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山海市北面海域上。
夏季如果会下雨总是铺天盖地的,刚到下午的时候天色就在风雨中暗沉了下来。同一艘船不同的时刻同一个地点不过这次押运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图南,而且也没有人来看望这个小东西。
刚走出舱门押运船上仅有的两名尉官就跟了上来一左一右站在图南的两侧。
“喂,你这家伙。没有得到允许给我老实呆在里面!”右边的尉官身量高些,长相普通,嘴周粗短的胡渣让他在除去一身浓厚的军旅气息后与市区中那些为生计奔波的中年男子无二样,呵斥中略带紧张显得很是紧张。
“”图南没有吭声,只是在船舷边淋着大雨看着海面渐渐出神。
“别紧张,也许他只是觉得里面太闷了”显出些许懒散的呛调来自左边的拍档,相比之下左边的尉官也能看出人至中年的苍桑却更显淸秀,干静的下巴与褪去士官手套后直接放入胸兜的不和谐让一旁几个兵油子一阵摇头:到底还是刚入伍的少爷。听说这位长官全面马行空,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马行空用手比了比图南勉强算到自己胸口的个头:“看,这只是个小孩,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要被送到那里去。”
“多看少问是保全之道,不过听我在甄揖队负责看管脏物和记录档案的表哥说这家伙从小就生活在岱山区的童党中长大,那种地方你懂得,别看小一个个的坑蒙拐骗偷,后来又被一个反抗党头目收养十年,不管是因为什么这家伙肯定不干净就是了,而且有些事不是我们能知道的。”右边的尉官小声对着拍档说道。
“少来,这地方的武装资源什么的一直都是由几个大家族把持着,那摆设一般的警卫队的这么些许能耐,恐怕走路都能摔着吧。”左边尉官用两根手指紧紧的合在一起,用意于表示出对“甄揖队”的不屑。“再说你世代就是我……那周家的老仆,之前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在甄揖队的表哥”。再白了自家搭档一眼,按照以往的逻辑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搭档的牛皮。
“关系当然是喝出来的,花花桥子大家抬嘛。”右尉官搓了搓手继续解释道。“老黄历了,小侯爷回来后现在他们在山海市能在一个小时内点出整个市区有多少只老鼠,再分清有多少只是公的又有多少是母的。”
“我只是好奇好奇嘛,再说这孩子的确挺可怜的,看着大概也不过十二三岁吧。”左边尉官语气有些心虚,但继续插嘴的行动却证明其实丝毫没有听进去的意向。
“十五”图南收回远放的目光。
“真可怜,我家孩子十一岁就和你一样高了。”左边尉官似乎很健谈,“喂,我说你长着么点大,你到底犯了什么事要被送到那边去?”
右边的尉官则把头转向一边,一只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只能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另外一只手则背在后面甩了甩以暗示两个跟班再站远一些,显然对于拍档的性子像是早有体会。
“不知道我们是去哪里?”图南再次看向远方。
“你不知道?”说道一半的尉官甩开被同伴为了阻止自己而拽着的衣袖,再次比了比图南的身高又指了指东北方向已经隐约能看见的目的地,用肢体语言说服同伴后继续对图南说道:“本来嘛,按照制度我们是不得向你做任何解释的,不过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就告诉你吧。黑岛就是这次咱们的目的地。”
“黑岛?”无视掉某些奇怪的部分,图南直奔主题。
左边尉官好奇道“你从小在岱山区你不知道黑岛?”“啪~”左面尉官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拍档,右面尉官甩开拍在自己额头的手解释道:“噢,着凉了有些头疼。”
“哝,那不就是岱山区吗?”左面尉官指着不远处经过的岛屿,又指了指已经勉强能看出个大概的目的地:“那就是黑岛了,一个专门关押特殊…罪犯的监狱。”
“那就是岱山岛?监狱?这么说我会被关在里面?”风雨渐渐开始停息,图南瞥了眼隐约记地幼年时曾经的“故乡”然后看向已经能勉强看清楚轮廓的目的地仔细的打量。
“是啊,”远处的黑岛的剪影仿佛平放在天地间的一只巨型烟灰缸,左面尉官感慨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进去,但我还是觉得这太不人道了。”
“我什么时候能出来?”
“额啊哈哈。那要看你犯了什么事了,多半是很久或者很久很久吧。”左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尉官略显有些言不由衷。
“那就是出不来了?”
“虽然是这么说了,好像还真的一直往里送人。”右边尉官说,“但也许他们出来就不用我们负责接送呢,哎,你想干什么?抓住他!二蛋!”情急之下连伙伴的诨名都叫出来了。
回过神来的左边尉官眼中看到的正是图南跳入海面的一瞬间,但是,右边的尉官显然对此早有准备,图南的鼻尖已经能感受到海水的潮气的时候后领已经被人提了起来,“嘭”一阵失重的恍惚被对方甩到了船舱的铁门旁边。
船上另外的几个宪兵也闻声赶了过来“别动!双手举高!面向墙壁!你要是再敢动一下准叫你脑袋开花!”配合着右边尉官的命令几名宪兵已经将标配火铳对准了图南的脑袋。
而枪管另一边的图南则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尽管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缓过一口气后怒吼了一声,激起宪兵们一阵紧张后恨恨的咬着自己的大拇指,低头坐在门框旁边陷入沉思。
“犯人放弃反抗,宪兵们。收起你们的武器,回到你们的岗位去”见事态重新得到控制,马长空打发走了随时准备攻击的宪兵,转脸对着自己的伙伴道:“他还只是个孩子,抓回来就好了,没必要这么夸张的。”
右边的尉官不知是不是被图南跳海的举动刺激到了,对着旁边的伙伴就是一通压低声音的咆哮:“够了!大少爷!你还不了解我们在干什么。这些人!这些新人类!不管他是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对于我们这些自然人来说一个个都是危险人物!如果要是没有他们手上的锢能链我们随时可能死在他们手上。两年前就有一次事故,那是山海市最大的押运船,上面有十队官兵三百多号人,犯人就两个!全死了!三百多号人!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从那之后所有的犯人都开始你懂吗?!”似乎是累了,又似乎是发泄完了,右边的尉官语气开始平静下来:“我们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而你也不是大少爷了”
听着同伴的咆哮左边的尉官面色一阵变幻不定后而露出一丝解脱,将手伸出船沿接住已经变成绵柔的最后几滴雨水:“树倒猢狲散,忠心的恨不得将我敲骨吸髓,没归属感的视我如瘟神,到头来能对我说句心里话的反而是当初毫不起眼的你。”接着话风一转“其实我也被那小子吓了一跳,不过那种年龄还是让人听同情的。”
“少来,这艘押运船是由我们支队管辖的,你溜进来已经是违背了条令,还主动和犯人接触,要不是你是少爷我不上报你你就应该谢天谢地了。”完全缓过劲的右边尉官给了伙伴一个大大的白眼。
己经不是了,周家已经全部死光了,这点所有人都知道,而你更是要把这个当成不可变更的真理。你从那天起可以叫我刘某、王某,就是不能叫周某,毕竟就算候府不认为一个我能掀起什么风浪世间总是不缺乏一些喜欢揣测上意者”对于一些问题一直表现岀玩世不恭的马长空似乎很是认真,拉住搭档认真叮嘱“再说对于某些人来说我只不过是个叛徒佘孽。”
“那你就更不要有放走犯人的打算,这种时候就是越低调越好,再说少……你老躲我这也不是回事,那些人我可以和他们解释,这事也不能全怪四爷,毕竟那种情况下……”
还没等搭档说完马长空打断:“啊拉,烦死了,父债子偿没什么好解释的,要不是我的队员一直都没调配下来我还会来你这混?没有确定自己完全安全之前我不会走的。条令什么的,我们是互援支队,我来你这是为了增强默契,有谁能说什么?算了,扫兴,我还是去里面喝酒吧。”左尉官边说边晃晃荡荡的走向指挥舱。
“哎,随便你,”右尉官长吁一口气,回转过来看见还蹲坐门口的图南,才意识到之前说的话,还有一个字不落的旁观者,霎时阴晴不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幽光。
“对了二蛋,喝光你的藏酒没问题吧?”
“不要再叫我小名了!”看着慢慢消失在甲板上的搭档被打断了心思右尉官无奈应和道,“不过在这之后你别再接触这家伙了,这不合规矩。喂,马行空!你有没有听见?”
“……”
得不到回应的右尉官瞪了一眼早就远远退到一边“望风”的两名心腹士兵:“笑什么笑!戏都看完了还不叫两人过来把这家伙‘送’回去?再让我在甲板上看见他,我就拿你们去喂鲨鱼。这一行最怕碰的三种人‘老头、女人、小孩’都不知道么,一群蠢货!”言讫向着自己的指挥舱扬长而去。、一时间,甲板上只剩下两个面面相觑的士兵和之前就一直一言不发的图南。
……
另一边,纵使山海市与龙虎山中间横隔着普通平民几乎要花上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走完的路程,但在速归符箓和张天一的全力赶路之下只用了小三天就总算是赶到了龙虎教派山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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