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云是个老太医,既是众太医之首,也算是待在宫里最长久的人了,自他进宫以来,前后就一共经历过三代皇帝的更替,所以当今皇帝——花泽礼对其十分敬重。故而,对于第一皇嗣如此重要之事,自然是请其照顾。
这欧阳云老人家啊,现年七十有五,因长期接触各种奇药而导致膝下无儿无女,不过他看得开,既然当初选择了吃皇家饭,他就付得起这背后的代价,不管它有多大。
人在深宫待久了,心眼也自然会多起来,而且因为一天要去看花芷茹三次以上,以确保龙胎保持良好状态的发育,自然而然会注意到花芷茹的异常举动。不过由于这些行为暂时和安胎无关,所以他并不打算汇报这事。
这宫墙角的地方最是没啥人愿意踏足的,若不是住进这个花芷茹,别说是人了,只怕鸟都不会在这停留。皇帝虽然对龙胎一事也比较上心的,但并不会时时刻刻派人监视花芷茹,只是找些人好生照顾她安胎,保证她能顺顺利利在宫里诞下皇嗣就好,所以仅安排了欧阳云作为花芷茹的监视人,甚至花芷茹没有异常的时候,什么相关事情都不用向他汇报。实在是这名女子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他并不想听到她太多事情。
这天欧阳云照旧对花芷茹看脉,胎象较早之前要平和很多,不过想想这花芷茹刚捉来的时候那个折腾样儿,胎象能平和他也觉得是奇迹了。
满意地点了点白发苍苍的脑袋,欧阳云收回把脉的老手,刚想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见花芷茹迅速撤回自己被把脉的左手,不自觉地揉了揉一直处于垂直状态的右手。这时候欧阳云才发觉到,花芷茹的右手一直处于一个垂直不动的状态,但见其平静的神情,估计是右手上有什么伤,但并不严重。
欧阳云虽然不喜这怀有皇嗣,却不知何原因而被关(皇帝当然不会把自己被一个弱女子xxoo的事情爆出来)的女子,但是自己毕竟是医者,既然知道自己看顾的患者受了伤,就是再不喜欢,但是自己还是有义务对其进行治疗的。
于是,欧阳云伯伯很平淡地向花芷茹问道:“姑娘的右手是否有伤?”
话音刚落,却见花芷茹用很防备的神色盯着自己,左手护着那一直垂直状态的右手,欲表之意,不言而喻。
这是第一次见到花芷茹这么平静而防范地对待自己,欧阳云终于感觉到眼前这女子的异常程度,但他现在没时间去深究,因为现在的他要搞清楚花芷茹到底受了什么伤。
因为这很不寻常:第一,明明周围有宫女服侍,怎么她受伤了竟然没有人汇报给自己?第二,如果是宫女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受的伤,那为什么刚刚她不说出来,难道另有隐情?第三,明明受了伤,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吵大闹,反而表现得相当平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此,欧阳云尽量和善地对花芷茹开口道:“本官是负责照看姑娘唯一的太医,一旦姑娘出了什么事,影响到了龙胎,本官脖子上的脑袋可不保,所以……”
花芷茹虽怀有皇嗣,但是身份等级只是个平民,欧阳云自然不会对她自称‘下官’之类的称呼。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害自己?!花芷茹(曹皋)认真地想了一下,确实,穿越过来后的八天里,一直是这爷爷辈的人为自己看病,也不见其他人,估计是那个废柴皇帝(==)特意安排的,那应该是不会害到自己才是。
于是,花芷茹那戒备的神色稍稍松开了一点,但并不完全抛开。见此,欧阳云又摆了摆手,作出一个‘请’的手势,摆明就是想查看伤势。
左手轻轻地把碍事的水云袖拉起,露出里面已经开始发紫的伤口,花芷茹不禁皱眉,貌似不是错觉……怎么比昨晚更严重了?
同样皱眉的欧阳云脸色也十分不好看,这伤明摆了就是中毒啊,虽然毒的成分不重,但是若不管不顾地放任下去,加上伤口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只怕到时候她的右臂就废了。
废了自然就要截肢,截肢的话,不仅失血量巨大,同时处理不好也有一大堆后遗症,对孕育皇嗣那是十分不利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欧阳云很严肃地望向花芷茹,早期那段时间她可是想过自杀的,难道这次也是?但是看她的举止又不像……真把他脖子上的老脑袋搞得混乱极了。
被突然这么一问,花芷茹有点愕然:“额……晾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被竹竿划到的。”
“说详细点。”这么一句话,哪能猜得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啊。
现在她可是想安安稳稳过一段日子,等待好的时机呢,自然是不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于是,花芷茹把当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是说,晾衣架的竹竿突然散架了,倒了下来,然后你为了不被砸伤,抬起手来阻挡,结果被划伤了?”欧阳云摸摸自己拿花白的胡子,眯眼问道。
“嗯……”虽然自己觉得没什么,但是现在看见这爷爷辈的人这么一个神色,花芷茹不禁在心里细细分析了一下自己受伤的事情……难道,这是个阴谋?!可是当时自己也检查过捆竹子的绳子,并没有任何整齐的切口啊,所以才觉得应该不是人为而是意外来的。
不过……花芷茹低头看了看自己右手上的伤口,这意外的阴谋味道似乎是重了点。
其实欧阳云是知道宫女们不时故意刁难花芷茹的,毕竟皇帝不待见这女子,宫里人自然也不会给好脸色给她看。只是这院落虽说小且偏远,但是里面的物品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确定没有对孕妇有害,才允许放置进来,所以出现现在这情况,欧阳云心情岂是不快就能概括?因为这里面保不定就有残害皇嗣的阴谋在里面!
“姑娘的伤口发紫,依本官的经验,这是中毒的迹象——”
废话,我就是现代都市人都知道这叫中毒好不好——花芷茹心里默默吐槽。
“虽然伤口不深,加上毒性尚浅,目前除了略感阵痛之外,并无大碍。姑娘尚且先敷上一些药粉,待会本官就命人煮汤药来,给姑娘服用。”说罢,递上一小白瓷瓶。
诶……现在这算不算是一个好机会,换走那些整天不让自己舒服的宫女呢?
于是,花芷茹大胆但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老伯伯,照理来说我这不应该出现这毒的是吧?”
摸了摸花白夹灰的胡子,欧阳云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他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那就是说,有人……”花芷茹意味深长地以拖音代替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宫里这么老的人,必定是个老狐狸,就算性子不是,起码自己的想说的他必然能意会到。
“姑娘言下之意,是如何?”
挺直腰杆,花芷茹略带小心地道:“您看,这些新来的宫女一看就知道有点年资的,放在我这里也怪可惜的,毕竟伺候我可没什么前途,不如……把她们调到有需要的地方去,换一批新手进来吧。”起码菜鸟不会这么对待自己。
对于花芷茹话中的某些词汇,欧阳云只是眯了眯眼,不多说什么。
现在的花芷茹给他的感觉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眼前的女子额头上的有着怎么都模仿不了的焱纹,他都以为眼前人被人掉包了。
难道是自杀不成,想开了?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无关紧要,只要母体安康,心境平和,顺利诞下皇嗣,别的事他一概不想多管。
既然彼此都知道,这次的事件可能隐含某种意思,在这皇宫禁地内,有些事能不说出口,便不会吐出一个相关的字。
换人,是必然的,在目前没有调查清楚的时候,自然是在这里自由出入的宫女嫌疑最大。至于花芷茹提出要换成新人嘛……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皇嗣乃是最重要的国事之一,进宫久了的人可能会因为习惯了宫中各种势力的斗争,而铤而走险地对花芷茹作出一些不该有的行为,但新进来的宫女还没被宫斗熏陶过,自然会小心翼翼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也就是说,换成刚进来的宫女也不是一件坏事,不过,皇嗣之事毕竟重要,自然也不会随意挑选。
“姑娘言之有理,等本官奏明圣上,自然会安排人过来进行更替的。目前,本官会先换一些伶俐的过来伺候,若没什么事,本官就先告辞了。”说罢,摆摆手,吩咐随从拿起药箱。
“有,有事。这次不用换那么多人进来了,两三个就够了。”她不太习惯人多,作为一名资深宅女,她很讨厌自己身边太多人在走动。
欧阳云略感诧异地顿了顿,随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璧露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