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种着清凛的翠玉竹,随风“沙沙“作响,一个四五岁的白衣孩童,拿着一本《三字经》,坐在竹下细细研读着。
他眉目清秀,眼睛如黑曜石般闪亮,稚嫩的小嘴一张一合,葱白的小手在空中划着一笔一划,又读着又写着。约莫半个时辰,白衣孩童就看完了《三字经》,小嘴裂开了一个弧度,高兴地笑着。
“嘿嘿,阿望哥哥笑得那么开心,一定是背完了吧!”身着紫衣的孩童,从外面跑了进来,手还拿着一串糖葫芦,一下子就扑到了白衣孩童的身上,紫衣孩童递过糖葫芦:“给你吃,你的奖励。”
白衣孩童看着小贤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啃着美味的糖葫芦吓唬着:“小贤啊,你又偷跑出去买糖葫芦,要是被爹知道,你的屁股可就不保了。”
“哼!反正只要你在家里呆着!我就能出去了。他们都会以为我是你!谁叫我们长得一样呢?”小贤嘟起了嘴,转过身子,表示不再理睬他。
“小贤?”阿望在小贤眼前晃着糖葫芦,“你要是不吃?我可就都吃光了。嘿嘿……”于是咬在了其中一个糖葫芦上。小贤一听,立刻急了,这糖葫芦他还没吃就给哥哥了,可不能让哥哥全吃完了,果断咬上了最下面的一颗糖葫芦上。
嗯?这糖葫芦好软啊!小贤下意识舔舔糖葫芦,舌头也同时触及到了一片柔软。怎么回事?糖葫芦怎么会这么软?抬头一看,却见阿望瞪大眼睛望着下方,于是也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和哥哥亲亲了!
“呜呜呜……呜呜呜……你好坏!小贤是男孩子,小贤嫁不出去!呜呜呜……”小贤知道自己被望延哥哥亲了,抹着眼泪大哭起来。
“小贤别哭啊,你怎么会嫁不出呢?你、你是男孩子啊,是娶媳妇啊……”阿望被小贤的哭声吓得也不知所措了,最后也只能一起了哭起来。
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摇晃,阿望立刻停止了哭泣,睁开眼前一看,面前站的不是小贤,而是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明明不认识,却让他觉得熟悉。
“李望延,你醒醒啊!到底怎么了!”朔走到书房门口,仆人就跑过来告诉他李望延出事了,当他急忙赶来时,就见着里衣大开坐在地上像孩子一样哭泣的李望延。
“你是谁?小贤呢?小贤哪里去了?是不是你把他藏了起来?”李望延收了收眼泪,使劲地敲打着朔,有气无力的拳头一锤又一锤砸在身上,却是进了朔的心里,痛得他颤抖起来。
“我是朔,你的义弟,也是你的护卫……”朔完全愣住了,看着李望延焦急的样子,貌似小贤这个人对他很重要,“小贤是谁?我把你找他,你别哭了。”摸摸李望延的头,朔像哄孩子一样安抚着,现在的李望延记忆与心智怕是退回了孩童时代。
“义弟?护卫?不会吧,大哥哥,你看起来有十七八岁了,虽然我年纪小你也不能这样骗我啊,而且我也是第一次见你吧。”被哄好的李望延对朔有了莫名的信任感,开始学着小大人的模样头头是道地开始讲了起来,“小贤是我表弟,他刚刚就在和我一起吃糖葫芦呢,然后我不小心亲了他一下,他就哭了起来了,我也跟着哭起来了,后来你感觉有人在摇我,一睁眼小贤就不见了,变成了大哥哥你了。”虽然对眼前的人很是亲近,但是爹娘告诫过小贤的身份是绝对不能说出。
表弟吗?李望延从来不对朔说他家中的事情,所以朔也就单方面的认为他和自己一样现在已经无亲无故了。
“我没骗你,你现在已经二十七了。你只是暂时忘记了我。先不说这个了,你的表弟小贤有什么特征?”朔扶起了李望延,让他躺回了床上,继续安抚,“你现在睡一觉,醒来也许就能见到你表弟了。”
“好!”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李望延乖巧地点点头,“小贤他穿着一身紫色的袍子,他的左耳后有颗痣,还有就是很喜欢吃甜食……”李望延说了很多小贤的喜好,可是他一直没有说过小贤的面貌。就当朔想问时,李望延才弱弱地补充道,“小贤他长得和我很像……不过绝对不是双子,只是很像很像罢了……大、朔、义、弟,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小贤……”
朔拍拍李望延的额头,继续哄道,“你先睡,我知道了,小贤是一个爱吃甜食又调皮又爱哭,但是粘着你,又和你长得很像很像左耳后有颗痣,还穿一身紫色袍子的五岁男孩。我保证等你醒了你就能见到他了,你睡吧。”听完这些李望延才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不多时就呼呼睡去了,朔却不放心,犹豫一会,还是点上了他的睡穴,替他捏好了被子。
“照顾好相爷,我去一趟书房,一旦相爷有什么动静就过来叫我。”朔一脸凝重地走去了书房,李望延中得毒太过古怪,连他也束手无策。
那日无论他如何逼问潇韵儿她始终都不肯松口,最后就在他准备下手时,察觉到了皇族暗卫的气息,他才意识到这个潇韵儿的身份不简单,可能是皇室中人,为了李望延的丞相之位,就算知道这女人是祸害,也只能暂时放过她了。
可是朔看得出来那个女人是喜欢李望延的,不然也不可能当初直接抢了李望延做压寨相公,可是不明白的是那个女人分明喜欢着的,可是为什么要对他下如此凶狠的毒,亏李望延还如此次惦记这个女人,还要接回来养着。女人的心真的是海底针不成?
柔和的月光之下,央音宫显得越发光彩夺目,琉璃瓦、金玉砖,一切都是那么富丽堂皇。宫殿内,女子孤身一人在其中徘徊,如黑墨般的青丝,简单地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金玉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一走动,流苏就摇摇曳曳的。她身着绛紫色衣裙,长及曳地,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
可这背影看似美若天仙的女子,此刻面容憔悴,神色紧张,脸上涂了一层浓厚的粉像是为了遮掩什么而故意涂的,眼中的一丝恐惧却还未散去,似乎还留着对什么人的畏惧。
“公主你为何如此焦愁?”男子粗犷豪放的声音在房中响起,他挑上她的下巴,语气轻蔑地说道,“难不成你在思念本将军?”
“殷将军,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女子一见到此人,心神一震,眼中划过一丝恨意,但很快就掩下了,换上了一副笑脸,恭敬地问道。
“哼!有何贵干!毒下了没!那狗皇帝怎么还安然无恙地上朝!”殷将军一改微笑的面色,怒目而视,凶狠地质问着女子。他大掌一拍,险些拍碎了身旁的桌子。
“将军息怒,息怒。最近父皇都在为国事操劳,不肯见我,我实在是没有机会下毒啊。”女子一脸讨好相,毕恭毕敬地解释。
“哼,操劳国事。那本将军再给你三天的期限。若是还不成功,小心你的贱命。要不是你的脸与那真公主相似,我也不会留你至今,你也更不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殷将军大袖一挥,不留情面地离去。
见他离开,女子立刻褪去了那善面假笑的wěi zhuāng。她十指紧握,一拳砸在了桌上,竟砸出了个凹陷。想不到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竟有如此能耐。
“来人,给本宫打扫干净。”女子收了一口气,愤恨地下令道。
“是,公主。”几个奴婢应声而至。
此女子就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皇央言,封号安兰公主。五年前,安兰公主溜出皇宫游玩,却被贼人抓入了潇水山寨,性命堪忧。是殷将军殷其雷连夜剿灭山寨,才救出了被困在密室,险些被烧死的公主。
殷其雷!终有一天,本宫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皇央言坐在桌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终是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虽然她在那个陌生人的手里保住了一条小命,可是眼下她的命还握在殷其雷的手中,她势必要在这三月内除掉他,为了自己,也为了能与相公团聚。
这毒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若是这样的话,那她疑惑地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药包,细细端详。
不对!这不是殷其雷给的毒药。
这是昏睡药!这药不是应该下在相公的茶中了吗?猛然惊觉,皇央言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拿出另一个药包。
一捏,果然是空的。
她把毒药下在相公的茶中了。她怎么就没发现李相公昏迷的异常呢?皇央言嗔怒地捶着桌子,眼中除了懊悔还是懊悔。皇央言悔不当初,她怎么就一时起了色心,想生米做成熟饭,以此来绑住相公呢?五年前,她在会山寨的路上看了赶路的李相公,文质彬彬、英俊文雅。自己就一见倾心,没有丝毫犹豫就将他绑了回去做压寨相公。婚礼的排场她当夜就置办好了,生怕这shàng mén相公跑了。堂也拜了,就差入洞房了。
一切都是那殷其雷,坏了她好事。
许久,皇央言依旧忧愁不已地在房中徘徊。现在下毒的事情到可以搁在一边,可李相公的安危该如何是好啊?
“禀公主。”一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半跪在皇央言,恭敬地说道,“李公子的身份已经查到了。”
“查到了?快告诉本宫!”皇央言被暗卫吓了一跳,但是也不追究了,她现在十分迫切地想知道李望延的身份,她必须要救回他。
“是。李公子乃是当朝的丞相李望延……”
“什么!竟是丞相。”皇央言一听到这,激动万分。若是本宫能在父皇早朝时出去走走,不就早见到相公了吗?唉……可下一刻,一阵悔意就蒙上她的心头。
“那他现在如何了!”皇央言看着手中的空药包,咬紧了嘴唇。
“请公主恕属下无能,属下无法进入丞相府探知情况。”暗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方才的淡然全然褪去。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进入丞相府就陷入昏迷,醒来时,便被丢在了府外。无论几次,皆是如此。
“什么!无法进入!”皇央言心悸李望延的安危,一听连半点消息也探不到,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忽然想起当日船舫上差点杀了自己的那个人,若不是自己有保命丹药,怕是真的要去见阎王了,“那你可知李丞相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据属下探得,那人无姓,单名一个朔字。是李丞相的义弟,从五年就一直跟随于他。”暗卫说出他所知道的事情,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对这名为朔的人有些惧意。
“滚!毫无用处的东西。下去领罪!”皇央言再一次捶在了饱受折磨的桌子上,桌子应声而碎,她手下怎么尽是废物,连这点消息都探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