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将笛子放在眼前细细看了许久,颓然垂下手臂道:“你外公可是绝杀主仓吉流?”
仓吉暗干裂的唇嗫嚅的两下,并没有发出声音,他只要拼命点了点头。
“你是我的景儿,你是我的景儿!”女子欢呼着奔上前来一把将仓吉暗拥进怀中,鼻涕眼泪抹了仓吉暗一肩头,之后才回头对身后的男子道:“相公,你看我们的景儿都已长这么大了!”
没想到寻找他爹娘的事情会这么顺利,我微微松了口气,而后便开始思量着怎么出去,刚才穿过的那片混沌被一面山壁遮住了,我不知道以虚镜的灵力可不可以带着我们四人共同离开这里。
他们一家三口团聚自是少不了一番相谈,我甚是识趣的坐到湖边的木桥上,看着湛清的湖水发呆。知道仓吉暗在那边指着我向他爹娘说了句什么话,然后他爹娘同时朝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不用问也知道,他定是告诉他们,我可以带他们离开这里,只是我现在心里也没有什么底。待他们三人齐齐唤我过去的时候,我才慢吞吞的上前,然后从怀中摸出了那块玉佩,交给了仓吉暗的爹。
维洛愣了一下才接过玉佩,然后有些疑惑的问我:“这是什么?”
我迟疑了片刻,因他对姑姑的薄情觉得甚是沮丧,微微蹙了眉,“这是当年你送给我姑姑的玉佩,既然你已不记得了,还是还给我好了。”
闻言他又低头细细看了一番玉佩,道:“你姑姑是夏侯莺?”
“哦?难得你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我抬手将玉佩扯了回来,有些不悦的瞪着他。
想是看出了我眼中的敌意,维洛看了眼身旁的妻子,然后问我:“你姑姑她现在可好?”
“两个多月前她原是要同我们一起来雪山绝地寻你的,可是出发的前一晚,她过世了。”我尽量用不带任何感**彩的语调对他道。
维洛的身子僵了一阵子,然后看向仓吉暗。仓吉暗朝他点点头,证实了我的说法后,补充道:“她是为了救我,被官兵杀害了。”
“怎么会这样?”维洛猛然退了几步,神色痛苦道,“莺儿她……”
我打断他的话将玉佩塞回他手中,“姑姑死前让我一定要把玉佩交给你,说这是你送他唯一的一件东西,她到死都还在想着你,可你却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这二十年你被困在这里,她无时无刻不在记挂你,而你,有没有一刻曾想起过她?”
“云七,感情的事情本就不可强求,你不要这么激动。我爹没有错,你姑姑的事是因为我,你若是要怪,那便怪我好了。”仓吉暗上前按住我的肩头,语气沉沉道。
我知道,我这样埋怨他爹,他一定会不开心,可是我心里就是不痛快。
见我不作声,三人一时都没了言语,沉闷的气氛僵持了片刻,我轻叹了口气将怀中的虚镜祭出,然后对他们道:“这些日子虚镜灵气耗损很严重,我不知道我们四人能不能顺利的出去,还是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仓吉暗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仓吉暗的娘亲突然止了脚步道:“我想折一支桃花带出去。”
我白她一眼,觉得这女人很是矫情,被困在这里二十多年,还作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委实哪哪都比不上莺姑姑。
她一路小跑奔上一个土坡,然后将土坡上一棵长的正茂盛的桃树上的树枝折了下来。零星的带落片片粉红色的花瓣,我睨了仓吉暗一眼,随后又叹了口气。
身旁的维洛紧紧攥着拳头,他深邃狭长的眸子里泛出巨大的波澜。带仓吉暗的娘亲回来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苏儿,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垂下头。
“我知道你早晚会发现,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是在怪我?”维洛握住她的手,神色里有难言的痛苦。
我和仓吉暗一头雾水的看着二人,甚是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默了良久,仓吉暗的娘亲终于开了口:“被困进这里没多久我就已发现了,那日你帮我扎秋千架时我本想着帮桃树松土,却意外翻出了一具尸首,他身上穿的衣服正是萧然的,我当时已然猜到大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便又将尸首埋了回去。”
维洛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道:“这里,是萧然的,哦不,应该说除了这副皮囊,我所有内脏都是萧然的,我用他的内脏活下来了,而他却死了……”
“你当时已气绝,这件事情是将你救活的仓吉流做的,那个抛弃我和我娘,又夺走我的孩子的爹做的!”
听完这话,我和仓吉暗相视一眼,大概理解了事情的过。
两个月前在灵秀山听姑姑说维洛中蛇蛊之后,内脏被蚕食,后来流苏带着他来雪山绝地寻找白泽,然后遇到了被困在这里的仓吉流,也就是流苏的爹。
他们同行的应该还有一个人,叫做萧然,是流苏最好的朋友。仓吉流为救活自己的女婿,挖了萧然的内脏,然后救活了维洛。只是这事他们一直都瞒着流苏,被困在这里后流苏发现了这个秘密,却忍了二十年都没有说出来。
原来她想折一枝桃花带走并非矫情,而是放不下那个萧然。
见两人僵持在原地,全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我示意仓吉暗去劝说一番。
维洛摇着头,用凉凉的语气道:“我不走了,我欠萧然一条命,便在这里陪着他吧!”
“爹,不要这样,时间紧迫,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好不好?”仓吉暗的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通往混沌的山壁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
“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啊!”捏着虚镜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袭来。
摇晃的山壁外传来几声铿锵的声响,其间伴随着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昭灵!我等奉天帝之命前来捉拿你,快出来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