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有些懊恼,刚刚一直在想旁的事,竟然出神到有人在他身后站了这么久都不知道。
回过头看时,只见一张憨态可掬的呆脸,一头青丝束于脑后还有几缕调皮的跑出落在肩头,风一吹便粘在凝脂般的肌肤上,微嘟的粉唇微张,唇角似乎还有不知名的透明液体。
心下讶异,心底仿佛有一阵暖风拂过。不在意的收起了浑身的锋芒,眼眸中流淌起温玉般的光泽。是顾清涟还是顾清乐呢……思绪在脑中盘旋了一会儿,含笑作揖:“宋应拜见八公主殿下。”
“妖孽。”顾清涟咬牙切齿地呢喃,但心神还是已经收回来了,听到他说的话,脸上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心中却打起了算盘。
宋应离顾清涟有些远,不知道她用这么惊世骇俗的话来描述自己,打开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缓缓向顾清涟走来有着说不尽的风情:“阿乐,在书房研究古籍这么多天,研究出什么了。”虽是询问的语气,却说得云淡风轻,倒像是陈述句。
研究出什么了……恩,顾清涟仰头望天,轻轻吐出长长的叹息声,一股沧桑感瞬间笼罩全身,自然的压低声线用低沉的嗓音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宋应摇扇的手有一瞬间的凝滞,后又恢复正常,细微到令人觉察不出,当看到顾清涟嘴边那透明液体是什么时,眼尾一挑眼中有微微笑意泛滥。
收起骨扇置于腰间,再慢慢地挑出袖中的一方素帕,宋应挑起顾清涟的下巴,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声音响起:“怎么流口水了?”再捏起帕子轻柔的擦拭。
流口水?……刚要抬起的手又被他摁住,手上传来微凉的触感,感觉一丝电流从手心直传进心底,那俊美的脸庞又在眼前放大了好几倍。刚稳住的心神又再次荡漾,不行不行,稳住稳住,一个二十五的老女人怎么能被一个九岁的男娃给迷惑!!!
“夕阳是美好但已经到了黄昏,诗句虽美,但意境未免萧索了些。阿乐……”话音未落,顾清涟就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扑闪着大眼睛,嘟着嘴说:“才不是呢,应哥哥,正是到了黄昏夕阳才无限好,夕阳令人窒息的美,短暂了又怎么样了呢,反正都令人难以忘怀了!”
宋应微怔,擦拭的手骤然停了下来,帕子从手中脱落,像朵断了翅膀的蝴蝶跌落在顾清涟的手心里,顾清涟不自觉地收紧手掌,看着宋应出神的漂亮眼瞳,咽了咽口水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他男性气息包围的范围。
小小年纪就如此惊为天人,长大了怎么得了?这世上还有哪个女子配得上他。将沾满自己口水的素帕塞入腰带间,看着与身后樱花树格外相称的宋应,觉得此处不宜久留,日后再待考证。
顾清涟往后退时,突然被一块突起的小石头绊到,由于惯性整个人向后倾,连出声尖叫都忘记了,只觉得这么倒下去伤的肯定是脑子,感叹这个原主的脑子真是多灾多难……
这时身后袭来一阵劲风,腰间多出了一只有力的手臂,而自己落入了一个稍嫌冷硬的怀抱中。顾清涟愣愣的看着视野里多出来的一张裹着黑布的脸,被一双毫无任何情绪的眼睛吸引,这到底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啊,无牵无挂,无惊无喜,好像这世上没有一件东西配得上装进他的眼眸中,空洞的就像黑洞。
“奇方,你……”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用手臂圈着拎在腰侧,一阵头晕眼花,一阵翻江倒海。我是货物吗!我是吗!你这样拎着真的合理吗!!顾清涟在心中无声咆哮,但真的不敢吼出来。
宋应突然发觉眼前的人而没了,晃过神来时,眼前被一团黑影挡住,手落于骨扇上随时准备攻击防身,便看见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心下微微讶异,奇方?那么他怀中的女孩便是顾清涟了,目光落在那张暼的通红咬牙切齿的小脸,这番做派确是顾清涟无疑,只是刚才……心里疑惑但依旧笑得温和如玉,不露一丝心中情绪。
“奇方兄,九公主仍抱恙在身,你这样抱着恐怕不太好。”宋应刚说完,便收到顾清涟感激的眼神,也微勾嘴角以作回应。
奇方仍默不作声,只是微垂着眼眸看着顾清涟。宋应见怪不怪了,他还从没听过奇方说过话,刚刚说这话,也没想过得到回应。可是顾清涟却不自在了,别人问你问题必须得答这是基本礼貌。暗暗地用脚轻踹了下奇方的屁股,没顾圈着自己的手臂突然僵硬了一下,用轻快的语气说着:“应哥哥没事,其实我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还能再爬树。那我就先回去了,应哥哥再见。”
转过头看向奇方,发现奇方也在看他,故意避开那双如黑洞般的空洞双眼,便发射纯良无害的笑容:“奇方哥哥,我们回去吧,紫珠姐姐应该做好点心了。”
话音刚落,奇方便移动身形,如一阵风急速跃出御花园。顾清涟连回头拜拜的时间都没有,就晕乎乎地被奇方甩到再熟悉不过的床上,五仰八叉地趴在丝滑的绸被上,顾清涟想回头指责他的暴行时,奇方已不见踪影,空荡荡的房间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更显幽旷。
御花园中,宋应仍站在原处,双手负在身后,脸上神色意味不明,但浑身都有一股如玉般的气质很想让人靠近却又觉得无法靠近,一身白衣与一头墨发相呼应,显得温和又淡漠。
宋应嘴里呢喃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最终,轻笑出声。
“主子。”草丛间走出一个随从。“言难我们去青凰殿吧。帝后娘娘应该在了。”收回一直看着顾清涟消失方向的目光,淡淡地开口。
“是。”言难静静跟在宋应身后,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家爷的背影,感觉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来。
宋应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石子路,顾清涟变了很多啊……回头看向落英缤纷的樱花树,一阵一阵风吹过,荡起淡粉色的浪。
刚刚他看到树边周围三尺的土地都被掘了,换上新的土,没有任何一点血迹留下,连边上的盆栽也都换成新的,甚至围墙都拆了重铸,可偏偏没动这棵樱花树,按理说,这棵樱花树才最有必要被载除,为什么要本末倒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