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的李翰已经不能在上下楼梯了,这对他来说有些吃力,所以每天他只能在出租屋里呆着。每次病发的时候,心口的疼痛感还是会让他死去活来,可是他坚持不服用止痛片。这虽然可以缓解他的疼痛,但也会让他虚弱的更加快速。他不愿意就这么快速的离开,他不愿意离开她,他愿意一直看见她笑。
又一次李翰在残留的阵痛中又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茹烟正坐在床边,床头柜上还搁着一碗白粥。
“你醒啦?”茹烟送给了他一个微笑,“醒了就要吃点东西哦,我先把稀饭拿去热一下。”说完便端了稀饭去热。
这一刻李翰那种贪婪的感觉再一次从心底蔓起来,而且很强烈。她的微笑是他活着最想见的东西。不,是活着死了都最想看见的,如果可能,他甚至不想吃饭睡觉,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他以为这样,可以停止时间,停止疼痛,也停止减少被死神带走的机会。
死神,真心的希望你,不要来的这么快,让我可以在贪心一点,在留恋人世间多一点的时间,哪怕是分是秒都愿意。我愿用来生来换取我今生所有的眷恋。
李翰闭上眼睛,听见燃气灶被打开,点火,然后是锅里发出的兹兹的声音。不一会,茹烟把热好的稀饭再次端了出来。
虽然他没有一点饥饿感,甚至连吞咽稀饭的力气都没有,但在茹烟的注视下,他还是忍着全部吃完。一碗皮蛋粥,吃到嘴里只有苦咸。
茹烟将碗拿到厨房,没见她出来,李翰就只听见了,碗摔在地上的“咣当”声。他坐在床上叫唤着“茹烟,茹烟,你怎么啦?”他痛恨自己,太虚弱。他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再爬到厨房,茹烟已昏倒在厨房的地板上。
这是怎样的开始和结束呢,两个病痛中的人只有相互扶持,相互依靠。谁都不忍心让对方见到自己,最终谁也逃不离这纷乱的关系。如果没有开始的遇见,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痛苦,如果是,我们还愿意再遇见吗?因为如果没有这痛苦,就意味着,我们从来没有被遇见过。那会是另一种更深的悲哀。我宁可今生倍受痛苦的煎熬,也要遇见你。你呢?会和我想的一样吗?
记忆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了,我仿佛再次看见了,那个沧桑的女人,她在叫我,叫我“梦凌,夏梦凌。”那个江南的小桥,在小河上垒起。有一艘小船行驶在小河上,我在船头,看见了也听见了,那个故事。那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关于等待的故事。我们没有等到结局,只有天荒地老。那个女人对,她是妈妈,她是我的妈妈,柴秀秀。对,她是我妈妈。可是妈妈又再次离开了,越来越远的,也越来越模糊。
“妈妈,妈妈。”
李翰被茹烟在梦中的呼喊唤醒了,“茹烟,你怎么样,做梦了吗?”
茹烟从呼喊声中坐起,痴痴的想着,全然没有听见身旁的李翰在和自己说话。梦中的女人,小桥,流水,还有行船,还有女人的故事。这是她曾有的记忆,只是现在还是有些凌乱,她暂时还拼凑不起这些画面。
她转头看见李翰正担心着自己“李翰,我好像记得什么了,关于我的。但是现在还是很模糊。等我记得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的故事好吗?”
她不想为难自己,如果没有结局,就不要留下什么了。
“好的,没有关系,你想什么时候说都可以,不想说也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他从来不在乎她的过往,他要的只是现在,也只有现在。
又一瞬间,李翰觉得心口在加剧了,他已没有力气在挣扎。抓起桌上的止痛片,就着温水服下,终于疼痛感消失了。身体稍有回复些气力。
凌晨的天光带着一种静霭,只有零星的街灯还在幽幽的泛着光亮。
李翰很早就醒了,他不记得是被梦惊醒的,还是被疼痛压迫醒的。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茹烟正牵着自己的手,咫尺之间,他能感觉到茹烟熟睡的声音。他忽然感到异常的幸福,这样的画面,这样的情景曾几何时,自己有梦见无数回了。人到底是有着贪念的,只要一想到自己还活着,而她还在身边,哪怕多一分一秒都是幸福的。只愿这幸福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脸,她的额头,却又收回。这样伸出收回上演了很长时间,终于勇气被升华。他触碰到了她的头发,他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的时候,她就动了两下,嘴角还微微翘着。他的心忽地一软,茹烟,如果我能一辈子这样看着你,想着你,摸着你,该有多好。可是我的心,只能有我自己知道。你的快乐和幸福不是我,可是却牵着我的幸福和快乐。此生能这样爱你一次,我便是幸福的。
趴在床上睡着的茹烟似乎并没有完全在睡意状态中,不时微笑,不时眉头紧锁。睡梦的她都显得都那么安静了,口中还喃喃自语的说着什么。他没有听清楚,但能想象到梦中的她一定是很焦灼的。也许是梦中出现了什么诡异的画面,让她显得有些害怕了,她眼角泛起了泪光,从眼眶滑落到了床单上。床单上开始被晕开一块湿润的空间,令人心伤。却又不敢惊醒她。
“不要,不要。”茹烟最终在一声惊呼的惊恐下被惊醒,自从医院回来之后,她几乎每天都在这样状态下被惊醒。脑中的画面在梦中是清晰的,可是醒来时却又变得模糊了。
茹烟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也不难想象,那画面是曾经的她,也许是最珍贵的,也许是最让人唏嘘的。一个没有曾经的人,究竟会有一种怎样的心情。他突然想到自己,如果自己不曾没有记忆,没有过往,那么现在会不会更好一些,至少他可以勇敢告诉她,他喜欢上了她,甚至是爱上了她,愿意用尽一切去保护她。他还会告诉她,你是我的天使,从来都是。
“茹烟,你又做梦了?”他将茹烟从惊恐中唤醒。
“李翰,我,我,我。”茹烟我了好久,还是没有将整句话完整的说出来。“茹烟,没有关系的,我说过不要勉强。来,起来坐上来吧。”他将她扶起,坐在自己的床边。
“哦,对了,我要去买早饭。”茹烟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就有了精神,转头和李翰对着微笑下,便直接下楼去买了早饭。
李翰眼望着茹烟离去的背影,能够这样看着真好,真希望一辈子,甚至奢望下辈子都能看见。我的茹烟,我还能这样看着你能有多少次呢?今生我不敢告诉我的心情,不敢告诉你,我的爱,也不敢告诉你,我的孤独。这是你无法承担的。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去了,我希望,你只记得我对你的好,忘却我曾经对你做的那些错事。如果有下辈子,我会找到你,还尽今生欠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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