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暮色暗淡,寒风萧瑟,丝丝秋意。
霞光余辉,照耀在一处山头。
一抹孤影,长发飘逸,手持木簪,昂首眺望,眉宇微皱,轻轻低首。
夕阳映在中年男子身上,一袭白衫,青布裹剑,负于其背。满脸憔容,视线留簪,他的目光,仿佛凄凉的挽留,带着丝丝温柔,小心翼翼捧着,手中至珍之物。
一滴泪,划过病黄面颊,打湿木簪。
东方苍穹,漆黑如墨,环盖大地,隐约雷鸣,大雨将至。
急促地脚步声,渐渐临近。
一位青衣少年,面容清秀俊美,表情略带顾虑,走到山头,对着男子行礼道:“师傅,晚饭已盛好。”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天色渐晚,大雨将至,请师傅早时下山。”
中年男子一动不动,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对着手中木簪发呆。良久,嘴唇微动,问道:“铭儿,你跟了为师,整整十四年,可有对师傅不满之处?”
少年心中疑问,师傅怎么突然这么问自己?
不敢犹豫,跪倒在地,坚定道:“徒儿刚出生就被遗弃,是师傅收留,救了徒儿性命,徒儿三岁时,师傅就开始教徒儿习道练武,晃晃十一年,师傅虽然一年比一年严厉,但是师傅的关心,徒儿看于眼里,记于心中。奈何徒儿愚笨,用十一年,才堪堪修于化灵之境,实在有愧于师傅,请师傅责罚!”
中年男子眺望远处,摇了摇头,欣慰道:“铭儿用了十一年,修成化灵之境,比为师当时还要快五年。为师也是三岁修道,当年是十九岁,用了十六年才步入化灵之境,已属万年以来的第一人,更别说铭儿现在才十四岁,比为师还要快五年了。”
视线一转,中年男子目光,落在跪倒在地的少年身上,继续道:“古人,将修真化作九个境界,依次是炼气、筑基、引神、结丹、元婴、化灵、合体、返虚、大乘,最后的渡劫,才是关键,或羽化成仙,或形神俱灭。太古末以来,没有任何古籍记载,关于仙的情况,只有太古传说。但是我相信,仙是真实存在的,或许需要一个契机。”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指着少年,肯定道:“或许,你就是这一把,开启契机的钥匙!”
少年一脸疑惑,抬起头,看着满脸兴奋,原本枯黄的脸上,此刻红润一片,仿佛回光返照的师傅。
“师傅,什么是开启契机的钥匙?”
中年男子剧烈的喘息着,仿佛看到了什么景象,走了神,听到少年的疑问后,回神道:“铭儿起来吧,为师传授你四派法决,分别为道家、魔宗、鬼宗、妖宗,你觉得有什么特点?”
少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直身子道:“回师傅,我认为,以道家的‘天玄易剑决’最为霸道,魔宗的‘魔煞天罡’最为凶狠,鬼宗的‘化魂**’最为歹毒,妖宗的‘九幽裂天’最为猛烈,总之,各有千秋。”
中年男子听后点点头,微笑道:“铭儿分析的很对,各有千秋,但是本质却是一样的,从为师传授给你的,《乾坤无极》就能看出来,它广集各派功法之所长。此功法是为师,在三十年以前,参悟一块无字石碑,创立的,一共有六个境界,咳咳……”
中年男子剧烈咳嗽了好一阵子,一脸虚弱,缓缓道:“我将它分为阴阳混沌、万元归一、返璞归真、纵横天下、不死不灭、随心所欲六个境界,前三个境界,是为师参悟了,天玄宗、儒圣院、菩提寺,三派的三块无字石碑后,感悟。
但是后三个境界,为师并不知道具体内容,因为为师并没有见过,后三块石碑,但为师肯定,这三块石碑,一定是存在的,只不过不知道在何处。铭儿以后,一定要寻到后三块石碑,参悟,这关系到一个天大秘密!”
中年男子抬头抬首望天,沉默了一会儿,轻语道:“《乾坤无极》是门至奇功法,当时为师也仅仅修炼到‘返璞归真’后期,离此境大圆满,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就名震天下,赶超无数人。
铭儿用十二年,练到‘万元归一’后期,已经很不错了,有机会去一趟天玄宗,跟其他两派,那里的无字石碑,一定观摩观摩,或许还会有所启发。
还有,去黄峰寻找一物,为一个剑鞘,是为师当年遗落的,一直没有机会去寻。”说完后,黯然神伤,手中握紧木簪,触及了心中一段伤心事。
中年男子,转身背对少年,摆了摆手道:“铭儿,你先下去吧,为师想一个人静静。”
少年低头,仔细思索,师傅所言。
可以看出,男子心事颇重,少年抬头,望着男子背影,应了一声,便匆匆下山。
当少年走远之时,中年男子,突然手捂胸口,跪倒在地。口中,鲜血狂喷,狰狞血液,染红了白衫衣角。
男子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剧烈咳嗽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看样子,已是苟延残喘,命不多时。
他将沾血衣角扯下,擦了擦嘴角,丢到草丛。
“啪嗒”,雨点打湿男子长发,滑落到没有血色的脸颊,他缓缓昂首,遥望苍穹,握紧木簪。
泪水,也悄悄滑落,混合雨水,让人分不清是雨是泪。
是谁?在黑夜里轻轻呼唤?
又是谁?在风雨中默默地注视,停留?
风,卷起丝丝尘土,片片枯叶,洒落在周围。
雨,带着冰凉的悲意,滴滴落下,打湿了男子衣衫。
片刻之间,风起云涌,狂风暴雨,雷声隆隆,电光交织。
刚才血迹,消失不见,天色幽暗,雨声风声雷声,仿佛一切,只剩秋意,无尽悲凉。
第二日。
清晨,持续了一整夜的狂风暴雨终于停息。
雾气氤氲,恍如轻纱,抚过枝头。
绿叶露水,晶莹剔透,缓缓坠落。
丝丝凉意,阵阵清爽,空气如洗。
“咳咳。”
“咳咳…”
山腰一处平地,有几座简陋茅屋,其中一屋,立一烟囱,炊烟袅袅,仔细嗅去,竟是药香。
断续咳嗽声,从另外一屋隐约传出。
“师傅!药煎好了~”
一俊美少年,双手捧一石碗,从茅屋急匆匆出来,阵阵热气,从石碗里跃出,打在了少年焦急的脸颊上。
随后,他径直走到中间的茅屋,推门而入。
屋内干净而空旷,仅一桌、一椅、一木床,别无其他。
一阵阵咳嗽声,回荡屋内,床上躺着一中年男子,脸色异常苍白,无一丝血色,已是病入膏肓之状。
原来,这是昨天的师徒两人。
“师傅,药煎好了,快趁热喝吧!”
少年一脸担忧,将石碗端到男子跟前,舀一勺药水,细心吹温后,送到男子嘴旁。
突然,男子起身,手捂嘴唇,一阵剧烈的咳嗽,无心将少年手中的石碗,打翻在地。
男子摊开手掌,满是鲜血,少年拿出手帕,双手颤抖,眼角含泪,仔细地将血擦净。
“师傅稍等,我再去盛一碗!”
少年说完,转身想要去盛药,男子虚弱的低吟一声,突然猛的拉住了少年,发力同时,男子脸上红润了不少,是回光返照。
“铭儿,不用了,为师已经快不行了,喝药已没多少用处。”
中年男子,对转过身来的少年,一脸暗淡的摇头说道。
少年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痛苦的歇斯底里道:“不会的!不会的!师傅不会死的!我不相信喝药不管用,师傅等等,我这就速速取来!”
“孙铭!”中年男子,突然一声爆喝,叫孙铭的少年,立刻呆住了。
随后,中年男子继续道:“为师,早在十四年前,就本该死去,奈何最后遇到了你,我又硬挺了十四年,或者,是上天的安排,这是宿命。我本姓孙,名秋名。所以,给你起名叫孙铭!意为宿命!”
“咳咳…”
中年男子,也就是孙秋名,继续道:“你,本为陨石,天降凡尘,化为一童,与我相逢,此为缘分,亦为宿命!这十四年的命,是你给我的,我视你为亲子,悉心对待,看你如此不凡,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孙秋名沉默了一会儿,眼神略微迷离,缓缓道:“我这一生,是,也不是,好,也不好。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挽回爱妻,天下第一?又如何?所有的一切,我宁愿不曾拥有,唯有爱妻,长相厮守,可好……”
困意袭来,孙秋名声音渐小,突然一阵咳嗽,精神许多,继续道:“还好,在我生命将要终结之时,遇到了你,也不枉一生所学,无人继承。”
孙秋名的目光闪烁,视线聚集在跪在地上的孙铭,严肃道:“为师死后,将木簪与骨灰洒于黄峰,断崖之处,这样,就可以与她永不分离了……
待会儿,为师传于你一门,神奇法决,你学的邪道功法,全是靠此得之,切记切记,不可滥用。
还有,为师传授的,《乾坤无极》,任何人不得透露。各派法决,修为达不到时,千万别在世人面前施展,否则会有大祸临头!”
孙铭表情严肃,重重点头。
孙秋名艰难坐身体,将负于其背的剑取下,解开青布。
一柄古朴宝剑,出现在视线里,剑身修长,清如秋水,亮不刺目,淡淡青光,附于其上,剑格古朴,金色方形,“斩暝”古字,刻于两侧,剑柄适中,单双皆持。
孙铭呆住了,眼睛看的不由发痴,仿佛此剑,本就是属于自己,遥远的呼唤,近尺的对望,他感觉到了,此剑的渴望,是对自己的召唤!
孙秋名缓缓道:“此剑,名为‘斩暝’,乃天下至煞之器,为传说榜三神器之一,威力绝伦,但是此剑只可在危机关头,保命之用,不可现世!使用不可超过三次,否则煞气入体,就跟为师一样,切记切记!”
孙铭认真点点头,将师傅的话铭记于心。
“咳咳…”
“你带着此剑下山,去‘九座山’寻找一对夫妇,名号为‘儒释双煞’,去拜师学艺,他们是为师的挚友,你用此剑做凭证就行,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咳咳…铭儿!快快上前,为师传你,最后一门,为吾自创,乃《心痕虚道》!”
孙秋名用右手,轻放在孙铭头顶,白光微华,顺百汇穴,进入脑海。
“咳…咳…铭儿,修真之人,本就逆天争命,天地不仁,以天下万物为刍狗!为师走了,莫多挂念……正亦邪,邪亦正,莫要被世俗蒙蔽,好自…为之…”
说完,身体一倾,阖然长逝。
孙铭赶紧上前,扶住孙秋名的遗体,歇斯底里,痛哭流涕……
守七过后,孙铭收拾干净屋子,烧几炷香,磕几个头,然后转身,青布裹剑,负于其背,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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