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路上的行人渐渐回家,游客们也找到了各自的归宿。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问候着孤单的月亮,世界一片朦胧。
“多么羡慕普通人的生活啊,太阳出来就去下地干活,太阳落山就收拾回家,盖上被子什么也不用想,一觉到天亮”,一位刚从元老院出来的贵族看着安静的夜安静的街道不由感叹着。
所有人半是鄙视半是赞同地看了看这位贵族,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嘉文,许久不见,你现在强壮的犹如雄狮一般了,什么时候去叔叔的猎场打猎去”,月光下,威廉将自己的狐皮披风披在了嘉文的身上,眼里充满着关怀。
“我一定去,我要打十只野牛蒙战鼓”,嘉文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叔叔,威廉伯爵。
威廉怔了一下,微笑着说道,“好,到时候叔叔亲自帮你擂鼓”。
嘉文转身走向了安德烈二世的马车,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威廉充满怒意的双眼。
数百辆马车“哒哒哒”地走向各自的家。
“嘉文,你觉得盖伦这小伙怎样?”安德烈二世问坐在身边的嘉文。
“挺好,尤其今天太有趣了”,一说起盖伦,嘉文就不由得想笑,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今天竟然完全不顾及贵族身份,满嘴跑脏话,最后骂疯了一个,打折了一个。
“永远不要用不错、有趣、挺好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个人,这些词语不应该出现在政治家的词典里”,安德烈带着批评的口吻教诲着嘉文,然后又说道,“他可能会成为一个有用于国家的人,也可能会成为动摇这个国家的人”。
安德烈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自信。
嘉文听到父亲对盖伦如此赞叹,内心不禁一酸,一丝妒意挂上眉头。
“给你说你多少次了,心里一定要藏得住事情,不要动不动表现出来,要多听多看不要说”,安德烈打开马车的窗户,看着皎洁的月亮,说道,“你看,皇帝就要像月亮那样,沉稳,阔达,星辰是它的子民,天空就是它的胸怀,月亮从来不说什么,但没有人能够忽视它的存在”。
“是的,我知道了”,嘉文嘴上答应着,思绪却已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而不远处的卫冕家族城堡内,马可正向乔治兴高采烈地讲述着今天的事情,他讲的口干舌燥,喉咙冒烟,也顾不上喝一口水。盖伦坐在旁边,看着加油添醋的叔叔,还有面无表情的父亲,一阵手足无措,害怕又做错了什么。
马可终于将元老院的事情讲完,然后一口气喝了一大碗水,抹了抹嘴,说道,“实在是太解恨了,看着这帮人吃瘪的样子,简直比打胜仗还爽”。
“对了,盖伦,以后要是有人从背后攻击你,你就直接揍他裆部,一般人反应不过来的”,马可兴高采烈地跟盖伦交流着街头打架的浑招式,忽然感觉有人在瞪他,赶紧又改口道,“当然,要注意团结,没事不要打架”。
乔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说来,这些贵族我们是彻底给得罪了”。
“得罪就得罪呗,彻底划清界限更好,省的叫安德烈那老家伙整天猜疑”,马可做事向来喜欢直来直去,简简单单,不像哥哥乔治那样总是思前想后,顾虑再三。
乔治评价马可的性格是赌徒,马可总笑话乔治耍两面派。
“儿子,今天做的很好,我为你骄傲”,乔治拍了拍盖伦的肩,认真地说道。
盖伦一阵激动,眼泪差点流出来,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得到父亲的口头认可。盖伦好想把这句话告诉风儿,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快乐,又或者将这句话收在枕头,好让自己每天睡觉前细细品味。
很多人有一天忽然感到自己长大了,大都源自于父亲的认可。
“我知道你内心有很多疑问,问吧,你已经长大了,你有权利也有义务知道一些事情了”,乔治给马可和盖伦一人倒了一杯热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掏出了自己的药。
“为什么一定要出兵诺克萨斯呢?”盖伦不假思索地问道。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几天了,他实在想不通,安德烈为何一定要发动一场如此荒唐的战争呢?论实力,诺克萨斯人口三百万,领土千里之方,国力丝毫不亚于德玛西亚;论战术,若要出兵诺克萨斯,也应该悄然进行才是啊,如此大张旗鼓地搞一场大辩论,好像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似的。
生活在这样一个军人世家,盖伦不喜欢但也不排斥战争,他更习惯于用从胜负的角度去看待战争,而不是正义与否。
“你说战争是为了什么?”乔治问道。
“是为了胜利”,盖伦条件反射似的回答道,想想觉得不太对劲,又说道,“不对,是为了土地,利益”。
“是的,是为了利益,但说的更具体一些就是政治,安德烈二世的政治”,乔治吃完药,喝了一口水,走过去将门关上,继续说道,“我们德玛西亚的城镇是由世袭的贵族和地方选举产生的官员来管理的,在他们管辖范围内,有完全**的司法、财政和行政权力,这些人只需要按时缴纳赋税即可,皇帝一般不能干涉其内部事务。
“下属的下属,不是我的下属就是这个意思”,马可在旁边补充道。
“为了防止外敌入侵或地方**,中央专门组建了六大军团和一个禁卫军团,六大军团驻扎在全国不同的地方,有各自的管辖区域,他们是光盾家族统治德玛西亚的保证,像你叔叔管理的第三军团,就主要负责北方五个城镇的管理”。
马可满脸的得意,除了家族,第三军团就是他最大的荣耀。
“军团在地方驻扎久了,就难免与地方势力勾结在一起,从而成为危害国家的一颗毒瘤,而现在,德玛西亚这个问题已经非常严重,安德烈二世得挥刀剜肉了”,乔治接着说道,“你觉得让一个国家在短时间内有效实现稳定团结的有效方法是什么?”
“轻徭薄税?”盖伦弱弱地说道,想到小说里面都是这样说的。
“错,是战争,只有战争才能最快速地将全国力量集结起来,只有在战争的外衣下安德烈才能风平浪静地将体内的毒瘤剔除”,乔治解释道。
“也只有战争,才能将你们这些愤青们笼络在安德烈二世的铠甲下,心甘情愿做打手”,马可在旁边笑着插话。
盖伦想想觉得有点逗,也有点冷,这些贵族们出钱出人去给国家打仗,事实上却是被安德烈一再算计。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诺克萨斯开出了一个让安德烈难以拒绝的礼物,那就是莫格罗关隘”,乔治继续给盖伦和马可一一介绍着这场战争背后的故事。
莫格罗关隘位于德玛西亚的南部,是绵延的安哥拉山脉中唯一一个大型通道,几乎所有约德尔人的商品都是从这里北上,经过大沼泽,然后抵达德玛西亚的各个城镇。不过可惜的是,这样一个关键的桥头堡一直掌握在诺克萨斯人的手中,这也就成了历代帝王们日夜想要夺回的地方。
和平时期收点过路费也无所谓,可一旦到了战争时期,约德尔人的战略物资还能否顺利抵达德玛西亚,那可要看诺克萨斯老爷们的心情了。
“那这样说来,这场战争不管怎样都会发生,那我今天的发言还有什么意义?”听完父亲和叔叔的解释,盖伦一阵沮丧,本以为自己在元老院“指点江山,粪土万户侯”,结果自己只是一个看门狗,听候着主人的使唤,“咬这个,对,咬的好”。
“不,正是因为你的演出,这场辩论才真正有意义”,乔治安慰道,“没有鱼饵,再精明的渔夫也不会知道河里有多少条鱼的,你做的很好”。
“大哥你估计这次出征的话会由谁来指挥?会不会是你或我?”马可看着乔治,满脸的期待与狂热。
“不会的,这场战争本就是个幌子,胜负不会那么重要,估计会启用新人”,乔治平淡地回答,“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会是赫克托”。
“赫克托是谁呀?”盖伦好奇地问道。
“就是今天说你狂妄的那个贵族”,马可愤愤地说道,“妈的力气全让我们出了,便宜倒让别人拣去了”。
“可是我看他不是很反对这场战争吗?而且他应该不是皇族啊?”,盖伦今天差点被赫克托的一番和平论洗脑。
“身份有时候不是由血统决定,而是由立场决定的,就好像没有几个人会认为威廉是一个皇族一样”,乔治给天真的盖伦解释道。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家族的立场,既不被认为是皇族,又不被认为是贵族,不禁一阵头大。
“那是安德烈还没给他明确的承诺,他自然是不见兔儿不撒鹰,只要见着了好处,估计让他脱裤子都行”,乔治一脸的不平。
“陛下为什么要重用他呢?”盖伦问道。
“谁知道呢”,乔治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