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幻,时过境迁。
我已白头,而你在何处到老。
白画从梦中惊醒,梦境断断续续,撕扯着她脆弱的神经。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梦中的她一袭嫁衣如火,艳烈决绝。
一颗心被撕扯得七零八碎,悲怆凄然,无处可逃。
“一去肠一断,此去莫回头,生而穷极一生怀念,死而耗尽彼世修为换得来生再见。”
隔着一层悄然升起的薄雾,她看见了自己日夜思念的人。
你我之间,不过三步距离,为何却是生与死!
“小画,你为何不肯随我离开!”
是阿难,被绑在极刑柱上,面无血色,怨恨而失望的目光如发疯的海水几乎要将她淹没。
“小白,醒来。”声音清远隽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是谁在唤她,小白挣扎着,头痛欲裂,“我这是在哪儿?”
“蛮荒。”
白画这才看清她身边说话的人,白莲青缎的长衫,绣着佛桑花的纹。
“我做噩梦了。”莫名的依赖带着撒娇的意味。
白画后知后觉咬着唇,有些懊恼,认错了,又错了。
“吾在。”没人敢伤害你。
“嗯……”或许是刚醒来的缘故,面前的人总是与记忆中温柔的眉眼重合。
像一只掉光了全身尖刺的刺猬,暴露了自己的柔软还不自知,白画默默地想着。
“我睡了很久?”白画单手撑着,一缕青丝从肩头垂落,衬得一张小脸更加苍白,如此简单的动作却让她额头微汗。
“不久。”三天而已。
莫卢坐到白画身后,移过她的肩膀靠在他的怀抱,神情自若,仿佛已经做了很多遍。
微烫的胸膛,是她在梦里贪恋的温暖。
今生,来世,都是她戒不掉的瘾。
深渊一别,清殇成魔,她恨。
一觉醒转,她亦成魔,恨却消散。
痴人一梦转过三千佛塔,参不化。
“深渊之下,他狠心舍我而去,可有为我留下只言片语?”
不曾冷嘲热讽,偏偏令人觉得生无可恋,听得莫卢心中倏然一凉。
“有。”他不自觉脱口而出,这一刻,他与清殇有了一丝感应。
“呵,你不用安慰我,那天,我分明听见,他不让我回头。”
一去肠一断,此去莫回头,好一个莫回头!
“在藏书洞,他给你留的东西,在藏书洞。”藏在一处秘洞中,
若不是不小心碰落了书架,莫卢也不会发现。
原来,清殇早已得知所有的变数,可笑命运的捉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总以为,他的情起是因为清殇残留在他体内的意识,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和清殇一样可怜,他们都不完整,都只是一种延续。
“我不信。”明知莫卢不可能骗她,却还是固执地坚持去恨。
“等你养好伤,吾带你去。”不疾不徐,仿佛早就料到白画的反应。
“我曾求生生世世相守,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欢喜,凡人寿命不过百年,厮守也不过几十年,他们不贪心,所以就没有痛苦。是我的错,贪心不足,害人害己。如今我已成魔,六界的正义之师必然不会放过我,佛祖也不会宽容于我,我不能连累蛮荒,明日便将我驱逐吧,也算是卖六界一个人情,以后他们便无借口来犯。”
从此,这纠缠不清的宿命就此了断,还所有人一个解脱。
“你可知阿难尊者在何处?”莫卢似是没听见白画的肺腑之言。
“阿难?阿难自然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游山玩水,讲经布施,普度众生,永生永世了然无忧。
“不,你舍弃了他,他早已被如来发配到异世受苦受难,永世不得超生。”
“不!你骗我!”白画身体一歪,失去平衡,猝不及防跌下床去。
莫卢忍着不去扶她,白画,你不能一心求死,真相于你,虽过于残酷,但命运早已做出选择,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难道忘记了忧忧和枸杞,寒刹,阿难尊者?面对他们所做出的牺牲,你就想一走了之?”
“不!我没有!你住嘴!我不想听!啊——!”
莫卢突然心如刀绞,清殇放在心尖上的女人,为何也住在了他的心窝!
白画眉间若隐若现一枚佛印,终于在歇斯底里中冲破了身体的封印。
莫卢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飞快上前封住她的神识,护住她的心脉,将她打晕,横抱放在床上为她输入真气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