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的派对固然热闹有趣,却怎么也比不过三岛先生牵着樱庭老师站在落地窗外的意外一吻来得刺激。无论是由希的沉默寡言,或是蜂屋的漠不关心,又或者是雅子的笑里含伤,星川的倔强醋意又或者是清宫的面无表情,小泽央都已经无暇关心。
至少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小泽央将手机放进包里,侧头将手搭上了毛利雅子的肩膀,“,美丽的毛利雅子小姐可不能露出这种表情。恐怕接下来的party我要失陪了,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我解决。”
毛利雅子从自己的情绪中反应过来,“欸……欸?央酱你要走了吗,去哪儿?”
小泽央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没有遗忘后,提起包从沙发上起身,托起女人的手落下一吻,微笑,“我啊——去为我们的未来清扫障碍。”
女人潇洒地转过身,同几个人群里熟稔的同事点头示意,连服饰都没来得及换,就踩着高挑的细跟姿势妖娆地消失在了门口。
无所事事地蜂屋莲司自然发现了她的动作,却只是按捺下那心底升起的一点点好奇心,抿了一口握在手中的酒,目光落在身侧情绪不太对的里中由希身上——显然此时此刻,由希更重要一些。
至于某些人,等一等也不急。
小泽央匆匆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她收拾好形容,提着包关上了车门,正准备推开酒吧精致的大门,却突然改到一股莫名的怪异漫上心头。
她皱着眉装作不经意地回过头瞥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握着门把手的指尖因为下意识的思考而过度用力泛起了白色,她垂下眼思索了片刻,终是微笑着拉开了大门,迎上了扑面而来的高分贝音乐。
迷离的灯火下,每个人的笑容都暧昧愉悦,一墙之隔,就像跨越了一个世界。
“啊,阿央!这次真的是好久不见啦!”
女人微笑着和眼前的男人碰了碰拳头,和好久不见的朋友们打着招呼,“确实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嘛,该干正经的时候干正经事,闲着的时候就聚聚。”气氛热烈,速人从堆满了酒杯和小吃的茶几上取出一只干净的杯子,为小泽央倒上了一杯酒,微笑着用眼睛朝她示意了一下。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女人姿态放松的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和几个朋友投入地聊着什么,仿佛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捂着嘴轻笑起来,殷红的指甲衬得她的妆容更加精致。
所有的人都对过去两个多月的空白断层闭口不提,仿佛大家的相遇还停在昨天,中间的一段卡带只是一个错觉。
也没人去询问小泽央两人显而易见的尴尬生疏是怎么回事,从原先心照不宣的暧昧情侣关系直接个过渡到了一个奇怪的阶段。
就像是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尴尬路口,这边的世界和那边的世界开始慢慢不能平衡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碎裂,她分明能感受到,却无法阻止这些细小的裂纹,只能眼睁睁看着其扩大,扩大,分崩离析,直到天平上的一端最终获胜。
她在慢慢遗忘自己以前的生活。
小泽央垂下眼,嘴角的笑容掩饰地毫无痕迹,穿过热闹的朋友,走到闲院柳奈的身侧,站定。
“啊,央。你终于来啦?”闲院柳奈恍若才发现她一般,抬起头望着站在身侧的衣着精致身材高挑的女人露出灿烂的一笑,将两人之间唦唦渗屑的裂纹轻轻掩过,仿佛两人要好如初。
她朝沙发内侧挪了个位置给她,孩子气的朝女人展开双手,“抱抱,我要安慰,最近央都没怎么陪柳奈。”
——我不问你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冷淡,所有的消失,所有的逃避,你就当我不知道,像以前一样疼我,好不好。只要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就算你要骗我,也没关系的。
小泽央托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目光与闲院柳奈相接,一瞬间被眼底思绪万千意味不明几近窒息的暗色吞没,嘴角虚伪挂起的社交微笑的弧度几乎不保。
她默默地和闲院柳奈对视着,周遭的一切突然间成了放映着的默片,没了声息。
——好不好,我们就这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央。
她看懂了闲院柳奈眼底的恳求。
两人身边的好友们仿佛发现了两人氛围奇怪的沉默,却碍于身份不好直接提出。
小泽央握着酒杯,弯下腰和许久未见的女人来了一个亲密的拥抱,在她的耳垂侧落下一吻,笑的温柔愧疚,“抱歉,柳奈。前段时间ela和本宅那边事情太多了,没考虑到你的心情。”
女人原本僵直着的身体在她触碰到她的那一刻松软了下来,仿佛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柔顺地摇了摇头,看着小泽央在她身侧落座,笑道,“央的事情那么多,我应该更加体贴的,是我的不对才是。”
小泽央微笑着喝了口酒,借着杯身错开了对方的目光。
别这样,真的。
柳奈,别这样。
派对终于接近尾声,一群人买完单,浩浩荡荡地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一群人热闹熟稔地借着酒意发着酒疯来到地下停车场。
“央酱……”闲院柳奈喝得有些高,整个人仿若无骨地贴在小泽样身上,任性地撒着娇,“不要……不要再冷落我了,好吗……?”
小泽央愣了一下,看向怀中目光有些悲戚的女人。
“我保证,乖乖的……不吵也不闹,只要每天,每天,和你呆在一起……我吃的也很少,开销也不大,而且我能自己养活自己……央酱……”女人靠在她的肩膀上,呢喃着。
她无奈地笑了一下,为柳奈理了理脸颊边有些凌乱的发。
“阿央!”站在一侧的速人突然出声打断这一瞬间的温存,“我们这边几辆车一起顺路走,你是开车过来的吗?”
“嗯。”小泽央换了个姿势,将怀中的闲院柳奈扶正,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好友,“我来送柳奈回去吧。”
和好不容易见了次面的好友们挥别,小泽央扶着女人拉开了副驾的车门,体贴地扶着她坐了进去,自己拉开了驾驶位的门。
插上钥匙,启动。
车载音响自动连上了之前的电台。
播着陌生的歌曲,缓慢的曲调里充满了淡淡的压抑,带着灯蛾扑火的绝望,让小泽央下意识地皱起眉,握着方向盘的手抬起了一半,正欲关掉,却又奇怪的停顿在了半空。
终是没有关掉。
她皱起眉,默默地望了一样靠在副驾椅上小憩的女人,脚慢慢压下油门,将车速提了起来。
女人沙哑的声线充斥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带起一室的寂寥与渴望,仿佛被黑暗慢慢吞噬。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一个交代。
她将车稳当地停在了闲院柳奈的家门口,拉上了手刹,熄了火,才轻轻的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柳奈,柳奈?”
“嗯?”她朦朦胧胧地应道。
“该醒了,到家了。”
闲院柳奈迷茫地睁开眼,“到了吗,央酱?”
“嗯,下车吧。”小泽央微笑着拉开车门,将她送到门口。
“给我一个晚安吻。”女人提着包,穿着高跟鞋却脚步有些不稳,朝她笑得有些憨。
“柳奈。”小泽央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眼角尽是温柔,却没有如她所求地温柔抱住她给她一个吻。
她牵着她衣角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闲院柳奈努力的扯开微笑,仿佛体贴般的突然加快了语速,“那就这样,晚安,央酱,明天我call你哦。”
大概是一种动物敏感的直觉,微醺的酒意被一下子被冲醒,闲院柳奈逃一般的转过身,正欲走上台阶,却被身后的小泽央牵住了手。
“柳奈。”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女人惶恐地转过头,仿佛预见了什么,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恳求。
不,央,求求你。
不要。不要说出来。
凌晨两点的风刮起,带起通身的寒意,将一瞬间心软的小泽央拉回了现实,耳畔突然间似有若无的缠绕着放在车里循环的不知名的歌。
她抬起眼,嘴角再无笑意,只是将对方的鬓发体贴地卡在了而被后面,平板的语调为骆驼投放出最后一根稻草,将其彻底压垮。
“对不起,柳奈。”她的眉眼温柔,语言深处却是彻底的无情,“我们结束吧。”
身体如同变成了一个空壳,所有的器官突然间的坠落,坠落,失重般的沉入脚下的这片土地,再无声息。闲院柳奈一瞬间仿佛连呼吸都遗忘了,只剩下一堆皮肉。
她的眉梢抖了抖,半晌才找回呼吸,不确定的望着对面的女人,突然间放生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央酱你吓不倒我的啦,一点也不可怕好吗。”
小泽样没有回她的话,只是沉默地望着她夸张地笑着,最终慢慢抱着腰蹲在了地上。
“快啊……快点……央酱。”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快点现在说点什么,骗我也没关系,玩笑,故事,都好,快点来骗骗我,我就忘掉刚刚的所有一切……!”
女人的声音仿佛被压迫般的急切了起来,突然的站起身,握住了小泽央的双肩,病态的朝她笑得一脸歉疚,小心翼翼,“是不是我不够体贴,不能帮上什么忙?”
“或者是……或者是我没魅力,还是……还是我不够会玩?”她的声音急切里带着悲哀,让小泽央不由心生怜悯,“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央!我会改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改的!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一定改的!”
“只要你,不跟我分手……”大滴大滴的泪水终于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哭得悄无声息,努力隐忍,却依旧沾湿了睫毛,晕了眼线。
小泽央压下心中的不忍,努力让自己显得平淡而不在乎,“没有,闲院。你从来,从来没有做得不好过。”
生疏的称呼让她瞪大了眼,眼前的人在夜色里是如此的模糊,几乎淹没在泪光和黑暗里。
“做的不好的从来是我,一开始抱着玩笑的心情的是我,最后对这段感情不忠的也是我。我不是一个好人,闲院。就算现在不结束,我也迟早有一天会抛弃现在的一切回归家族。”
“所以,不能让这一切错下去了,我只会更加的对不起你。”小泽央的笑意稀薄,尾音在空气中消散,“闲院,不要为我这种不值得的人难过,我们就这样结束吧。”
“早点上去吧,睡一觉。迟早会好的,忘记我。”她微笑着拉下肩膀上的手,转过身按掉了身后的车门锁。
“央!”闲院柳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绝望。
她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再抱一抱我……好吗?”她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话语里满是惶恐怯懦和悲伤。
小泽央顿了顿,依旧没有回过头,径直走到了车前,拉开车门启动了车,一个流畅的倒车,转头消失在了夜幕里,毫无留恋。
分手的时候,无论内心是有多么不舍,都不要回头。
好的故事,应该断得恰到好处,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拖沓,狗尾续貂。
无论是你负他,还是他负你,离开的时候都不要给自己和对方留任何一点念想。
这样,两人才能彻底地迎接第二天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