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吉主这样说我,我倒并不生气,只是仓吉暗有些沉不住气,出口顶撞道:“外公不了解她,凭什么这样诋毁她?”
“我诋毁她?”仓吉主失笑,朝一旁的丸子挥手道:“我们回去,反正我也不想浪我的丹药来救些不相干的人。利各死网皮苏的”
见仓吉暗还想上前,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袖道:“不用求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上天若是不让我活,你外公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云七,听闻那个北川的地仙有续命丹,可以延长人的寿命,凭你和他的交情,他应该会给你吧?”不直怎的仓吉暗居然想到了谷千秋,我自是不能巴巴再跑回苍聊去求什么续命丹,否则这个苦肉计的意义就成了仓吉暗带着我跋山涉水的四处求医,而我每日气若游丝却又怎么都断不了气的悲催桥段。
若是这个时候芊芊姐在,一定会直截了当的问仓吉暗到底爱不爱我,可这话我自己却是问不出口。一来是要端着女儿家的矜持,二来是他眼下说的话也未必是真的。
因流苏不愿意在绝杀留宿,所以我们只好回到桐詹城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仓吉暗既是不用继续寻找雪山绝地的空间钥匙,也便不需要再用苏景的身份来做掩饰。可念及他同苏青禾多年的兄妹之情,他还是决定带我回王府一趟。同时我们也想再见见那位心眉姑娘,莺姑姑的那笔血债我还要向她讨个说法。
仓吉暗换了一身月白色的便服,高挽了发髻精神奕奕的携我回到了王府。
见我们二人回来,门口正指挥着下人打扫的翠儿用手帕掩嘴惊呼出声:“世子,世子妃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翠儿说着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我赶紧上前拍着她后背道:“世子他病重,我便带他去了苍廖求北川地仙赐了一颗续命丹,他的身子一好,我们便日夜兼程的赶回来了!”
翠儿点头应是,然后嘱咐一旁的小厮去通知苏青禾,自己则忙活着给我们准备午膳。
将将来到后院忽闻一阵琵琶声,这府中倒是不曾有谁会弹琵琶,此番在后院能作此曲的人除了阮心眉便再无他人。
仓吉暗见我面色不大好,在一旁扶住我道:“有什么话我来问就好,想要怎么处置她也都依你。”
“你先前不是说自己就喜欢心眉姑娘这样的吗?怎的现在又舍得处置她了?”我倚在他结实的手臂里,脚步虚浮的上了石桥。
“当时不过是逗你的话,谁知道你竟然真的会放在心上。”
白了他一眼,然后随着他进了六角亭。
阮心眉一袭朱红罗衫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斜抱了把琵琶声音柔柔的弹唱着木槿夫人的那首长相忆。
说起来木槿夫人就是仓吉暗的外婆,我转头观察了一番仓吉暗的神色,倒并没有什么异样。一曲未完,阮心眉突然止了声,怔怔的盯着立在她面前的我们。然后朝仓吉暗舒展了笑颜道:“世子你回来了!”
就这样被她无视心里自然是有些不痛快,靠在仓吉暗手臂上的身子又斜了几分,仓吉暗以为我站不稳,干脆直接将我抱了起来。
本只是想刺激一下阮心眉,却不料仓吉暗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阮心眉手中的琵琶险些掉在地上,她稳了稳心神,起身朝我们施了一礼,仓吉暗无视他的举动,将放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而后低头询问道:“要不要让翠儿拿件外衣过来,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寒。”
我冲他摇摇头,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一旁离着的阮心眉。
估摸着她被我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憷,率先开口道:“世子妃看起来身子不适,是不是病了?”
“不用你管,我今日回来是想问你,四个月前你做过什么?”
“四个月前?”阮心眉做出一副思考状,然后挑了眉毛,道:“世子妃说的难道是你和别的男人私奔的事情吗?”
“这么说真的是你去官府举报的仓吉暗?可你是怎么知道他在灵秀山的?你跟踪我们?”
仓吉暗坐到我身侧,揽住我的肩头,问:“你姑姑的仇我来报,你先休息。”
仓吉暗遣下了后院中服侍的侍女们,然后抽出腰间的长剑架在阮心眉的颈上,语气冷冷道:“就因为你的举报,害死了一条人命,仓吉暗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透露他的行踪给官府?”
“无冤无仇,我举报他完全是为了世子妃着想,她跟着朝廷重犯私奔,我既是见着了便不能不管。”
“好一个阮心眉,如果我没记错,当年邑城的富商阮茂祥应该就是你的父亲吧?”仓吉暗将手中的剑收回,神色淡淡的问。
阮心眉双目圆睁,诧异道:“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就是仓吉暗,你爹正是死于我的剑下。”仓吉暗云淡风轻的说完后,微微转了身,低头小声在我耳边道:“可否放她一条生路,这事说到底还是我种下的恶果。”
我含笑抬手摸向他的脸颊,轻道:“人死不能复生,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说放也就放了吧。”
仓吉暗身后的阮心眉脚步虚晃了几下,扶着亭柱,泪眼婆娑的看向仓吉暗:“你怎么会是那个杀手,你明明是王府的世子,从我第一眼见到你便觉得自己此生找到了可以托付的人,为什么你会是仓吉暗……”
轻叹一口气,在仓吉暗的搀扶下站起身,正想离开,却见阮心眉一把夺过仓吉暗腰间的剑,仓吉暗因为两只手都扶着我,所以一时没能阻止。
我转头时阮心眉已用长剑朝着仓吉暗的后心刺了过来。我脑袋一热,想也不想就扑了上去,然后这一剑就刺穿了我的肩头。
仓吉暗大惊失色的一把推开阮心眉,然后半跪在地上抱住我道:“云七,你怎么这么傻!”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肩头的伤势,还不算太严重,只是因为斛卓在我胳膊上扎的针,让我看起来格外的虚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断气一般。
“杀不了你,那我便去死!”阮心眉丢下手中染血的长剑,回身向一旁的荷花池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