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易宝堂回来之后,李望延的状况好了不少,身上的幻灭蛊毒已经被解了一大半,剩下的明日再解一次就可了,只是身上的七顺散之毒却是不能拖到明日了,今夜就得替他渡毒了。朔将李望延安置在回卧房后,就去准备渡毒要用的药材。
不多时,一晃青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李望延的卧房中。青衣男子走到了李望延的病床前,修长的手指触上了他的额头:“七顺散,是伊始。”
青衣男子的手指从李望延额头一路下滑。食指触过他的眉心,最后落在他毫无血色的唇间:“由我断了这伊始吧。”手捂住了李望延紧闭的双眼,缓缓伏下身,青丝垂散,露出了他左额明艳的青莲血印。
他嘴唇微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正准备覆上了李望延的唇。突然一根银针破窗而入,青衣男子随即转身,两指一捏便轻易地接住了险些废了他左眼的银针。
“你若是不想救他,便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但我敢保证,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救他的人了。”青衣男子不但没有因朔的回来而自慌阵脚,反而是淡然地坐在床边轻抚着李望延的毫无血色的唇。
破门如入朔顿时被那青衣男子的那席话怔住了,药材掉了一地,没想到自己刚出去一会李望延就又出事了。
青衣男子见朔迟迟没有言语,转过头看着朔手中的墨玉笛言道:“你若还不是不信的话,那我现在就离开了。不过三个时辰后,命归黄泉,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朔努力保持以平静的语气与青衣男子对话,握向昆吾剑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李望延绝对不能出事!
“你莫生气,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青衣男子估算着时间,要是再拖延下去,这李望延就真的回头无力了,不能再和他耗下去了。这时朔才把放在李望延身上的视线移到了青衣男子面上,惊道:“怎么是你?青莲男!”
“呵呵,怎么如此称呼我?我叫寒浚,寒气袭人的寒,浚财的浚。”寒浚因朔对自己的称呼,脸上挂上了多年不见的笑容。
朔本来紧张的情绪被寒浚的一笑给盖了过去,长叹了一口气问道:“李望延中的是七顺散,只可相渡不可解,渡毒之人要以命来交换!你为什么要突然拿你的命来救李望延,你我根本恕不相识?”
寒浚刚才展开的笑颜被朔这一问,瞬间收了回来,也长叹了一口气,“若是我说我求于你所以相救李望延以此来威胁你,你信吗?”
“哼!果然这世上的人都是为了自己!”水月、庄寐,连这个寒浚也是!这回朔并不打算再一次被要求妥协,有些事情发生一次两次就够了,“你走吧,我不杀你!”抽出了昆吾剑指向了寒浚,朔冷眼相看。
“我怕是走不了了。因为我刚刚替他渡了一口啊。你说现在是不是只有我一人能解呢?”七顺散的毒并不是那么好渡的,凡是渡了毒的人便要在三个时辰内渡完,否则渡毒者和被渡毒者皆会因五脏六腑全然溃烂而死。
“你以为我会信你?李望延的状况我清楚得很,你刚刚分明没有来得及渡毒!”
“我就知道会这样。”寒浚触上了李望延的淡唇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一转十分严肃地问道,“你相信你自己吗?百分百相信吗?”
朔被寒浚严肃的眼神盯着有些不自在,为什么最近身边总是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这个寒浚最为神秘,明明是第二次见,他却觉得这个人好像和他曾经相处过很久。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就比如你而是的玩伴猎血狼白颜,以及你的师父飘渺半仙……”寒浚起身走到了朔的面前,指着他手中的昆吾剑继续说道,“这把剑上可是沾着你师父的血,还有你的墨玉笛……你已经试着改变了,可是到头来呢?你的师父亲手被你杀掉,还有你那个胞弟……”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不可能的,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知道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朔慌乱地抱住了脑袋,万分紧张,眼前这个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师父……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吗?
师父惨死的画面在朔的脑中徘徊着,每当他想到这件事就会自责万分,就算上次在幻境中见到了师父,他还是以为那是师父捉弄他的梦,他一直试图忘记自己弑师的事情,可是每每想起都会让他痛苦万分,尤其是现在从他人口中被陈述出来。
寒浚一步一步接近,最后走到朔,的面前,与他对视,“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你信吗?现在你是要自己救李望延,还是出去外面替我守着结界?”眼中划过一丝惊讶,没想到朔真的会对这些事情有反应,果然赌对了。
“我……”朔迟疑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做答应,便被一阵清风扫至了门外,而门又无情地关上了。之后无论他怎么敲门,都感觉有一层屏障隔在面前,就是寒浚说的结界吗?
门内的寒浚整理一下掉落在地上辅助渡毒的药材,然后再一次覆上了李望延苍白的淡唇。这次可不能在被打扰了,否则可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此刻,渡毒正紧张地进行着,乍看之下只是两男子在床中拥吻。实则不然,上方寒浚左额的血莲印原本泛起的光华青色光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暗淡。与之相反的却是下方李望延的情况,他的脸色逐渐恢复常色。
“轰隆隆……”
天空劈下了一道白色闪电打在了结界上,散开一团白色的电光。朔惊余之际,抬头向上方望去,相府上方竟是聚集了一片泛着五彩电光的雷云。面对那突如其来的雷电,朔心中泛起层层涟漪。他曾经看见这样的雷电,他手中的刺入师父的胸膛时,天空就打下了三道这样的雷,劈在了他的周围。
朔心中一紧,难不成寒浚在做什么逆天的事情吗?就在他思索的瞬间又一道雷电劈了下来,同样砸在了结界上。不再犹豫决定守护着结界,若是雷电劈了碎结界,那房中的李望延可就危险了。
寒浚!若是李望延出了什么状况,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下一刻朔就抽出了昆吾剑,一刀割在了左手手心上,然后开始念一些奇怪的咒语……
一个时辰后,屋内的寒浚正准备运功压制体内七顺散时,他突然感到有另一种毒在体内乱窜。心中一惊,分了神,七顺散没能成功压制,霎时五脏六腑被腐蚀的剧痛传遍了全身。是他大意了,他以为他布下结界便能救下李望延又保住自己的性命,却算漏了那句“人心可怖”,吃了这么一个暗亏。
寒浚立刻停止为李望延清楚余毒,开始运功强行压制dú sù。约莫片刻,他才长长吐了一口气,便撤了结界:“进来吧,我又不会吃了他,那么着急作甚,他没事了。”
“他怎么样了!毒解了吗?”朔未曾听清寒浚的话音,直接破门而入,扯过他的衣领,直接把他从床上拽了出来,质问着。此时朔全然没注意随他进门的那一道紫色光芒,向着寒浚的手心窜去
“他没事,不信的话自己去看。”寒浚拍开了朔的手,强忍天罚印迹入体的痛楚,略微有些不悦地说道。你的眼中只有李望延,怪不得能随意践踏他人性命。果不其然,是地狱来的罗刹啊。
看到李望延的面色有许好转,朔终是放下了悬在心中的大石头。这时他才想起方才对寒浚的不敬,毕竟他是愿意豁了性命救李望延。替李望延撵好被子,略微尴尬地开了口:“寒、寒公子,他多久能醒。”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现在这副场景和他在白川国的一幕有些类似,只是那时他是处于寒浚的这个角度看二人的。
“一个故事的时间。”寒浚替自己斟了杯茶,一边喝茶一边悠闲地说道,“怎么说呢?我想要你的记忆。”瞥了床上的李望延一眼,寒浚暗示着。
“这……”朔总算是体会到曲淮奕的心情了,重要的人被握在别人的手中,所有的事情不得不妥协,还得毕恭毕敬的顺从的心情了。果然是一报还一报啊。
寒浚用茶盖轻轻地拨开茶叶,微微抿了几口,闭目冥思少许之后说道:“我要知道的不多,就从你入世俗开始说吧。”
“这还真的不多。”朔看了一眼淡然的寒浚苦笑着,要向别人说起这些年的往事令他有些莫名的心痛,仿佛自己最珍惜的被人夺去了一般。
寒浚见朔迟迟不肯开口,便出言试探:“你可是打算反悔了?你的李望延可是要‘一个故事’之后才能醒。”话中意思更加明显,若是朔不说,那李望延就醒不过来。
“你!”朔眼中划过一丝冷光,指着寒浚却只能说出个“你”字。
“嗯?”寒浚又喝了一口茶,挑眉看着朔。
“我说!”朔拍桌而起,桌上茶杯顿时倾倒,茶水洒了一地。少顷,朔便从怀中拿出了一颗玉色琉璃珠子,放在了桌上:“我这五年的记忆都存放在了这颗玉琉璃中,你自己看吧。”
寒浚眯眼细看桌上的琉璃珠,又瞟了一眼朔,咬咬牙心中暗骂道:小贼!你这小贼!我的玉琉璃原来是你这好小子偷去的!不曾注意寒浚咬牙的表情,朔便从怀中拿出墨玉笛吹起曲子,桌上的玉琉璃在笛曲的环绕下开始亮起光芒,一幅幅画面浮起,盘旋在房中。就在此时,寒浚趁朔全身投入在吹笛中,冷不防地点了他的睡穴。
“看故事,还是让我自己一个人来吧,你这小贼还是先睡会吧。”寒浚微微一笑,开始翻起朔保存在玉琉璃中的记忆。
第一幅入眼的画面就是朔在客栈中被一名男子扑到的场景。
第二幅画面是他将琥珀雪簪送给了一个昏睡女娃的场景。
第三幅画面是他在一个小村子的路边被一个女娃缠上的场景。
……
寒浚对这颗琉璃珠的功能有些无奈,它只能按顺序看下去,不能跳过,要找到梦仙人所要的法阵图案怕是得把朔的记忆全部看完了。无聊的的寒浚拿起一套纸笔,开始记录朔这些年的事情,也写下了朔在梦境看到的那个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