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沙通天方才说道:“铁剑苍龙,魔教十大堂主之首,果然好风采!不错,令徒的确因我们而死。今日,我们攻打落云峰,就是要杀光你们魔教中人!识相的,赶紧乖乖受死!我可告诉你,汪骁已中了青竹帮独门奇毒,你可不要轻举妄动!”
沙通天的话,前两句慷慨激昂,最后一句竟似求饶。到了此时,他才知道,他的敌人,竟如此强大,先前的那份贪心,早就一扫而光。
“哈哈,你待怎样?”汪宏山不怒反笑。正在此时,赵剑书带着一干弟子赶来,在他身后站定。
沙通天道:“汪堂主,今日之事,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令徒金算子也是好功夫,将我青竹帮弟子三十余人尽数杀了。果然好本事!只不过,令郎和柳林镇百姓所中之毒,非我们不能解,你且看好,就是这个。”说着,他拿出一个瓷瓶晃了晃。
赵剑书等人一听金宝元死了,脸上戚容立显,恨不得立即上前将沙通天等人杀了,只是师傅在身边,却不敢轻动。
未等汪宏山回答,沙通天又道:“如今我们也受了伤,现在动手,决计不是你的对手。我看,不如免了这次争斗,你放我等下山。待我们伤愈,一个月后,自会上山找你。”他一见汪宏山能够御剑而飞,已然怯了,倘若再要斗,他们六人性命十成十会被留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得已,只好先寻脱身之策。
“好!”汪宏山一点头,答道:“我放你一马,一个月后,恭迎大驾上山。你若不来,我便去找你们。”
汪骁喊道:“爹,不能放了他们!”沙通天手指用力,汪骁咽喉受制,再也不能说出话来。
沙通天道:“铁剑苍龙,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要反悔!你众位弟子的意思呢?”
汪宏山吩咐道:“汪宏山自然一言九鼎。剑书,你们不要阻拦,让他们交出解药,放他们走!”赵剑书等人只好点头答应。
“痛快!”沙通天一挥手,手中瓷瓶扔出,赵剑书接了。他又道:“一个月后,北海青竹岛,恭候大驾!”他说话语气,比之方才,又怯了几分,他决计不敢再来落云峰,只说在青竹岛等候。说完,他一推汪骁,向后便走,冯异等人随即跟上,赵剑书接住瓷瓶,在众人身后不住咒骂。
沙通天等人走后,赵剑书取出解药给汪骁服下。汪骁说道:“爹,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三师兄岂不是白白死了?”
“师父!决不能轻易放过他们,我这就去把青竹帮灭了!”赵剑书等人附和道,抽出兵刃,就要追赶。
“剑书、骁儿,放他们去吧。老三的仇,我记在心上,一月后找到青竹帮,定要他们加倍奉还!”汪宏山眼中冷毅决绝,望着沙通天等人逃走的方向,狠厉说道:“骁儿,走!接老三回落云峰!”
萧家老店前人群仍未散去,不知是谁拿来了白布,盖住了金宝元身体。赵剑书等人眼中噙着泪水,望着金宝元尸首,跪了下来,哭道:“对不住了,兄弟!”一句话后,再也说不出什么。
此时,有神龙堂弟子从店中拿过一坛酒,每人舀了一碗,齐刷刷洒在地上,默默不语。他们心中都在暗暗发誓,要将青竹帮那些狗杂碎全都杀了。
许久,汪宏山才拍拍赵剑书肩膀,说道:“剑书,去给柳林镇父老把毒解了吧。”
赵剑书将解药交给一位村中老者,说明如何服用,随即抱起金宝元尸首,向着落云峰走去。汪骁呆望柳林镇,回首刚才发生之事,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没想到不到两个时辰,竟发生这许多事情。早上时分,两人还有说有笑,现在却已经天人两隔,彼此再也不能相见。
金宝元和汪骁年岁相同、兴趣相投,平日里两人最是知交,金宝元在外人面前精细算计,在师兄弟间,却最是憨厚实诚,待他如同宽厚兄长。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老天爷难道真是如此行事?
汪骁正胡思乱想间,柳林镇众人已陆续离开,空荡荡的大街上,除了杂乱的脚印,再也显不出方才惨烈一战。突然,几道金光从积雪中闪烁不定。汪骁循着过去,却是金算盘上的算珠,细细找来收拢,共有七颗遗下。算珠上缓缓一股醇厚力量散发出来,握在手中,似有生命般在跳动。
汪骁心中惊异不已:这算珠是师兄金算盘留下的。平日里,他宝贝似的拿在手里,只偶尔一两次从他手中借来把玩。当时,我也仔细看过,这七颗算珠,现今明显要大上一圈,足有拇指大小,质地变得晶莹剔透,好像玉石般,颜色也更加明亮,原来的金黄色更加纯粹。他不明所以,细细观瞧,许久才收在怀里。片刻后,怀中如同揣了火炉一样炙热。他略一愣神,赶紧追上远去的汪宏山等人。
一路无话,到青木殿后,汪骁将来龙去脉说与众人,汪宏山详细询问,细细琢磨,总觉事有蹊跷。这青竹帮是北海散门,近些年,在江湖上才有些名声传出,实在不起眼得很。可他们为何会伏击神龙堂弟子,又想要杀上落云峰?这伯阳子出手相助,也是诡异难思。那个神秘的蒙面高手,又是何人?他手上竟然戴有魔灵环,还练得冲虚真力,却不是混元观中人。伯阳子乃是正道间十大高手,相比混元观掌门周真人,功力修为虽小有差距,若与己相斗,两人胜负尚且难说。这黑衣人几招出手,便胜了伯阳子,虽借魔灵环之利,但黑衣人功力修为恐怕应和伯阳子不相上下。
一大堆疑问迎面而来,叫汪宏山百思不得其解。想罢多时,汪宏山摇摇头,不再琢磨,吩咐道:“骁儿,你把伤势处理好,便和剑书、众位师兄弟,在落龙石下找个向阳处,依着十邪宫的例,将老三葬了吧。落云峰上冷,不要叫他冻着。”汪骁等人答应一声,转身走出。
落云峰上,凛冽春风吹起,地上雪粒纷飞,刮在众人脸上,像刀割样疼。赵剑书、汪骁等人谁也不说话,只拿着铁锹用力的挖着,沙沙的掘土声,如同送别的丧乐,钻进众人耳中,更显一丝悲凉。
不多时,地上墓穴已经挖好,汪骁轻轻抱过金宝元尸首,凝神望着,却怎样也不忍心放下,他知这一别,是永不能再相见。金宝元的右眼血迹已经干了,肩膀、双腿、小腹处的伤口,却如同婴儿嘴唇般,在阳光照射下更明显,似乎诉说着许多不甘心。
汪骁轻身说道:“三师兄,到了地府,别忙喝下孟婆汤,忘了咱们这班兄弟。”说着,汪骁、赵剑书等人眼中的泪水,再次滚滚滑落。众人只恨不能替死,只恨躺在墓穴中的人不是自己。
赵剑书沉声说道:“放下吧,入土为安。”汪骁听后,这才将金宝元尸首轻轻放在墓穴中,几滴眼泪滴在尸首上。
此后,神龙堂一众弟子站成一排,右手放于胸前,齐声喝到:“神明在上,收吾弟子,魂归幽府,不忘前仇。待得七日,便化厉鬼,贴附吾身,以血洗恨。”唱完后,汪骁铲起身前坟土,一狠心,向着坟中填去。埋好后,立上墓碑,众人哭了好一阵,这才返回。
不知何时,十邪宫中,便流传下来一个规矩:身死之人入葬,不置棺椁,不烧尸首,不整遗容,下土前,高唱化厉鬼歌,意为立下血誓,不忘前仇。
汪骁等人来到青木殿中,见汪宏山依然倚座在椅中,他双鬓似乎又多了几根白发,一双虎目虽仍熠熠放光,但却难掩那几丝悲痛。
对座下弟子,汪宏山平日里十分疼爱,比亲生儿子汪骁犹有过之。特别是金宝元,因他天生聪明伶俐,练功资质甚佳,汪宏山便着意提点。金宝元也乖巧,他虽比赵剑书入门晚了两年,却已将铁剑苍龙的功夫学了不少。只是汪宏山想不到的是,此次下山竟成永别,再见时弟子已然殒身,他感叹一声,看到众弟子进来,问道:“老三安葬了?”
“爹,三师兄已经安葬。”汪骁答道,见父亲不再说话,几人侍立一旁。
许久,汪宏山才抬起头,问道,“剑书,你再下山一趟,将锦川等人召回。”赵剑书转身去了。
汪骁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七颗算珠,青木殿中立即被金光铺满。
汪宏山初觉诧异,眼中一亮,忽又黯淡下来,问道,“这是老三的?”他望着算珠上不住流转的金茫,叹道:“宝元聪慧,想不到,练就了这等法宝。这孩子,真是可惜了。”说着,眼中似已有泪水凝结。
汪骁点点头,说道:“这是在萧家老店门前寻到的。三师兄留下的这些算珠,有不小变化。”他将算珠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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