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睡意浓重的洲许被萼儿唤起,萼儿是皇帝赐给洲许的十五位女侍中的一个,刚入御兮宫时,洲许本就不是一个习惯被人服侍的人,自然对所有人都十分疏离,时常免去别人的服侍,而在外人眼里则是觉着她这鸾妃过傲气,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洲许着实委屈,并不是不愿与人亲近,她早就不再是那个魔气缠身的小丫头了。
她不过只是担心过多的接触,被人发觉自己存在市井当中时身上染上的市井气息过浓重,不像是一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千家大小姐。
那一日,她从花园经过,正巧听到自己宫中的女侍在对她评头论足,说是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障眼法变出了两只青鸾就迷得皇上封了妃,正还没进行大典呢就一副了不得的模样,洲许听着心中非常不舒服,拼命忍着想要出去与她们理论的想法,便看到萼儿怒气冲冲地朝着女侍们说道,
“你们不要命了吗?即便没举行封妃大典,她也是娘娘,哪里容得了你们在这里念叨来念叨去的。”
洲许感动不已,起码有人愿意为自己出头,回去后便吩咐下去将萼儿进内殿服侍,这一下就升了官,因此短短不过几日,洲许唯独只让萼儿一人服侍。
萼儿为洲许绾上飞仙髻,缀上金步摇,细致地眉间绘上花钿,一身赤色华服,金丝秀成鸾鸟翩飞在两袖,裙幅长长拖曳于地,粉黛略施,一改平日的素雅,今日显得华贵非常,萼儿惊喜道,
“娘娘真漂亮。”
洲许浅笑,脱了青涩,染上些许的妩媚,这一年光景,变化着实愈发的明显了。
小白留在了御兮宫,有些场合着实不合适带着小白,更别说如此隆重的封妃大典了,在女侍的搀扶下洲许上了洛王的龙撵,羽央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特别,洲许却心中还是余有不安,总觉得看着羽央特别不顺眼,帝王姿态傲然冷漠,没了双习的亲近,一无话。
今日的洲许美的倾城,没了琉璃坊内洲许的呆傻模样,有的只有一个女人该有的妩媚华贵,羽央有一瞬恍惚,这真的是琉璃坊的洲许吗,那个自己总喜欢欺负的又忍不住保护的人。
昨夜之后,羽央想了许多,再没弄清楚之前,他不能随意暴露自己的感情,他不能给自己,给别人惹上麻烦,毕竟,人在其位,有些事,不能莽撞。
天台位于洛王宫西北角,左邻地玄门,右临重华十二殿,是洛王朝每年祭祀之所,它高出皇宫所有的建筑,意为里九重天更为接近,历代帝王的封后,封妃大典等重大事宜都在天台举行,约莫行了半个时辰,穿越天台外广场规整的林木,洲许隐约瞧见天台前方约莫千丈宽阔之地上黑压压的人群。
她蹙起眉头,想来声势浩大,竟不想如此浩大,攥紧了双手,掌心微湿。
大抵是看到洲许紧张的模样,羽央开口道,
“不用担心,守礼跟着我就行了。”
磁性的嗓音不似双习那般开朗活跃,沉稳带着帝王腔调是洲许不喜的,虽说如此,她还是微微点点头。
“皇上到,鸾妃娘娘到。”
内臣的大嗓门一个传一个,老远便开始传话了,待洲许过群臣之时,便瞧见不同官阶的群臣跪了一地,大礼朝拜,惹得她浑身不自在。
被羽央扶下龙撵,洲许守礼地站在他的身旁,行过礼后,天礼监监正手执卷轴朗声宣读封妃大典仪式内容,
第一项便是拜天,洛王朝崇尚九重天天帝白夏,封妃大典第一项便是在天台之上跪九叩。
第二项则是受群臣之礼,表明鸾妃是众臣认可的帝王妃。
第项就是由祭师进行祭祀之礼,寻求庇佑。
剑心怀抱青锋剑伫立在重华十二殿殿的琉璃瓦上,远远眺望着天台,明黄龙袍的皇帝和一袭赤色华服的洲许,竟是和谐无比,心中蕴起一丝怪异之感,剑心未曾在意,只求今日不要出现任何差池。
“剑心。”小白优雅地身姿出现在旁,面朝着天台,
“荀尧也来了?”剑心笑道,
“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会出事。”小白一脸严肃,
“希望你的预感不准。”剑心打趣着,小白瞥了一眼剑心,
“诶,我说你这人真的那么爱笑啊?”
“那是我开朗!”剑心抬手揉了揉鼻,小白一脸无语。
“拜天。”监正看着时辰开始举行封妃大典,洲许乖巧地跟着羽央进行跪九叩。
天台下,千锦候不曾想到,一个洲许竟能让皇上直接封妃,千家自老侯爷去世之后,未曾大张旗鼓过,而今千家之女封妃,倒是让门庭冷落的千家门槛几乎被踏烂了,真不知是福还是祸,千锦候也是喜忧参半。
九重天长生镜前,白夏看着镜中之人,兀自浅笑,琉璃天阶后,一张脸注视着长生境中羽央与洲许的拜天之礼,蹙起双眉,眸中闪过一丝惊愕。
“群臣跪拜。”第一项顺利结束,第二个吉时到,羽央与洲许受群臣跪拜之礼,黑压压一片还真是壮观,洲许心中的不安渐渐消除,好奇渐占上风。
“祭祀开始。”
羽央与洲许被请到一旁的高位坐下,身着黑袍的祭师手执骨扇,拾阶而上,洲许盯着他心嘭嘭的跳跃起来,他的双眸瞥过洲许,其间埋着阴霾,让洲许不寒而栗,一种不安染上心间,面前的祭师,身上有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殿之上的剑心及小白在祭师出来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祭师的诡异,剑心暗道不好,
“他被魔化了,应当是魔族的傀儡。荀尧你个乌鸦嘴!”
小白一凛,魔族吗,洲许魔气控制住了,是什么让他们寻了过来,它蓦然抬头,
“是九天鸾舞。”
剑心恍然,果然,幽寂森林魔族的出现不是偶然。
祭师开始吟唱起来,伴着奇怪的手印,越是吟唱洲许越是不适,那种被心被揪着的感觉愈发明显,不多时,额间便是冷汗涔涔,羽央看到一旁的洲许蹙进的双眉,
“怎么了?”
“不舒服。”洲许艰难道,捂上心口。
剑心和小白听到吟唱就笃定了,魔族的禁魔秘法,在禁锢洲许体内的魔气,青锋剑出鞘,剑心飞身向天台跃去。
天台的祭师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转身对上洲许,一股青黑之气自掌间晕开,羽央见状,将洲许扶过靠在自己身上,侍卫齐齐而上,将羽央和洲许护在身后,群臣开始骚动,在封妃大典之上出现如此诡异的一幕,颠覆了众人的认知,人人自危。
禁卫领未等开口质问,便被黑气袭上,瞬间化作一具枯骨,禁卫急急后退,羽央搂过洲许向天台下跑去。
“挡我者,死,”祭师开口,声音沙哑,闷闷地击打着众人的耳膜,不适感猛然而生,忽而一道剑光闪现,
青衣翻飞,风略过剑心轻束的发,稳稳地落在祭师对面,剑光滑过祭师的黑袍,袍被割破,祭师双眸木然,盯着面前挡的男,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掳走鸾妃,其他人杀,杀,杀。
祭师执起骨扇,朝着剑心飞跃而去,剑心侧身闪过,同时青锋剑对上骨扇,叮的一声溅出阵阵火星,足尖轻点,剑心后退站定,双手掐起剑诀,青锋剑离手而去,对上祭师,祭师见青锋剑一招一式连贯凶猛,渐渐开始吃力起来,终归只是一个拥有一丝魔气的魔族傀儡,对于战术根本没从招架,只得被青锋剑击的节节败退。
剑心手中开始掐起比之刚才更为玄妙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忽而爆喝一声,“破!”
只见青锋剑瞬间变大升入半空,带着剑芒直直刺向祭师,祭师竟被气势震的毫无还手之力,被青锋剑穿体而过,瞬间化为墨尘,随风消散。
小白只是静静跟在洲许身边,它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暴露自己,只要傀儡一死,洲许的禁锢便会消失,眼见剑心将傀儡杀死了,小白舒了口气,羽央怀中的洲许面色渐渐恢复,她离开羽央的怀抱,看了眼台上的剑心,将小白抱到怀中。
抚着小白柔软的毛,努力安抚自己惊魂未定的心,
“小白……”
羽央怒了,禁卫死了大半,若是今日剑心未至,是不是他这个皇帝就要交代在这了,
下令彻查此事后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洲许,命人送鸾妃回宫,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