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霁流着泪拼命去掰刘凌的手,没能成功,到后来甚至等到了刘凌重新环上来的臂膀。
已经泪眼婆娑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刘凌突然进入了“通道”,和她一起往上离开。
“不,不能”
姚霁此刻的表情简直用惊惧都不能形容。
她是曾经眼睁睁见过两个人引发了雷劫的。
一个是身为凡人的狄芙萝,当场灰飞烟灭,魂消玉陨。
一个是滞留代国的秦铭,雷电加身,痛彻心扉。
刘凌哪怕体质再特殊、身体再强健,也不过是一具肉身,又如何与天地之威抗衡
谁能制止这一切
她疯狂的祈求着冥冥之中有谁能帮助她。
就如同真有什么神祇听到了她的心声,两人上升的速度突然变缓。
松了口气的姚霁感受到导向仪带来的限制渐渐消失,反身便投到了刘凌的怀中,丝毫不顾形象的大哭了起来。
刘凌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吓坏了,了然地叹了口气,默默地将她搂在怀中,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半天过的太过心惊肉跳,猛一放松,两个人都不愿开口,就这样静静相拥了好一阵子,两个人都恢复了平静,这才重新分开,审视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是没能源就没用了。”
姚霁抚摸着自己手臂上的导向仪,这一次很轻松地就能取下。
她手中握着导向仪,环顾自周,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们是被困在通道里了吗”
然而在刘凌看来,却没有什么通道,四处都是数不尽的光粒和像是飞速运动着的光线一类的东西。
“这就是天路”
刘凌好奇地伸手,却发现什么都接触不到,只能表情怪异地将手又缩了回来。
姚霁并不知道刘凌看到的和她并不相同,拉着刘凌的手在通道里漂浮了一阵子后,彻底没有了主意。
被困住的日子是极其难熬的,即便刘凌从小生长在冷宫之中,姚霁也曾有过时间极长的孤魂野鬼时间,可这种孤寂和可怕,和冷宫与山野之间完全不一样。
无论对刘凌这个古代人还是姚霁这个未来人来说,这里都颠覆了常识,颠覆了他们的知识,这里无日无夜,没有时间,人在其中不分上下左右,姚霁甚至庆幸刘凌来了,如果是她一个人误入了这里导向仪又失效,恐怕要不了多久就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
如今两人执手相望,互相打气,温情缱绻,总还有个心灵寄托之处。
“通道”之内是个极为超越凡人想象的地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刘凌开始发现姚霁的身体也开始发生了变化,有时候就在刘凌不经意间,姚霁的身体在他看来也会变成无数光粒和光线,这让他惊疑不定,只能牢牢抓住她的手不放,生怕她会像是海岸边的泡沫一般,某一时突然“噗通”一声就不见了。
尽管心里又惊又怕,可性格坚忍的刘凌却从未在姚霁面前说过他看出她的不同来,只是拼命的寻找着“出路”。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同样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化的姚霁也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看起来似乎若无其事,其实内心同样的痛苦。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总算知道秦铭描述的“没有了导向仪后你能明白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被同化、一点点消失”是什么意思,这种感觉很难和外人叙述,可她自己却知道,她是在“消失”着的
有时候,她明明和刘凌站在一起,可却能看到许多奇怪的东西。
她能看到无数的骑兵骑着马从自己的身边越过,也能看到孤高的银月挂在静谧的大海之上,犹如承载着无数的记忆永世长存。
一眼万年,一眼万里,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的不安和恐惧迅速的蔓延着,几乎到了让人窒息的地步,某一天里,姚霁突然发现自己“不见”了。
她明明还在通道中,刘凌却像是疯了一般到处找他。
姚霁看见刘凌握着她的导向仪,不停的在巨大的希格斯场里来回穿梭,大声地呼唤她的名字,直至连嗓子都已经沙哑,而无论她怎么在他身边来回挥动手臂,希望引起他的注意,他都好像面前只是空气一般,不停地从她身边穿了过去。
这样的场景,让她联想起自己刚刚到代国当观察者时,无论怎么逗弄当地的“土著”,那些人都对她视若不见,甚至从她虚影一样的身体里穿进穿出。
“叠加”的空间不一样了吗
刘凌到底和她有什么区别,为什么同化的法则对他根本无效呢
就这样,刘凌和姚霁两人“从此一别是路人,对面相逢不相识”了许久,而姚霁越来越感受到自己已经开始“消失”的事实之时,光柱内却突然发生了异动。
像是摩西分红海一般,希格斯场里的光粒突然扭曲起来,整个通道内的光线疯狂的躁动着,一个人影莫名地凭空出现在了“通道”之内。
能量躁动之时,姚霁也感受到了这股能量带给她的撕裂之感,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凭空出现的人影,惊讶地叫出声来:“黄,黄博士”
面前这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老人,正是因为联邦政府的追捕,选择进入设备舱金蝉脱壳的黄源。
黄源手中的设备舱和导向仪来历皆是不凡,即便是当世最强大的武器也损毁不了半分,所以他根本不担心飞行器坠毁后会损坏设备,直接引爆了飞行器,任由残骸往山林中坠去。
只要他不回去,没有人能打开他的设备舱舱门,他完全可以在这里躲避到所有人都遗忘了他再离开。
设备舱在,他就能任意穿梭来去,时间在他的面前已经毫无意义。
可
黄源一看到自己踏足的地方,顿时咒骂了一声,恶狠狠地自言自语:“又是这鬼地方又是场中,从那时候起,就没有一次传送对地方”
“姚峰你给我出来”
黄源抬起头,对着头过的,犹犹豫豫地开口:“是南天妙用真人瑶姬。”
“什么真人”陆凡紧锁眉头,“瑶姬为何听起来这么熟悉”
“这是出了名的神女,天帝之女,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那位女仙。”张守静叹了口气,“这位女仙最仰慕圣明皇帝,谁知道会是这样”
“我管是哪位神仙你们天师道不是会授箓请神吗将人间的下情传达到天上去,给我把瑶姬和陛下请下来”
陆凡一声咆哮,顿时引来无数人附和。
“是,你既然能点拨陛下飞升,就能把陛下请下来”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请陛下下来”
“你要能把皇帝请回来,我们保你泰山宗成为天下正宗,让元山宗那些牛鼻子老道跪在你脚下请求合道”
就这样,在大臣们差点“手撕道士”的威胁下,张守静只能用出浑身解数,每日与午时做法事,请求能把两位“神仙”给请下来。
妈的,已经成了神仙的人还下凡当皇帝,是脑子被门夹了吗
张守静握着天师道的镇山七星剑,心中的悲苦无人可言。
他面前的道箓上,写着“南天妙用真人瑶姬”和“昭圣真君玄天上帝刘凌”的名字。
瑶姬还好,刘凌的“仙名”纯粹是他杜撰的。
天师道请神需要授箓,也就是知道神仙的名字、职位,且制成道箓才能开坛做法,这些神仙的名字职位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比如“二郎显圣真君”,又或者“某地某山某正神”之类,大多也是用来祭祀,不会无缘无故真去请什么神。
可现在这些大臣赶鸭子上架,非要他去请刘凌下来,这“道箓”他也是没办法,只能捡个威风的名讳起。
说实话,他自己一成把握都没有,连奇迹都不盼望出现,每天做法事时都觉得自己是又白赚了一点时间,否则这些大臣早把他当妖道给斩了。
“这哪里是连续七天做法,简直是给我自己做头七”
张守静面目严肃地举行着法事,心中却是各种杂念。
祭天坛上下,所有大臣按照上朝的顺序依次排开,将整个祭天坛站的满满当当,每当张守静开始“请神”之时,这些大臣们就会出现在这里,摆出各种架势开始嚎哭,希望他们的“诚心”能打动上苍,把他们的皇帝送下来。
当然,如果能把那位瑶姬仙子也一起送下来最好,他们被皇帝极高的审美观折磨的这么年里,已经将希望值降到刘凌只要能找个母的就行,至于到底是神仙还是妖怪,他们全都放弃了。
可这时候大家都已经哭瘫了,就连陆凡想到皇帝要再不出现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都已经悲哭了起来。
在一片哭的死去活来如丧考妣的大臣们,站在一起小声商议着什么的戴国公和薛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七天了,陛下飞升是我亲眼所见,是不是该把高祖画像背后的遗诏拿出来”
薛棣面露苦涩。
“我原想着陛下春秋鼎盛,怎会早早想着禅位之事,原来其中还有这般缘故。”
戴勇却是没看过那一幕的,心中还有不甘和怀疑。
“才七天,再等等吧,也许还有转机。那个一旦拿出来,就木已成舟,再无回转之地了”
“我也想有转机,可真若天下大乱,还不如早定局等等,那是什么”
薛棣看着天空中某个地方,像是傻子一样张大了嘴。
戴勇认识薛棣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见他从容不迫的,如今见到他这幅表情,简直如同见了鬼。
但很快,见了鬼的就是他了。
只见天空上出现了一道银色的剑形光柱,挟着无上的天威,以将虚空劈成两半的架势突然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这道剑光实在是太过显眼,戴勇甚至怀疑几百里外都能看见这可怕的光柱,他只是看了一瞬,眼睛就痛得眼泪直流。
很好,现在他和薛棣也成为“痛哭流涕”的一员,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
好在这破碎虚空的景象没有出现太久,在光芒乍然收起之后,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两道人影。
御风而行的人影。
整座祭天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唯有闭着眼睛充耳不闻的张守静,还在不停地发出细碎的念咒之声。
那一边,刚刚离开通道的姚霁心神还处在见到父亲的恍惚之中,等自己和刘凌的身子猛然下降,才立刻意识过来他们居然是在高高的云层之上
她是不会摔死的,可刘凌还是会摔死
姚霁手忙脚乱用声控操作导向仪的“漂浮”和“飞行”功能,然而这具导向仪一离开光柱似乎就产生了某种变化,里面的操作系统浮动着无数光点,打开的却是其他的功能。
“坏了吗”
姚霁看到巨大的剑形光柱出现在他们的脚下,心中大叫糟糕。
“啊啊我开的怎么是召集光柱这是谁的光柱啊怎么这么古怪”
怎么用剑的形状
“别慌”
抱着姚霁的腰正在往下落的刘凌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这里离地面远着呢,一时半会摔不死。”
“别瞎说漂浮飞行漂浮”
姚霁手指连点虚拟屏幕带语音操作,下坠的势头总算是止住,和刘凌两人缓缓地从半空中飘落下来。
“希望没人看见你在天上飞,我们找个偏僻的地方呃”
降到了一定高度,两人都看到了祭天坛上密密麻麻的人影,身子顿时一僵。
刘凌在人群面前向来要维持皇帝的风度,此时见到有人,反射性放开搂着姚霁的腰,改为握着她的手。
也不知是导向仪的作用,还是先天之气却有不凡,明明应该是刘凌被姚霁拉着以一种好笑的姿势吊在半空中的,可现在“漂浮”功能却像是让两人共享了,连刘凌都好生生地站在了半空之中。
别说,从这角度看下去,还有些头晕。
奇怪,他之前怎么一点都不晕呢
大概那时候光顾着紧张姚霁了。
听到旁边突然没了声音,终于意识到不对的张守静魂兮归来,迷茫地睁开眼睛,却惊得手中的七星剑都掉了,拼命的揉着眼睛。
我的无量天尊啊真有人神仙不做脑袋被门夹了回来做皇帝
哐当
七星剑坠地的声音犹如打开了什么匣子,一声尖叫突然响了起来。
“剑有剑”
“不是剑不是剑”
立刻就有比他还惊慌失措的声音也在高喊。
“有光不是剑是剑”
这是惊得舌头都在打结的。
“剑”
姚霁扭过头不敢置信地问刘凌:“他们说的是刚刚的集合光柱吧为什么他们都在这里,还看得见这个”
“这个也许也是好事。”
刘凌揉了揉鼻子,他并不明白其中缘故。
但如果他消失的那么怪异,也许这种“盛大”的出场方式,才能将将抚慰那些被惊吓住的臣子们受伤的心灵吧
“陛下”
王宁独特的尖细声音大叫了起来。
“陛下带着神女回来了”
什么
刘凌和姚霁的身子齐齐一颤,震惊地对望了一眼。
他们竟然连姚霁都看得见
“这导向仪到底是什么东西”
姚霁像是看着怪物一般看着手中那具新的导向仪。
“你这神器,似乎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刘凌小心翼翼地问。
“你说的没错,这是神器。”
已经懵了的姚霁依靠在刘凌身上,心中哀嚎地闭上了眼睛。
“装逼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