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女》 第五十七章 太子出征

    过年的时候，因为怀有身孕，瑾玉一处也没有去。就连娘家，也是在跟着张子赞过去拜年之后，胡氏亲自带了慎芳过来看她的。看到瑾玉夫妻举案齐眉，恩爱如蜜的样子，胡氏颇为欣慰。这个瑾玉，真的是放到哪里都可以放心了。慎蓉年前也派人送了年礼回来。据说睿王尚在军中，连过年也不能夫妻团圆。慎蓉是第一个告诉胡氏慧心的事情的人，消息灵通，说明慎蓉在王府过的还算不错。至少，没有被边缘化。这一点，胡氏稍感放心。只是慎蓉一天没有怀上身孕，生下嫡子，她的心里就一天不能定心。虽说是皇上赐婚，没有被休弃的风险，可是若是得不到丈夫的心，没有嫡子傍身，光有个虚名那日子又过的有什么意趣？所以私下里，胡氏很是希望那个睿王可以早日回京。

    远在西北的睿王又何尝不想早日回京？可是这一次，皇帝大伯交给他的任务实在是艰巨的很，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西北军务都是由骠骑将军的人把持，睿王前去，刚开始不要说插下手去，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都很是艰难。不过机会向来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在西北，睿王不被称为王爷，而是被称为夏管带。无他，睿王临行，要求皇帝下令对他的身份做了隐瞒。这一点，骠骑将军的人求之不得，正愁没有机会对他下手呢。区区一个纨绔王爷，是没有人会把他放在眼里的。可是另一方面，夏天赐因此可以与那些低级军官和士兵近距离接触。于是军中一些不是秘密的秘密也就都被他发现，吃空晌，克扣兵士的薪俸，乃至私下里与敌国做交易。这些都是轻的，最最要紧的，是军中有人居然称呼骠骑将军为全胜王，其威望高过了皇帝。骠骑将军郑胜全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过，他并不认为有隐瞒的必要。他就是要让那个远在京中的皇帝舅爷知道，没有他，他连军队都无法自如掌控。这一点，完全可以成为他嚣张跋扈的理由。

    在接到夏天赐的多封密信之后，一直以来隐忍着的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终于爆发了。一掌击碎了面前的几案，也吓晕了刚刚晋封的美人罗氏。罗氏由骠骑将军府进献，据说能歌善舞，色艺双绝。刚刚获宠，便被打入了冷宫，创造了后宫嫔妃失宠陨落的新纪录。

    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雪让西北边民再次经受了一番苦寒，与之相伴而来的，还有比往年更加肆虐的西戎的侵扰。因为克扣军晌，及戍边军士连棉衣都没有及时供应，大夏朝的军队屡屡受挫。更有部分士兵哗变，成为流寇，骚扰边民。一封封告急文书雪片一样送往京城。作为西北军的首脑人物，骠骑将军第一个上书请求皇帝让自己挂帅出征，平定乱局。军中的呼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不过这回皇帝却是置之不理，甚至有些稳如泰山的架势。出乎众人的意料，在大家都以为皇帝最终要妥协的当口，太子忽然跳出来请求皇帝让自己代替父皇御驾亲征。所有的人都以为皇帝决计不会答应，可是皇帝却第一时间同意了太子的请求，并且命骠骑将军为先锋，护着太子，一起奔赴西北战场。

    温暖如春的暖阁里，打扮的精致妩媚的太子侧妃胡慧心坐在太子身边，将手中的琉璃盏递到太子跟前：“殿下，这是西凉上供的上好的葡萄酒，请殿下满饮此杯。”太子的脸上蕴着一丝笑意，眼睛里却透着寒意。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赞道：“果然好酒！”听到他的赞扬，慧心的身子更贴近了他几分：“多谢殿下夸奖，妾身愿殿下凯旋而归！”太子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审视着她的脸：“果真？你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慧心双目直视太子，坚定道：“是，妾身惟愿殿下平安！”太子的手摩挲着她精巧的下巴，轻笑一声：“慧心，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慧心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他到底还是说出来了。也许，他一直都在怀疑。“没有，殿下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莫非妾身长得像殿下的一个故人？”慧心的声音里含了三分醋意。撒娇耍赖，尺寸拿捏的刚刚好。太子的手放了下来，有些意兴阑珊。“好了，不说了。孤有些困了。今晚就再陪我一晚吧！待孤回来，也许孤就不能再见到你了！”冰凉的唇吻在脸上，慧心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意。虽然是肌肤相亲，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温情。这样带着假面具的生活她一点都不喜欢，她不要，不要再过这种为了活命而苟延残喘的日子了！母亲，请原谅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不肯听您的话！一滴泪顺着眼角一直滑落到耳际，滚烫，灼热。太子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异样，一把抓住了她伸向腰际的手。“怎么，到底还是忍不住？这是要干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嘲讽。慧心拼命地挣扎，终于从腰间的暗袋里取出了那个玉佩。“这是太子殿下的东西，妾身现在把它还给殿下。但愿它可以给殿下带来好运！”

    一眼看见那块熟悉的玉佩，太子愣住了。他停住了动作，呆呆的看着慧心：“你从哪里得到的？”如果，皇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的计划，那么等待着他的一切简直不堪设想。他恶狠狠地看着慧心，怒道：“在我还没有杀你之前，把这玉佩的来历讲清楚！”慧心点点头，道：“好吧！这块玉佩乃是太子殿下您亲自交给妾身的！”说着便将自己和瑾玉一起去盘龙山福泉寺上香巧遇太子之事说了一遍。最后，她低声道：“不是我不愿意进宫听恩公你讲话，而是，慧心真的不喜欢这深宫里面尔虞我诈的生活！可是，我终是避不开。”原来是她，果然是她！太子看着面前的女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自从皇后把这个女子赐给他以后，他因为种种可说和不可说的原因，把她当做了她来宠着，给她种种优待。效果确实如同他想象的那样好，皇后一族放松了对他的戒备，他也就有了乘机上奏出征的余地。现在万事皆备了，就只等着他在西北与睿王联合，一举成事，就可以破掉以骠骑将军为首的对皇族最大的威胁势力了。削弱了后族，今后他的为君之路就可以平坦很多，这也是父皇一直以来在努力的。眼前的这个女子，他应该相信吗？她的眼睛大而无辜的看着他，满脸平静。有千百种滋味在心间，他找了她那么久，到最后，她却竟然，就在他身边！“殿下若是不放心，慧心已经准备好了，请殿下这就把慧心的命拿去！只是，希望殿下可以放过慧心的家人！”女子决绝的声音让他猛然清醒，现在，就算是杀了她，其实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赌一把。太子深吸一口气，问道：“皇后让你来我身边，要你做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吧？”慧心点点头，道：“不错！太子的一举一动，皇后大都了如指掌。不过，太子在我身边做了什么，皇后都相信我说的话！”太子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看着慧心，笑道：“你果然不愧叫慧心！”慧心也笑了起来，道：“我母亲自小就骂我鬼主意多！”太子一手拉过慧心，道：“从现在开始，你会被我贬到太子妃身边去。好好的等着我回来！”慧心点点头，道：“多谢太子不杀之恩！”

    太子出征前夕，太子侧妃因无故生事被太子贬斥，降为三等淑人，在太子妃治下留用。“小姐，这个可恶的女人，也有今天！看我不给她点颜色看看！”满脸雀跃和不平的是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蕊珠。她为自家主子不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小姐那么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又容貌出众，性情贤淑，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媛淑女。当初成为太子妃，她还为小姐高兴了许久，就说嘛，等闲男儿，谁能配得上自己家的小姐？可是谁知道太子竟然一直冷落小姐，更过分的是他居然会宠信一个宫女出身的女子！而那个女人也仗着是皇后所赐，居然也一直不把小姐放在眼里。据说她叫什么胡慧心，依她看来，应该叫狐狸精才对！现在，那个狐狸精居然被太子贬斥，这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一定要替主子好好讨回公道！“蕊珠，不得生事！胡侧妃的一应供给，都还是按以前的例。传我的话下去，谁也不准无故生事，一切都待太子回来再说！”太子妃李宛如神色严肃，训诫蕊珠。蕊珠低下头，轻声道：“是！”随即又不服气地问道：“小姐，现在太子都不待见她了，您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奴婢实在是替小姐不值。”李宛如微微一笑，轻轻拍了一下蕊珠的肩头，道：“傻丫头，我们九成九都做足了，还在乎那个一点点吗？你可别小看了胡侧妃，她既是皇后的人，也是南州都督之女，其母更是九门提督王成焕之妹。在她身后，站着的可是举足轻重的两大家族。爹爹早就告诫过我，身为太子妃，眼睛一定要看得远，胸怀要比一般的女子广阔。按照现在的局势，这个胡侧妃，应该是深得皇后信任的。所以，我们一定不可怠慢。这是为了太子，也是为了我！所以你一定要记住！”蕊珠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大意她是懂了，现在为了太子和太子妃，都不能怠慢胡侧妃。

    “慧心见过太子妃！”看着眼前的女子对着自己行礼如仪，李宛如没来由的觉得有点儿心酸的感觉。身为太子正妃又如何，与太子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如眼前的女子多。她几乎日日伴随太子左右，与太子言笑亲近。而现在即便是被太子贬斥，她的直觉也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轻慢了眼前的这个女子。能够在短短三月间被皇后看重，受太子恩宠的女子，绝对是不容小觑的。李宛如有一个朝堂上屹立不倒的尚书父亲，自然家学渊源，深深懂得后宫生存之道。浅笑着起身，亲自将跪在面前的女子搀扶起来：“妹妹何须行此大礼？太子让你到我身边，不过是一时意气。待他凯旋归来，想必还是会记挂着妹妹的。到了这里，有什么要吃的，要用的，尽管跟我说。谁要是对妹妹不敬，都由我给你做主！”慧心看着浅笑的太子妃，心说这个正主儿果然厉害，道行不是一般的深。不过她对于那个正位并没有什么兴趣，她只求可以在宫中平安到老就行了，所以基于母亲王氏教导小妾的准则，自己只要安分守己，应该就会性命无忧了。于是连忙露出乖巧的招牌式笑容：“多谢太子妃殿下体恤！慧心能够得一立身之处已经足矣。至于太子的恩宠，慧心更加不敢奢望！之前慧心所为，实在是身不由己，还望殿下海涵！”太子妃见她诚恐诚慌，样子不似作伪。心中便有几分信了之前听说慧心因探听太子行踪而被贬斥的传言。于是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切都不动，留着待太子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