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的样子,淅淅沥沥的,击打着树叶花草,也落在两个瘦弱女子的身上。
几处小溪已经涨了水,两个女子一面护着手里的东西,一面走过青石阶,发丝,衣衫都已经快被打湿透。
“阿墨,前面有一处房屋,我们可以去避避雨。”陆欣一面冒雨过来,罗衫浸湿,又拉了墨清就往那边跑。
那是一个很幽静的院子,屋子是用竹木搭建的,在雨中有些烟雨朦胧之感,看起来,屋子更加清雅。
竹屋外,是一条简单的走廊,两个女子已经在雨中跑了大半天,现在的样子的确是有点狼狈。
陆欣长舒一口气,缓了缓神,一面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将头发拧干了些。
“有人吗?”陆欣在门外喊了几声,里面没有回应,便推开虚掩的门而入。刚才的确是费了她不少力气,现在陆欣的整个人就像是干了一天的体力活一样,只想找个地方坐下,好好休息一会儿。
墨清站在门口,将整个屋子里的环境扫视了一遍,屋子里布置的比较简单,而且有些东西上已经沾染了灰尘,可见,这里应该有段时间没有人住了。
“阿墨,看什么呢?不休息一下吗?”陆欣瞪大了眼,两人目光对视,墨清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太好看。
“欣儿,你的脸。”墨清指了指,刚才在匆忙避雨中还没有发现,现在,她只想轻笑着问她一句:欣儿,你的脸是栽在水坑里了吧。
“雨,还没停。”墨清望了望门外的世界,眼里没了颜色。
她还记得他那时经常一个人偷跑到宫外去玩,有一次,也是这般天气,很大的雨,而她居然没有带伞。在雨里奔忙了一会儿,她全身几乎湿透。
看着四处奔忙的人群,她只好找了处屋檐避雨,累了,乏了,只好找了根木柱靠上去,勉强枕着睡会觉。
隐隐约约中,一双温暖的手靠过来,是他。
“宁儿。”他温柔唤着她的名,无半点责怪,无半点呵斥。
“怎么,这次又乱跑,没有带雨伞?”男子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说这就是她不好好照顾自己的惩罚。
风雨中,他将她抱在怀里,仿佛如珍宝般对待。
她替他撑伞,他抱着她前行。
“宁儿,以后偷跑出来,一定要带着我。”他微微一笑,温文如玉。
“才不呢?你太重了,我带着你怎么跑得动。”她像是一个温顺的小动物般缩在他的怀里,以为,他是她的避风港,可以保护她一辈子。
不过,她正在准备一个计划,一个只为母妃昭雪,一个能为自己报仇的计划。
她想,这一切应该会很快过去。
正在思索中,近处有脚步声响起,是从后院的走廊通过来的,不轻不重,是个男子的脚步声。
“原来这里还有人。”陆欣站起身来,望着那人的身影。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一袭紫衣素雅,满面清秀俊朗。墨清看着他的脸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平静。
“墨姑娘。”那男子笑了笑,开了口,将目光递到墨清这边来。
这声音,很熟悉。是他,那晚她烧了依雪殿被他发现,他说会替她保密的那个人。
“你们认识?”陆欣望了望那男子倒是一脸喜色,但又看了看自家阿墨,目前的状态来看,女子的表情是双目深沉复杂,一脸不太高兴。
“是你。”女子终是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来。
“你是这里的主人?”
“主人倒算不上,只不过是以前从一个大户人家手里买了过来,拿来打发在城里住惯了,憋闷了的日子。”
“买的?”
“怎么,姑娘对这里有什么意见,可是不喜欢。”那男子走近几步,关心道。
这屋子现在是你的,怎么倒问起我们满不满意了。
“一切都好。”
他,长得很像一个人。墨清在心里想着,不过,不可能,他只是长得像他而已,他已经死了几年了,怎么可能还会站在这里。
“谢谢你。”墨清走近了些。
“怎么,跟朋友之间,你还这么客气?”男子将脸凑过来了些,一脸关心的神情,眼里波光闪闪。
“朋友?”
“怎么 ,忘了?上次我不是说过只要我们下次还能遇见,就是朋友了吗?”
“嗯。”
“什么花,好香。”陆欣望着僵硬的两人,忍不住在中间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不过,确实有很淡雅的花香弥漫开来,就是从刚才男子来的那个方向传来的。
“后院种的是桃花,另外加了雪竹。”三人从前院来到后院,一进院子,里面的别有洞天,满院花海,静水满湖,青山绿水,一切,风景如画。
“好美。”的确,这里很美,宁静,远离纷闹。
陆欣向了另一边去,墨清和男子一路向这边走来。
“你叫什么名字。”墨清抬高了头,望着他那双墨玉眼。
“萧羽飞。”
“萧羽飞。”女子重复道,心里不知是失落还是高兴,她的确是认错人了,他早已是已故之人,怎么可能还会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她想多了。
雨渐渐停驻了,远山烟雾缭绕半山腰,如同仙境,天空,也因雨水的洗涤变得更加清澈,一大片晴天碧空,阳光微露。
“清儿,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都要像这样笑,可好?”男子与她并肩而立,望着青山碧水,一脸认真的样子。
“清,儿。”墨清有些惊讶,望着男子的侧脸,眼里多了一层疑云。
“怎么,你也不会吃亏,可以叫我羽飞。”
如果人生可以像这晴天碧空一样清透明澈那该多好,没有悲伤,没有苦痛,只有简简单单的活着。
可惜。
“雨停了,时间也不早了,羽飞,下次再见吧。”墨清转过身来,笑了笑,唤了陆欣,便转身离开。
宁儿。
身后的男子久久伫立,眼里换了神色,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抹瘦小的身影上。
宁儿,我们在最美的时间里相遇,却也在最美的时间分离,愿以为我的离去时最好的选择,没想到他终究还是负了你。
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只要你想。
小径外,墨清望了望一处青草丛旁,那是一个特殊的却很普通的符号。
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手里拳头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