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下了车,周宝言还以为他要亲自来为她打开车门,心头一松。年轻男果然是打开了车门,但不由分说地挤进来整个身,径直把她压在座椅上,霸道地咬住了她的唇。
周宝言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年轻男强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压住她身体,愣是坚持着完成了这个亲吻。
“你吵了。”他意犹未尽,深黑眸凝视着他。“你再吵的话,我不保证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他警告她,“你力气也不够,打斗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嗯,也别想着大叫,这年头的人都不喜欢多管闲事……”
周宝言完全懵了。这人难道是个疯!他盯着她看,她脸上犹豫不决的表情显然让他很是满意。
他松开她,退出去,砰地关上车门。
车再次启动,广播里响起细碎音乐声,他唇上的微温仿佛还沾在嘴上,周宝言绝望地闭一闭眼睛。这世界疯了。
他闲闲地问她,“你女儿几岁了?”
她紧抿着唇。
“很可爱,不像你。”
她成功地又被激怒,“关你屁事。”
年轻男笑了笑,不得不坦白地承认,这是一个好看的男人,笑起来更让人眩目,如果他不是这么可恶的话,周宝言还是很乐意给他一顶帅哥的高帽戴戴。
他问:“你想吃什么?”
吃人。
她别过脸,打定主意不和他说话。
他显然对她充满好奇,“你这么年轻,怎么有个那么大的女儿?”
关你屁事。
她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这样的公哥儿,大约是没什么机会碰到她这种人吧。但凡人都这德性,吃惯了山珍海味,只觉然无味,陡然呈上来一碟野菜,立刻惊为绝。
他倒也识趣,不再说话,直接驱车抵达新都地王。
这是n市的第一楼王,据说足有88层。若要登上顶层一览n市风貌,成人票价120,儿童票价60。周宝言觉得这是一种抢劫行为,虽然每次过这里都有想要登顶一窥的**,但最后总是按住包里钱夹目不斜视继续前行。
不缺少那一点钱,但也还没有达到可以浪费这一点钱的程。
88层是个旋转餐厅,大堂的硕大水晶灯已经让周宝言不敢直视。地毯厚实,脚步落上去毫无声响,音乐声清越婉转,服务生高挑美貌。
宝言觉得自卑。
她落在年轻男身后,年轻男立刻敏感意识到,顿时放缓脚步,待她与自己并行,便轻轻牵住她手。
她想挣脱的。但这陌生环境让她丧失了拒绝的底气。
服务生体贴地拉开精致椅,连菜单也做得美轮美奂。
年轻男看她一眼,“轻松点。”他说。
周宝言瞪了他一眼。突然很是懊恼,她完全弄不明白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跟着他来到了这个鬼地方。还有,这种烧钱的地方,到底有毛了不起,她干嘛要畏畏尾?
餐点很快上齐,周宝言性什么都不管,埋头苦吃。浪费什么也不要浪费美食。
“我叫许嘉臻。你呢?”年轻男手执酒杯,姿态从容。
周宝言置若罔闻。
突然传来一个淳厚男声,“咦,嘉臻?”
许嘉臻站起身来,“啊哟,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的语气带点意外的惊喜,像似遭遇久别重逢的友人。
周宝言手里的匙羹愣愣地戳在蛋糕碟里。她扯过纸巾,迅速地擦擦嘴,抬起头来。
来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点意外,有点惊喜,“宝言?”
世界怎么可能这么小?
她懊恼地想,他们已经多年不见,他的声音,她竟然记得如此深切。
“你好。”她站起来,深呼吸,努力绽开一朵美貌的微笑。
许嘉臻疑惑地看看她,又看看来人,“你们认识啊。”
周宝言冲他甜蜜一笑,伸手为他整整衣领,“校友。师兄。”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许嘉臻有点猝不及防。他何等聪明,很快渗透几许内中玄机,趁势抓住周宝言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要不要给你拿杯饮料?”
周宝言脸都绿了。这小,趁火打劫来了。
她笑,“我想和你喝一杯嘛。”语气娇憨,像真与他情深意笃。
来人微笑,“你俩慢用,我那边还有朋友,改天联系。”他微微躬一躬身,转身离开。
她坐下来,心里有无数疑问。许嘉臻给她斟酒,她不等他举杯,顾自一饮而尽。心跳过激烈,实在需要一点酒精来安抚。
许嘉臻静静地看她一眼,好整以暇地靠到椅背上,“一个疑问换一个要求。”他说。
周宝言不解,他进一步解释,“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但是每提一问,便意味着答应我一个要求。”
周宝言怒道,“你想得美。”又补充道,“又没有什么要问你的。”
许嘉臻眸中晶光一闪,“不要憋得辛苦哦。”
周宝言瞪他一眼,骂,“神经病。”她再为自己倒满一杯酒。
许嘉臻轻声问道,“你如果喝多了,会不会像上次一样?”
周宝言终于爆发,扬起手就想泼他酒,他眼疾手快,摁住她的手,轻声提醒,“嘘,他还在那边看着呢。”
周宝言完全被他打败,气苦地把酒倒入喉咙。
他凑近来,不无亲密地揽住她的腰,暧昧地说:“我很乐意配合你。”
她抬起头来看他,眼里已然盈满泪水。他愣了一下,更搂紧了她,唇摩挲着她的发,“别这样,你难过,我也会伤心。”
他手臂强劲有力。周宝言绝望地想,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真的很需要一点倚靠和支撑。
她靠在他肩上,目光与他的相碰到一起。他语气轻佻,但目光却专注深情。她有一丝恍然,他对她,好像真有一丝怜惜。
他让了步,“他叫莫栩宇,我表妹的姐夫。唔,那个表妹,你今天也见过了的。他们在香港订婚,已然大半年,婚礼将在下月举行。”他还是忘了不嘲讽她,“婚礼就订的这家酒店,到时我带你一齐前来观礼可好?”
周宝言闭闭眼睛,眼泪落下来,“我走了。”
她顾不得再掩饰自己,抓起包就要起身走。
许嘉臻微微一笑,“坚持到底。姑娘。没什么了不起。”
整晚上他只有这句话最动听。
他神态自若地牵起她的手,带她离开。
走进电梯,他才对她说:“不用谢。”
她真的需要感谢他。但她又确实憎恨他。每一次她的颠倒落魄,尽数被他收入眼底。
他送她回家,车停在楼下。他脸上有一丝惊喜,“有人在包饺。好香。”他贪婪地吸吸鼻。
周宝言觉得好笑,明明才从盛宴归来。
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遂说:“味道不一样,你不觉得吗?味道真的不一样?酒店里的饺,冷冰冰的,永远不会有家的味道。”
这话有点出乎周宝言的意料,她脱口而出,“明天我请你吃。”话一出口登时就后悔不迭。该死的酒精,它总是让她丧失理智。
许嘉臻惊喜交集,立刻说:“一言为定。”他上车,摇下车窗,“我会给你打电话。”
车飞快驶走。
周宝言愣愣站在原地,身周暮色深沉,远处的喧嚣声一如过去的每一个夜。为什么她有如在梦中的感觉?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像一场梦。要是真的是一场梦就好了。
她泡了个漫长的澡。
温暖的水流让她心神恍惚。她想起他。莫栩宇。经年不见,他变了许多,不像从前那样,身总略见嬴弱,变黑了一点,更成熟了,周身散发出成熟男人的特殊魅力。
她没想过会这样与他重逢。
这些年来,她无数次地猜测过,当他们再见面,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她常常对着镜叮嘱自己,要微笑,要淡淡地说声,你好,好久不见。
却原来还是几乎失态。唯一感到安慰的是,他见到的她,还算得体。她的尴尬与落魄,并未为他所察觉。
呵。也许真的需要感谢那个叫许嘉臻的男人。
出来的时候发现手机忽闪忽闪,一条未读短信:元旦有大礼,惊喜等着你。编辑短信“我想请你吃饭”到139xxxxxxxx(当然是发来短信那家伙的号),您将有机会得到帅哥亲笔签名,合影留念。机会难得,赶快行动吧!
落款竟然显示:许嘉臻。
周宝言大惊失色,她手机里什么时候保存了他的电话号码?她迅速回想了一下与他几次相遇的情形,很确定自己的手机从来没有递到他手中过。
突然间心里一咯噔。
啊。那一晚。是那一晚。
那一晚他就自作主张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存到了她的手机里。
为什么?
为了那五千块?
天哪,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周宝言顿时恨得牙痒痒,几乎要一狠心,决定要赖掉那笔烂账。一场春梦,她付出身体,他付金钱,不是恰好旗鼓相当吗?她凭什么要还他钱?凭什么凭什么?
她愤愤地甩开手机,蜷到沙发里看电视。窗外有人燃放鞭炮,“剥”地一声脆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又一年过去了。
周宝言有点出神。
时间真快,欢喜呀呀语仿佛还是昨天的事,一转眼,她就快六岁了。而周宝言她,也将跨入二十七岁的门槛。
哦,她的前半生,就这么挥霍掉了。
她怅惘地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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