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烛倒映着软帐的妖艳之色,燃起微小的火焰,烛泪慢慢地流淌下来,落在器皿内重新凝结,直至铜镜前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他随意地挑了挑烛芯,火焰才恢复正常大小,照亮了四周。镜前是一妖冶的男人,他吐出一口白烟,慢慢地褪下了一袭紫色长袍,露出一身白皙的肌肤,身上还挂着水珠。
水月顶着一身疲惫走到了镜前的软椅上坐了下来,凝视了镜中的自己许久。直到一股莫名的恶寒传遍全身,他才闭上眼嗤笑了一声,从一个精致的格子里取出了一只虎皮玉笔,蘸了蘸放在一旁的特殊药水,开始对着自己的脸画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烛逐渐燃尽,火焰似有似无之刻,镜前的男人才停止了动作,重新取了一只白烛续上,房间再一次被照亮。铜镜中的妖冶美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结着累累伤疤,几乎看不出原来模样的一张狰狞泛着黑气的面孔,所幸的却是五官没有错位,易容才不易被察觉。
拿起了镜台前放置那把小bǐ shǒu,水月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脸,双眼盛满了嘲讽之意,嘴角勾起了诡异的笑容:“哥哥啊哥哥,当年你竟然为了那个人而下狠手妄想烧死我,如今食了恶果的人可是你自己啊。”
小巧的bǐ shǒu刮过了结疤的脸庞,一道血痕乍现,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他的表情却毫无变化,依旧盯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着:“哈哈哈……以这紫菱液为诱饵,这步棋下得好险。可是最后还不是我赢了吗?熬了三年,你终究还是敌不过我的毒。”一边说着,一边用bǐ shǒu一刀又一刀划着那伤疤累累的脸庞,红色的鲜血不停地流淌下来,滑过了男子白皙的胸膛,染红了他身下的衣衫,而镜中他的脸已经是血肉模糊了,脸上除了五官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肉了。
打开了那个精致的盒子,男子修长好看的手指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子,里面盛着紫色的液体,而这就是紫菱液。紫菱液是有紫菱草上偶尔才能出凝结的汁液,而这天下仅剩两株紫菱草,收集这一**紫菱液至少需要百年的功夫。紫菱草是含有剧毒的,但这紫菱液却是能解毒的,更能抑制剧那些蛊毒,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作用就是复原肌肤。
水月提起了虎皮玉笔蘸了些汁液,和着凝肌露一起涂到了脸上。单单是紫菱液或是凝肌露是修复不了这种被毒物腐蚀又被烈火焚烧而破坏的脸,所以需要二者同时使用,当然其中的痛苦也是却是比原来修复胸口的伤口疼上百倍。
“过了今天,我就是你了……呵呵呵……”水月死死地盯着镜中逐渐开始愈合的面容,嘴角笑容越发阴森。
晴空万里,微风徐徐。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马行得悠闲又缓慢。不是这马跑不快,而是马上坐着两个人,还是两个大男人。驾马的男子一袭灰衣,三千青丝简单的用一根白色的发带束住,额间的碎发轻扬,雌雄莫辩的脸上是浅浅的温柔,似乎还带着淡笑。在他的脸上,这样的表情极为少见。
另一男子玉冠束发,两鬓带着几许白雪。墨眸如黑曜石般闪耀,身上的白衫与他很是相称,他双手微微搭在白袍男子的腰间,不是他怕落马,而是不知道双手该放在何处。
“相爷,身子完全康复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朔一边驾着马,担忧地问道。这一路上,他不敢骑得太快,就怕颠着了李望延。不知道为什么李望延不让他驾马车来,他的身子才刚好,应该多休息。
“真的没事了,不用担心。不过还是快些吧,不用担心我。天黑了的话,我们可就要风餐露宿了。”李望延提醒朔,他知道朔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才骑得慢。可若是再以这个速度走下去,天就真的黑了。
“我倒是忘了这个。”朔看了看天气,确实不早了。夜晚寒冷,若是李望延在染上风寒可就不妙了,又略担忧地问了一次,“真的无碍?”
“无碍,无碍。”李望延肯定地回答。
“好,那你抱紧了啊。这马会跑得很快的。”朔提醒道,他可不想李望延一不小心跌下马。待确定李望延抱紧了之后,朔才开始勒紧马缰绳,脚下一蹬,马便快速的飞奔起来。正如朔所言,马跑得很快,不出半个时辰,他们便到了木花村村口。
李望延跌跌撞撞地下了马,一手扶着马背,一手为自己顺气:“这、这马、怎么、跑得那么、快啊、我都、喘不过起来了……”
“在街上买的,是千里良驹。”朔看见李望延眼中的质疑,赶紧转移了话题,“相爷,好些了吗?要是身子乏了就在这里歇息,我自己去就好了。”他总不能说这马是自己从宫里顺手拿来的吧。
李望延点点头,然后向着周围看了一圈,“这里怎么和上次来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
朔看了一眼标牌,确定地说道:“是木花村。”可是下一刻他发现有些地方确实和上次来得时候不太一样,“你现在这等我,我去看……”朔本来打算独自去看看,有想起了这些日子李望延的遭遇,便改口道:“不,我们一起去。”
“嗯,好。”听到前半句时,李望延是准备开口拒绝的,不过朔的后半句让他满意地点头答应。
二人在木花村的地理位置上走了一圈,可是都不见有任何房屋。
“这里怎么没有半户人家?难道我们走错了地方了?”李望延随朔走了许久,张望四周许久,去始终不见路上有任何房屋,这里只是一片空地,明明上次来的时候是存在的啊。
“是这里,我记得这个方向直接就是娘亲的房屋了。”察觉四周有什么不对的朔立刻握住了李望延的手臂,“待会我们直走去过,一定不要松开我的手,这里……”不再继续说下,直接拉过李望延向着前方走去。
在日落西山之际,他们在一株开得万分妖娆的桃树下停了下来。此时,树下放着一口红木棺材,看样子应该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而棺材的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男人。他身形消瘦,还时不时地咳出几口黑血,看样子身体十分虚弱。
“你做什么!”朔拦在了欲要打开棺材的黑袍男子身前,浑身透着戒备的气息,手中的银针蓄势待发。“朔!等一下!别动手!这个人……”李望延赶紧拦下了朔,第一眼的时候就看清男子的长相。
“相爷!放开我!这个男人!他竟然……刨了我娘亲的坟墓!”怒火燃烧的朔转身看向了李望延说道,却看见李望延示意他看旁边男人,他迟疑了一下,回过身,对上了黑袍男人的一双眸子,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中。
男人看起来有只有三四十岁的样子,可青丝如雪,面容与朔有几分相似,却比朔刚毅几分。只是一双炽热的眸子盯着朔,眼里夹杂各种感情,懊悔、激动……以及几分欣慰,他身子不住地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唇一开一合,想要说些什么,却在此刻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与男子一样,朔也几乎说不出话来,所谓血浓于水,曾经的他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如今他懂了。眼前的这男人,就是他娘亲心心念念的人。
“儿!”黑袍男子一张一合的嘴终于吐出了一个字,然后下一刻他身形一弯晕了过去,还好一旁李望延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朔啊,你别愣了,快来看看他的情况吧,感觉有些不妙。”
“好!”
回过神来时,李望延已经扶着男人靠在了树下,朔搭上了他的脉,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下唇都险些被他咬出血来,眼底泛起一层涟漪,迟迟才开口道:“他……快不行了……”为什么总是这样,每当他以为自己拥有亲人时,还来不及高兴,他们就会离他而去。白颜、师父、娘亲还有眼前这个人。
“朔……”本来以为朔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人,结果……捏了捏拳头,李望延眼中划过一丝失落,想试着安慰朔,可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呼唤他的名字。
“我、我没事!”掩下了心中的痛,朔替男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强颜欢笑道,“他应该想再见娘亲一面吧,望,帮我一把吧。”几乎是用哭腔说出来的,眼泪在眼眶徘徊,始终没有掉落,他不能哭,不能示弱,至少不能当面落泪。
李望延点点头,转过身不再看朔,他知道朔现在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脆弱,他面向了那口棺材,开始仔细端详起来。
这棺材竟是是红木做成的,上面刻着奇异的符文,透着阵阵寒气,细看之下,仿佛能看见里面的一抹碧影。犹豫了许久,李望延终是打开了这红木棺。入眼的一件极为轻柔的碧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苏绣的宫纱。裙摆刺着几朵淡雅的兰花,手工极为精细,腰系一条纯白绫缎,衣角处以金丝绣着不少滚云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