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怔了好一会,我才反应过来,师傅这一世只会寿无终止,永不轮回,又怎么会在林中被狼吃掉呢?暗骂自己糊涂的同时只觉眼前一黑,一个布袋兜头罩了下来,然后有人将我扛上肩头不知道朝着什么方向奔去了。
我在布袋中挣扎了好一会,直到筋疲力尽然后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没了布袋的束缚,我躺在一间卧房的软榻上,房内不知燃了什么香料,淡雅清新,很是宁神。摸索着床沿坐起身,看向半掩着的窗户喊道:“有人吗?”
“姑娘醒了,快去通知胡先生。”一个低低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胡先生?我这是在灵秀山?赶紧起了身打开了门,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回到了莺梧轩中。
用这种方式被自己家人带回家着实让我不能理解,待胡先生捋着他的两撮山羊胡走进来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问:“为什么把我带回来?”
“嘘!”胡先生示意我噤声,然后看了眼窗外才道:“趁着现在你莺姑姑还没回来,你赶紧想想办法吧!”
“什么意思?”坐到一旁的扶手椅里,不紧不慢的问道。
“你姑姑接了笔生意,说是要让你代替乔家小姐嫁进忠清王府。我知道你自是不肯,所以才将你带回来,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她怎么也想不到你已经回莺梧轩了。”胡先生从身后摸出一个巨大的包袱递给我道:“这里面我已经给你放了换洗的衣物和银子,你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的,晚些时候我送你下山。”
姑姑平白无故断是不会接这笔生意,因为她一直都知晓我想嫁的人只有仓吉暗,现在姑姑点头的原因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威胁,我如果一走了之,怕是整个莺梧轩都会遭到牵连。
“我想见见姑姑,有些话还是当面问清楚的好。”我淡然的起身推开门,却见莺姑姑正立在门边,她神色恹恹的垂着头,鬓边的珠花也有些歪斜,半响才抬头看向我道:“云七,姑姑对不起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将姑姑扶进屋内,留下一脸诧异的胡先生怔在原地,片刻之后才同我解释道:“这可不是我和你姑姑串通好的。”
我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听姑姑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昨夜突然有绝杀阁的人到访,说是介绍一笔买卖给姑姑,姑姑见是绝杀阁的人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可听闻是让我代嫁,便又反悔了。绝杀阁的人自是不会那么好说话,接二连三的将莺梧轩的人抓了去,连莺姑姑的侄女巧翠也一并被带走了。
我自是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就害了这么多人,好在玉面狐狸已经出现,凭她的法力找到我亦不是难事,有了她的帮忙,眼下的事情便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便安慰姑姑道:“这件事先答应下来,我自有办法脱身。”
“这嫁的可是忠清王世子,要是普通的人家,以姑姑的财力倒也并不惧怕,可这官府的人,我们可招惹不起啊!”
我上前扶正了姑姑鬓边的珠花,笑道:“放心好了,绝杀阁的目的我知晓,断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昨夜我刚在绝杀阁的据点出现,便有人来访,这显然是仓吉阁主的意思,一边佩服绝杀阁办事的效率,一边暗暗有了打算。
不过是代乔家小姐嫁给王府的一个世子罢了,让玉面狐狸化作我的模样好好去戏弄他们一番,逼得王府那边要退婚,乔家面子挂不住的话自是会找绝杀阁的麻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便是这个意思了。
不知道玉面狐狸几时才能找到我,便对姑姑道:“不过这事还需再拖一拖,成亲嘛,总要挑个吉日。”
姑姑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一手按着椅子的扶手,一手抽了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湿润道:“我的云七长大了!你放心,日子早就挑好了,明日便是吉日。”
“......”
姑姑,说好的拖一拖呢?
天刚蒙蒙亮,姑姑便将我从床上拖了起来,在她好一番精心妆扮和几欲言传身教后,我甚是无奈的同她解释:“其实我不是真的要嫁给那个什么世子,您不用教我怎样圆房的......”
姑姑深明大义,一脸凛然:“学了总归是没有坏处的,你都已经十五岁了,也该懂这些了。”
显然姑姑的说辞和仓吉暗截然不同,仓吉暗觉得我是个孩子,不懂感情,可姑姑却觉得我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应该什么都晓得才对。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扰了山中的寂静,胡先生倚在门边,神色有些异样的对我和姑姑道:“接亲的桥子已经到门口了,只是......”
“新姑爷没来,云七怕是要自己上轿了。”胡先生有些心疼的望着我,然后又无奈的将头转了过去。
姑姑替我盖上大红的盖头,附在我耳边小声说:“云七你嫁过去以后要自称是乔将军的千金乔若烟,将军府那边也会派个伶俐的侍女跟着你。在王府不比在姑姑这,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姑姑一想到办法便会将你接回来的。”
看着姑姑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心中的不悦顿时减了大半,她毕竟将我养育成人,又一直对我宠爱有加,现在她有危难,我自是应该帮她,只是师傅的劫数让我很是烦心。
乘着花轿一路下了灵秀山,我在轿子里掀开盖头望着轿顶发呆,心里默默念着芊芊姐姐快些出现,不然我若真被安了这个名分,还怎么让仓吉暗爱上我呢?
花轿在桐詹城最繁华的东大街停了下来,我被喜娘从轿子里扶了出来,眼前虽被盖头遮了视线,可仍能看见大量晃动的人影。耳边嘈杂的人声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里还夹杂着几丝刺耳的笑声,想来像我这样没有新郎迎娶自己送上门的新娘也是空前绝后的。
拜堂的时候努力仰着头想要看看这位苏世子到底是何长相,却闻得几声咕咕的鸡叫。和公鸡拜堂?先前好像听胡先生说过民间有这种以鸡代婿的风俗,但不是新郎去世就是远在外地暂时回不来。想着自己可能还没怎么样就要挂上一个寡妇的名号不免觉得伤感起来。
入了洞房后,我遣走了屋内的几个侍女,然后扯了盖头开始四处张望,出声唤了几句芊芊姐,可并未有人应我。先前在城外树林这么偏僻的地方她都找的到我,以她的法力没理由到现在还不出现,难道是仓吉暗那边出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