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坐在轮椅上,穿着一身挂着许多银饰的衣裳,嘬了几口烟斗,吐着白烟,诡异的笑容挂在嘴角,探究的眼神看得朔好不自在,就好像自己的易容都被看穿了一般,一旁白衣胜雪被朔强制易了容的李望延却像孩子一样逗弄着几只长相奇特的虫子。
“辫子男,他全身上下你都看过了,你可知道他中了什么毒吗?”由于男人梳了一堆小辫,还特意用红绳束尾,朔只与他有一面之缘,并不知晓他叫什么,只能随意的给了他一个外号。
“敢如此叫爷的,你唯一一个活人。不过今日看在这位公子的份上,爷就放你一码。爷叫庄寐,寤寐的寐。”庄寐的声音很柔,听着就像是轻弹棉花一般。他收起了笑意,放下了烟斗,站了起来,引得身上的银饰相互敲打铃铃作响,走到朔的旁边,搭上了他的肩膀,“这位公子中毒之后有哪些状况?”
朔回头看了一眼玩得不亦乐乎的李望延,眼中的痛楚又多了几分:“六日前中毒之后昏迷了三日,醒来之后时不时会与幻觉中的一个叫小贤的人‘相处’,看他的状况应该是从儿时到少年的那段记忆,但是我查证过了小贤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只是如此么?”庄寐微微皱眉,坐回了轮椅上,提起了烟斗,深吸一口,“爷倒是知道一种能控制人心的蛊毒,会引发症状与这个相似,但是……”对着朔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拿去。”
甩了一个盒子给庄寐,朔拉过李望延不再让他继续玩乐,李望延没丝毫没有不开心还是继续嘻嘻哈哈的,开始玩起了朔的青丝。
当初盗走宝物的人是朔,而这个用蛊高手庄寐却跟了一路,想从朔手中夺走宝物,可是庄寐打不过朔,而朔无论怎么换装也甩不掉庄寐。最后双方相互妥协并约定若他日有难,朔可拿着这宝物去易宝堂找他。
“果然爽快,爷就喜欢你这样的。”庄寐收起了盒子继续说道,“这位公子中的是一种叫做‘七顺散’的毒,这毒这可相渡不可解除。但是你会疑问为什么这毒症状不一样,因为这位公子三年前感染瘟疫的同时中了蛊毒,本该死去的人却还能活到至今,试问你是怎么做到……”
“什么!蛊毒?那是什么?你的意思是三年他不是因为瘟疫濒死!而是因为中了蛊毒?”三年前他就疑惑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瘟疫会让李望延没了性命,没想到其中还是因为蛊毒,这么说来当时他只是将蛊毒暂时压制了,如今是被七顺散激发。
“那蛊毒可是会让人产生各种幻觉,在回忆和现实中徘徊,而这位公子中了蛊不但会武功尽失,神智模糊,最后五脏六腑会被腐蚀而死,是谓‘幻灭’。”庄寐扣了扣烟灰,继续说道,“七顺散和幻灭分开来解都不难,可是如今两种毒已经开始相互融合,所以这位公子前三日昏睡,后三日处于幻觉之中,明日若是再不解,怕是无力回天了。”
“你说什么!无力回天!”原本还抱着一些希望的朔被这四字惊得一拳打在了桌上,砸出了一个坑,眼中燃起了怒火,“我来这里可是不是这些的!你到底能不能救!”
还在玩闹的李望延也被朔的怒火感染到了,他抬头看向了朔的眼睛,一脸好奇的说道:“你的眼睛变红了啊!好奇怪啊,不过很好看呢。”这句话倒是平复了朔的情绪。
“我一定会救你!哪怕是用我的性命!”
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人,朔掩去了眼中的痛,摸上李望延的头,郑重得说道,而李望延被禁锢在朔的怀里也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待二人对视的差不多时,被晾在一边吐着烟圈的庄寐缓缓地开了口:“喂喂喂!别亲热了!爷说的是过了明日就无力回天了,可是今日还能救啊,你这人怎么总是听话听一半的啊……”
“你能救?”瞥了一眼坐在轮椅上吐纳烟圈的庄寐,朔的眼中划过了一丝不信任。
“今日这两毒还未完全融合,所以可以分开来解。这七顺散只能渡不能解,渡毒之人要以自己的命来赌,爷是没那勇气,不过那幻灭,爷能解。”
“你不觉得你的话很矛盾吗?一会说融合了不能解,一会又说没完全融合能解……你在把我当傻子耍吗?”
“不矛盾,不矛盾。因为先前以为你只是个盗贼,要以爷这副残躯独自救他是不可能的,可直到看了你的双眼之后才发现你是李丞相身边的朔公子,那么有了你的相助,这位公子蛊毒能解……”庄寐有意无意地看向了朔怀中的人。
双眼?原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吗?
“你要我做什么?”思索了一会,朔选择相信庄寐的言辞。他自己也有预感李望延身上的这毒是不能拖到明天的。所以他今日才来找这个人相助,他对毒方面的了解没有这个庄寐来得广泛。
庄寐突然神秘了起来,对着朔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然后小声地说道:“只要朔公子……”
时有时无的风吹得竹叶飒飒作响,妖艳的男子褪去了往日的红袍换上了一袭紫衣,迈着慢悠悠的步子向着竹林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不时的逗弄着肩膀上的一团毛球。看着阁主这幅悠闲的模样,跟在后面地幕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明明该着急的人不该是他啊。
“幕医啊,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这毒又不会立刻要了我的性命。”水月回头看了一眼干着急的幕医说道,“这都过去六日了,怎么殷其雷那边还是没有传来消息,难道是那假公主不舍得下手了?”
“可是这毒就快要发作了……阁主你会很痛苦的……”幕医垂下了眼帘,想起了往日阁主毒发痛苦的幕医不禁心疼起来,“殷其雷那边刚刚传来消息,那假公主将七顺散弄丢了,不过据监视她眼线传来的消息她怕是把药下在了别人的茶里。”幕医接道这个消息时也暗自笑了很久,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阁主还留着这个女人。
“呵呵……这女人……怎么这么蠢?再给她一副七顺散,这次若是再不成功,就弃了这颗棋子。”水月微微一笑,眼中划过一丝讥讽,不知道当年这个女人是怎么抢了李望延,还成功地拜堂成亲了。
水月像是想到了什么:“丞相府那边怎么样了?听说这几日李望延都告假不上朝,虽然对计划没什么影响但是丞相的位置还是得给他保住的。”果然还是那边最为麻烦,李望延啊李望延你怎么就活了下来呢?
“这……阁主……”幕医突然变得结巴,“阁主,据探子传来的消息,李望延他这几日病得不轻,具体情况也难以得知,只知道他总是念叨着小贤……”
“够了!别说了!”
一脸无奈的幕医早就知道阁主会这样,这不刚说了一些情况就被阁主打断了。这些年阁主一直惦记着李望延,可是又对李望延怀着浓厚的恨意,不提他不行,一提他阁主又会生气。
停下了步子,水月伫立一会,看了一圈四周的竹林,收起了眼中的失落,摸了摸小咯咯,“去寒潭吧。”
“是。”幕医点点,继续跟上水月。
竹林深处有一寒潭,水面上隐隐约约还冒着寒气,这寒潭是天然形成的,至少有百年之久,寒气更要冷上三四倍。就连一身是毛的小咯咯都忍受不住寒气袭身开始瑟瑟发抖,跳下了肩膀,躲到了一边。然而另外两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泰然自若地站在池边做事。
水月收起了往日玩世不恭地懒散模样,眼中泛起了几分忧愁,若是这一次压制不不成功怕是再也压制不住了,“幕医,这次有几分把握?”
还在布置的幕医手顿了一下,眼中淌过一丝忧虑,咬了咬下唇,“阁主,这次幕医怕是从旁相助了,不能直接提替阁主压制了,一切只能靠阁主自己了……”上次压毒是在三个月前,那时候毒没有被激活,所以压制时他人可以相助,可如今……这一切都是那个朔的错!
“看样子你是没什么把握了……”水月开始慢里斯条地脱起了紫色长袍,露出一身白皙如玉的肌肤,“我倒是有几分把握,就算失败,也不过是成为一个嗜血的人罢了,你可要记得给我找些干净的血。”
“阁主,你……”幕医迟疑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真的打算这样子吗?嗜血之人……是没有来生……”这并不是随口乱说,幕医的一双慧眼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这正是因为这是双眼他被视为怪物。
“来生的我又不是我,所以与我何干。”水月甩了手中的紫色长袍,踏进了寒潭之中,蚀骨的寒冷立刻袭身而来,“幕医,开始吧。”闭上了眼睛,水月不再抵抗任由寒气透骨,就算这次不能正常活着,也不会影响到大计的,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