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落秋风》 第三章 孑然一身

    医院病房。

    待医生检查完离开，风战天看向苏雨烟，伸出手拍拍床边“小雨，过来坐”

    苏雨烟迟疑了一下，坐在了风云逸为她挪过来的凳子上“风伯伯，您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风战天疲惫的脸上仍然难掩悲伤。

    “小雨，能跟我讲讲你妈妈的事情吗？”

    苏雨烟看向风战天，又转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风云逸。妈妈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哪怕是苏老爷子要求，她也以心情不好不想提及为由拒绝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悲痛不已的风战天，苏雨烟竟有了想说的冲动，念头一起，她缓缓开口“从我记事起，我跟妈妈便生活在了玉城的一个小山村。山村很小，也很贫瘠，但是却也很纯净，很美丽。妈妈在那里做支教老师，薪资很低，但也还能勉强维持生活。记得妈妈说过，这种生活很好，平淡安宁，她很满足。妈妈喜欢荷莲，所以在我们家的后院挖了一个小池塘，里面种满了莲花，每当夏季莲花盛开，妈妈都会在荷塘边朗诵一下周敦颐的《爱莲说》，我记得最清晰的一句是“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去了玉城大学读书，妈妈便一直住在那里，教育那里的教孩子们读书”。

    “她就是一朵荷莲花”风战天感叹道“那你妈妈。。。她是怎么。。。”尽管已经接受了失去的事实，他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风战天的话只说了一半，但苏雨烟懂了“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子，那几天刚下过雨，水流很急，孩子救上来了，妈妈却沉了下去”。

    病房内安静了下来，直到苏雨烟开口“风伯伯，妈妈已经走了”，她曾经用很久的时间走出了失去妈妈的那份疼痛和懊悔，那样的日子太煎熬也太痛苦，所以她不希望眼前这个为妈妈流泪的男人再重复的去经历，她希望在意妈妈的人都能安好，所以她劝慰道“如果妈妈活着，她一定希望您能快乐安康的生活”。

    苏雨烟很想知道妈妈与风战天的曾经，但是她知道此刻的风战天或许并没有心情讲这些，所以直到走出病房，苏雨烟也没有问出口。风战天喜欢妈妈，甚至是爱极了那种，但是显然妈妈并没有接受这份感情。尽管妈妈很少提及苏靖国，但是偶尔的只言片语以及说到苏靖国时妈妈脸上难掩的思念之情，都能让苏雨烟肯定，妈妈是爱着苏靖国的。风战天，虽然她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但是能参加苏老爷子的寿宴，应该不是泛泛之辈，而他本身，不用过多接触，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上天眷顾的宠儿，仪表堂堂，优秀不凡。这样的一个男人，假如当初妈妈能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起码应该还活着吧。

    车上，苏雨烟望着车窗外，轻皱着眉。

    “我一直知道爸爸心里住着一个人，没想到会是你妈妈”充当司机的风云逸幽幽开口。他也明白了在礼服店看到苏雨烟时的那份熟悉感是由何而来了。

    “对不起”对风云逸，对风战天，也对那位不曾谋面的风战天的妻子。

    “没事”风云逸平淡的说“感情的事，本就没有什么对和错。不是你妈妈的错，所以不必道歉”

    苏雨烟眼神微闪，诧异于风云逸对这件事的淡然，但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替妈妈为他们做些什么。再次望向车窗外，偌大的城市，车水马龙，灯火通明。来了松城两年多了，此刻，苏雨烟却觉得依然陌生。是啊，她一直沉浸在过往的悲伤中，都不曾好好的出来走走看看。车里飘起了歌声，许茹芸的《独角戏》： 是谁导演这场戏 ，在这孤单角色里，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总是回忆，看不出什么结局，自始至终全是你，让我投入太彻底，故事如果注定悲剧，何苦给我美丽，演出相聚和别离。没有星星的夜里，我用泪光吸引你，既然爱你不能言语，只能微笑哭泣，让我从此忘了你。没有星星的夜里，我把往事留给你，如果一切只是演戏，要你好好看戏，心碎只是我自己。是谁。。。

    “故事如果注定悲剧，何苦给我美丽，演出相聚和别离”歌词写的真好，苏雨烟在心里轻叹。叶秋原，如果知道注定你我是一场悲剧，当初我是否还有勇气爱上你？老天让我遇上你，承受你的所谓的爱，你的离弃和你的背叛，难道仅仅是让我独自心碎吗？

    到了苏家门口，苏雨烟下车后对风云逸说“谢谢”

    “苏小姐”风云逸叫住待要转身的苏雨烟“能留个手机号给我吗？”看到苏雨烟不解的目光，他快速解释“我是想万一我爸有事找你，联系方便一些”

    “我没有手机，但是我住的地方有个座机，号码是02。。。”

    风云逸记下号码，目送着苏雨烟走进大门，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苏雨烟打开门，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苏老爷子和风战天。看来宴会已经结束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么晚了，他们还会过来。坐下后她将与风战天的经过说了一遍。

    “战天没事了吧？”说话的是苏靖国。

    “恩，没什么大碍了，医生说需要留院观察两天”

    苏靖国担忧的语气让苏雨烟猜测，风战天与苏靖国还有妈妈之前很熟悉？

    “小雨，你送的画我看了，很喜欢”

    苏雨烟转头看向苏老爷子，他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吗？在心里深深叹息，她承认，她对苏家是有成见的。虽然她不了解过去为了什么，让苏靖国与妈妈分开，娶了王玫，但是那一定是很痛苦的分离，不然妈妈不会背井离乡，跑到那么遥远的玉城去支教。所以，她无法坦然面对苏靖国和苏老爷子，尽管他们是她的至亲，救过她的命，并且一直在努力的拟补。“老爷子，你知道妈妈的亲人在哪里吗？不知道我的姥姥，姥爷他们是否都还活着，我想去看看他们”

    苏老爷子没有回答，阴晴不定的脸上带着些许痛苦和茫然。苏靖国的脸色也很差。苏雨烟有些莫名的望着他们，心里突然有着很不好的预感。果然，当苏老爷子告诉她妈妈是独生女，而妈妈的父母多年前都去世了之后，苏雨烟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睛。至亲在，却无法靠近，想要靠近的却早已不在，莫不是上天真的要她从此孤独一世，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