于当今,更是如此。”莫罹将唐柔按回到椅子上,“别乱动。”
“我没有乱动。”唐柔辩驳了一句,又道:“上古之时,尧舜禹交替天下共主之位,难道不是因为道德中古之时,朝代更替智者迭出,自然是逐于智谋。”
莫罹道:“尧舜禹之时,天地已非混沌一片,真正的上古之时天地初开,妖魔肆虐,诸神方出世以雷霆手段安定天下。朝代更替,智谋也有,杀伐也有,说中古逐于智谋未免有些偏颇。”
唐柔咕哝道:“什么上古之时天地初开妖魔肆虐,说的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
莫罹一顿,没有接口。
上古之时天地初开,妖魔肆虐,六界八荒深受其害,越是穷山恶水之中越有仙神出世,诛妖除魔。当时云梦泽属妖魔肆虐最为严重之地,一位无名神尊仗剑出世短短百年安定大半云梦泽,引得四周妖魔围攻,最终那位无名神尊以自己血肉魂魄为祭,镇压云梦妖魔。
无名神尊已死,他佩剑却完好存于世间,尘封千万年才开灵窍,化成人形,就是今时今日的莫罹。
因此上古之事他可以说是亲身经历,只不过那时候他只是一柄无悲无喜无情无欲的剑,那在一个没有名字的主人手里,自己也没有名字。
他不接口,唐柔自己一个人便喃喃的自说自话,“唐大以前给我讲书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像你一样,像你这样看书的话,难怪有的能看懂,有的看不懂。”
莫罹对唐柔一个人喃喃自语的功夫十分佩服,自己不理他,他就絮絮叨叨的喃喃自语直到靠在椅子背上睡着了。
“唐柔,唐柔。”莫罹低声叫了他两声,唐柔含糊“恩”了一声,像个小动物一般动动脑袋,就是不睁眼。莫罹无奈,只好拦腰把人抱回到屋中榻上,给他盖好被子。
莫罹推开窗户,一只巴掌大的翠羽小凤凰扑腾着翅膀落在窗柩上,莫罹好笑的戳戳它,小凤凰偏着头拿嘴去啄他。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东西。”莫罹掌心一翻,小凤凰便落在他掌心里,“小东西,离郁让你来给我捎什么话”回身看了看榻上睡得安静乖巧的唐柔,莫罹一跃从窗户跳出去。
翠羽小凤凰口吐人言,“离少道:请莫罹公子务必照看一生安好。”
莫罹给小凤凰顺顺羽毛,“你家离少难道不知道,唐柔是少年早夭的命”
翠羽小凤凰颇为受用的拿脑袋曾莫罹掌心,“这个离少没说。”
离郁虽然喜欢闯祸,但还不至分不清事情的轻重,既然他连“务必”这样的字眼都说出来了,那莫罹也就不再去想别的,只需好好照看唐柔一生就好。凡人的一生不过百八十年,只怕等自己看着唐柔老死,离郁还不定出关了没有。
养伤的日子枯燥而繁琐,于莫罹而言却是最喜欢的平淡,待到唐柔伤愈之后,莫罹和他一起走出繁华如许却能自得清净的宛云楼,不由得生出几分恍惚之意。
回过神,唐柔已沿着官道撒欢的驱马奔驰,莫罹自觉自己已经过了那个年岁,便不远不近的跟着。
忽然,唐柔一勒紧马缰,放慢了速度,“莫罹,快过来看”他回头眉眼带笑的冲莫罹招手。
莫罹驱马走过去,“看什么”
唐柔指着一处炊烟升起的村庄,无辜的眨眨眼,“我饿了。”
莫罹面无表情,驱马朝村庄行去,唐柔笑着跟上,“莫罹,你看起来冷冰冰的好像对什么人都很客气,其实一点都不好亲近。”见莫罹没有回头搭理自己的意思,又道:“不过,熟识了之后才发现,其实你也蛮有趣的啊。”
莫罹继续听而不闻,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将马拴在村口的树桩子上,就要往村庄中走去。
唐柔拴好马,一把拉出他,“嗳,跟着我走。”说着,不等莫罹再说什么,就拉着他走向一个坐在门槛上的老婆婆处,笑的甜甜的,“婆婆,我们急着赶路,错过了宿头,能不能在你这里借住一个晚上”
老婆婆何曾见过这般清秀俊美风姿翩然的人,愣了一愣,才道:“可以可以,就是老婆子房子小,怕两位小公子是要挤一挤了。”
唐柔眉眼弯弯,笑道:“婆婆肯收留我们,让我们不用露宿荒野就很好了,挤一挤也没什么。”
老婆婆带着笑的温柔的唐柔和一脸拘谨的莫罹到一间空置的房子,“这里本来是老婆子我的房子,今晚我跟我家丫头住一起,两位小公子住在这里。”
“谢谢婆婆。”唐柔兴致盎然的点点头,将老婆婆送出去,回头对莫罹道:“你住不惯这里”
莫罹摇头,不答反问,“你不是饿了么”
唐柔摸摸肚子,“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去问问婆婆有没有吃的东西。”
莫罹叮嘱道:“你身上伤口虽然好了,但还是要忌口一段时间。”
唐柔鼓着嘴咕哝,“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每天说这句话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简直比学堂里的夫子还要能念叨。”
莫罹充耳不闻,目光四顾,并不曾发觉什么有问题的地方,便坦然坐在炕角,盘腿打坐,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外界诸事都与我无关的模样。
“公子,娘叫我来请公子去吃完饭。”少女看着屋中烛火映出一道人影,便叩了叩门。
莫罹睁开眼走出去,“有劳姑娘。”
墨绿衣袍的男子逆光而来,眉目疏朗如月,少女“啊”了一声,忙低下头去,诺诺的道:“不不用谢。”说着,又忍不住稍稍抬起头看莫罹,轻声道:“公子,这边请。”
莫罹跟上。
唐柔一见他,立时招手,“阿罹,过来过来。”
莫罹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唐柔口中的“阿罹”叫的是自己,他走过去,坐在唐柔跟前。
唐柔笑道:“阿罹,我听婆婆说,明天就是中元节,不宜出行的,我们在这里多住一天,后天再走好不好”
莫罹看他眼神狡黠,便知道他心中必然是在盘算着什么鬼主意,但他们的行程本就不急,莫罹也就无可无不可的道:“随你。”
“阿罹你最好了。”唐柔无甚诚意的对莫罹一笑,转头去跟那个少女说话,“桃子姑娘,你可说了要带我去放水灯的,我还没有见过中元节的水灯呢。”
桃子姑娘羞涩的点点头,道:“好。”
农家的粗茶淡饭,唐柔仍然吃的很开心,饭后强拉着莫罹帮老婆婆洗碗。“婆婆你都不收我们吃饭住宿的钱,那我们帮你洗洗碗也是应该的。”他甜甜地笑着把老婆婆哄回房间。
桃子姑娘揪着衣角看着他们两个大男人挤在厨房,诺诺道:“两位公子,还是我来洗吧。”
唐柔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桃子姑娘,我们不会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