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堡。
和以往一样幽暗阴深,这份幽暗并没有因为唐越得到盟主的位置而减轻,反而更加凝重。
唐家祠堂,供奉着唐家历代先祖。
唐越平常很少出现在这里。
不过今夜却是例外,祠堂里出了唐越之外在无一人,唐越静静的坐在蒲团上,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平时打理祠堂的哑奴,唐越也特意支开。
唐十七从武当回来,到祠堂跟唐越汇报情况。
“怎么样,武当山见到惊蛰刀作何反应。”唐越问道。
“堡主,武当掌门青阳子并不在山上,不过青阳子的大弟子静笃在见到惊蛰刀后,第一时间就带着惊蛰刀下了山,找掌门青阳子去了。”唐十七自然将所知的一切都告诉唐越。
唐越并没有做任何反应,祠堂瞬间安静下去。唐十七也没有离开,他知道唐越接下来一定还有安排。
果然,过了些时间唐越说道:“那陶行三已经查清了底细,没有可疑之处,我就将他交给你了。点苍哪里先放一放,你挑选一些得力的人手,不求拿下武当,让武当乱起来就好。”
唐十七领命而去。
唐越本以为武当除了青阳子之外,没人可以看穿他的计谋,那静笃却在唐越预料之外,不过唐越早就有了准备,保准静笃后悔下山。
唐越还在为一件事忧心,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小,红儿那丫鬟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红儿这些年一直服侍唐越起居,突然换一个人唐越还真不习惯。
唐十七在唐家堡的地牢中见到了陶行三。
“唐公子,都是我的错,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我。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我们全家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显然陶行三以为唐十七此时前来,是要取他性命。
唐十七让人将牢门打开,让跟着的人离开。唐十七知道唐越将陶行三给自己的原因,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让陶行三给自己卖命。虽然唐越将关于陶行三的一切都告诉了唐十七,不过唐十七还是想要尝试其他办法,比如和陶行山交朋友。
一个朋友可要比十个奴才有用,唐十七很小就明白这个道理。
唐十七是唐越第十七个儿子,因为唐越毒功的原因,前十六个儿子全数夭折,女儿也死了三十四个,所以唐越对唐十七颇为严厉。十多年时间里,唐越从不让唐十七喊他做爹。所以唐十七也一直喊唐越堡主直到今天。
唐十七的严厉也导致唐十七从来没有朋友和玩伴,所以唐十七非常愿意陶行三作为他的第一个朋友。而陶行三显然符合唐十七的标准,自从唐**姐嫁人之后,他就很少说话。
不过今天,唐十七有很多话要说。说他的十六个哥哥,三十五个姐姐,一个小妹。还有唐十七也记不清数不清的小娘。
陶行三跟着唐十七出了地牢,去那唐十七独居的院落。唐十七和陶行三只有一晚的时间,之前唐十七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所以唐十七和陶行三已经没有时间休息。
唐十七先传一套简单的功法给陶行三,还有一些简单收发暗器的手法。那些唐家行走江湖的东西,唐十七已经让人提前给陶行三准备好,只待陶行三熟悉后,他们就要出发,其他不明白之处,路上在跟陶行三讲解。
对于陶行三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好事,在唐家堡可比挖沙轻松很多,生活也不必在向以前一样拮据。对于未来的计划,陶行三已经有了具体的打算。
静笃,下了武当之后才知道江湖原来这么大。
本来以为不需要多少时间就可以找到青阳子,将背上的祸端给处理掉,让武当不要卷入这一场江湖的纷争中。
不过显然送刀人已经料到静笃会携刀离山,今天已经是静笃击退的第三拨夺刀的人了。在第一次有人来夺刀的时候,静笃本以为自己的计策成功,第二拨人静笃更有信心。
但是在前一个小镇上,静笃得到的消息是,武当掌门击杀春风楼楼主,并已经携刀回到武当山。静笃知道他师父青阳子一定还没有得到这个消息,但是不管青阳子知道后作何打算,他此时都不能回武当山。
此时静笃若是携着惊蛰刀回去,无疑座实江湖的传闻,使武当陷入危难之中。此刻静笃虽然离了武当山,但有后山闭关的师叔在,只要不是几大门派联手而来,问题都不是很大。
当即静笃决定不再去寻掌门青阳子,先去扬州,去春雨楼将惊蛰刀还与春雨楼,只要春雨楼出面澄清,武当山的罪名也就得以洗脱。
不过静笃知道去扬州未必比找到青阳子轻松,因为背后那人一定不会让他轻松到扬州。不过静笃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哪怕自己人道不了春雨楼,惊蛰刀一定要送到。
静笃换了一身衣衫,骑马在道上飞奔。
唐十七带着陶行三等人已经到了武当山脚下,信鸽带来了唐越最新消息。
“陶大哥,你带两人去截杀那道士,一定不要让他到扬州,最好不要进入江南道。”唐十七看完信后对陶行三说道。
当即陶行三带了两人,依信中留下的地址追寻静笃而去。
唐十七一行混在香客之中,悄然上山,准备找机会出手。
夜空下的武当山,静谧又神秘。
唐十七独自一人潜入后山,唐十七从信中得知,在这后山中,不只有百年树木,还有一个百年树人。那个青阳子的师弟,枯木道长。
唐越给唐十七的任务,除了扰乱武当之外,还要确认那号称百年树人的枯木是否还活着。所以唐十七才会潜入后山,走在这除了树就是石头的山涧。
依照地图所指,唐十七只需在向前走小二里就可到枯木隐居的山洞。不过唐十七依照以往的经验,知道地图上的路程在这高低不平的山涧中至少要延长一倍。
不过唐十七自信在天亮之前能够赶到。
来到洞口,洞口前面丈余宽的石台上长满苔藓,显然是长时间无人走动才荒废了。
不过唐十七依旧很小心,虽然他有七八分把握枯木已经死了。因为依唐越所言,枯木如果还活着,已经有一百二十岁左右,唐家堡最长寿的一位祖宗也才活到九十六岁高龄。
唐十七紧紧贴着石壁,一点一点向里面移去,脚步声压到碎不可闻,不过那山风从洞口灌入却给唐十七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虽然唐十七已经尽量贴着石壁,但那风经过发出的响声还是有所改变,只是一般人听不出来,不过这一点改变很难骗过一直隐居在这里的枯木。
不过前提是枯木还活着。
唐十七将目力运到极致,勉强可以看清脚下的路。
一小段路程,唐十七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完。
进到山洞里面,唐十七才发现山洞并不只有一个入口,顶上还有一个,不过显然这里只有鸟才能飞下来,人力是万万办不到。
唐十七面前有一巨石,表面打磨平整,刻有纵横十九道,棋盘上白龙死死咬住黑龙的咽喉,不过下棋的老人已经无力改变局势。
因为老人捻着黑色棋子的手指已经完全干枯,一张脸都已经凹陷下去,双眼只留下两个深深的黑洞,显然枯木已经死得不能在死,之所以没有腐烂,想必与洞口灌入的山风有关。
虽然不知道当年和枯木下棋的人是谁,但是能以一局棋逼死枯木,必不是简单之辈。
唐十七在山洞里并没有找到任何东西,不过那张棋盘最后引起了唐十七的注意。唐十七虽不喜欢棋艺,但是在唐越的强迫之下也跟一位老先生学习了一段时间。
以唐十七的才智,对纵横十九道也有一定的造诣。但是在唐十七看来,黑棋并非是一败涂地,虽然转败为胜的可能不大,但是平局不无可能。
既然唐十七已经确认枯木已死,倒也不急。当下决定帮黑棋扳回局势,唐十七捻起一枚黑子,正要落下。突绝不妥,唐十七发现只要落子生根便会陷入无法挽回的局势,唐十七连续换了十数位置,结果都是一样。
不觉唐十七的汗水都落在石台上,淹没一个世界。
唐十七被汗水落下发出的声音惊醒,用衣袖将脸上的汗水擦干。“枯木道长,你以魔入道,枉费百年心机最后却死在方寸之间,枉费天纵之才。”唐十七将黑色棋子随手丢弃在石台上,转身离开。
出了后山,已是中午。唐十七暗中找到一同前来的唐家弟子,将枯木死去的消息也传回了唐家堡,不过对于棋局一事,唐十七在信中只字未提。
“公子,今日武当香客不少,而且暗地里也来了不少江湖客,要不我们今日动手。”其中一人建议到。
唐十七摆手表示不可,那人正要问原因。唐十七却大口吐血,一身气机全数溃散,所有人都大惊,不知道唐十七为何受了如此重的伤,他们之前可是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功力最深的一人赶紧用内力帮助唐十七稳住伤势,不过那人却发现唐十七根本就没有受到外力侵入,反倒是自身内力不受控,自己伤了自己,和走火入魔有几分相似。
“公子,情况不容乐观,要不我们先回去,属下功力不够,也只有堡主能够救公子了。”显然,他明白,若是唐十七真死在这里,不说武当山,他们几人没有一人能活着回唐家堡。
“没事,我死不了。”你们先去监视武当山一举一动,我先疗伤,夜里我有安排。
房门关上,唐十七坐在床上,依着那黑子落子的顺序,内力游走于四肢百骸。一圈下来,竟然花去了两个时辰,不过唐十七已经控制住了伤势,性命算是保住了。
夜里,唐十七做了安排,一行人便悄悄潜出房间,唐十七明白,扰乱武当不能急在一时,要慢慢来,这几日留在武当的香客很多,所以只要不太过分,武当很难查清楚。
唐十七自然是留下来,些许小事下面的人自然能做好。虽然唐十七损失了不少功力,但那道新生的内力却让唐十七欣喜不已。
一夜之间,唐十七将原有的内力全数吞噬,虽然功力只余下原来的二三层,但唐十七知道用不了多久,他的功力就可以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
武当山的晨钟,不止叫醒了武当弟子,连同留下的香客也一并喊起。
不过今天早上武当山的钟声却不停的响着。
唐十七拉开房门,拉住一个慌张的道童,问道:“小道长,这是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大事,这钟声,已经十多年没有响起了。”
唐十七见道童慌张,也就放道童去了。
很快,唐十七他们就得到消息,原来是有人在夜里杀了武当山的守夜道士,此时武当山已经关闭山门,所有留在武当山的香客都有嫌疑,所以今天一人都不可以下山,也谢绝所有香客上山。
唐十七将手下所有人都聚集起来,不过那些人都否认,除了完成唐十七交代的事之外,他们并没有杀害武当山的道士。唐十七也相信,因为这些人都是从数百人之中挑选出来的,除了武功不俗之外,办事也干净利落,更不可能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