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移情 早膳后,夏御叔又了无踪影了。而蒹葭又陷入了新一轮对司马府的探索中,只是似乎今日兴致不太高。她最终还是遣散了跟在她身后的奴仆,想要一个人处着。连华素华莲都没有留下。 走着走着,倒是离紫竹轩越发的远了。前方是个园子,大概真的是因为主子不太在意,所以院子显得有些零落。 如今算是初秋时节,陈国偏北,所以已有枯叶着急的从树上飘落,不一会儿就可以铺满一地。 蒹葭找了一块石阶,也不甚在意干不干净了,袖子一甩,就席地而坐了。她右肘杵着膝盖,手托着脸颊,看向斜上方正在飘落的树。 那是一棵合欢树,挺挺的立于这园子中。而其他的植物都呈环抱型绕着这合欢树生长。凌乱却又显现出另一种的整齐。而这也更加显得那合欢树的孤然傲立。 现在这棵合欢树上的丝丝柔毛因为季节的缘由在掉落,随着微风,在空中飞舞,旋转。它用尽了它生命中这最后的时光,为蒹葭演绎了一场美轮美奂的舞蹈。最后,它又悄无声息的落入泥土里。枯黄的落叶与那淡红色的绒毛交相辉映,这大概就是生命的美吧。 就像哥哥,尽管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可是他用生命里无数的回忆告诉她,他一直都在。尽管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似乎还是很难过。 在蒹葭沉浸于这一美景与对公子蛮的思念之时,前方不远处传来枯叶被踩得嘎哧嘎哧的声音。 蒹葭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矫健的胖子呼哧呼哧的从不远处走近。每一步都走的用劲且认真。 蒹葭有些好奇,这胖舒出门总是不带上厮。而且这地似乎离胖舒的燕回楼很远呐。燕回楼位处司马府的最西端,而此处则是司马府最东端的园子。这孩,一个人都不带,跑到这荒凉的园子里来是做什么呢? 虽然好奇,蒹葭却并没有那个心情去主动询问。毕竟二人并不熟。她虽然见过公子蛮对算是后妈的少妃桃子遵从有理,可她并不会傻到以为全下的继子会对后母敬崇。 夏徽舒气喘呼呼的从西边的燕回楼走到这东边的园子里。他是一个人偷偷来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的父亲夏御叔并不喜欢他来这。他知道是为什么,不过就是为了那个背叛了他父亲也抛弃了他的女人,而那个女人是他的身生母亲。 这园子,他已经偷偷来过许多次了。从少时思念母亲开始,每思念一次,他就躲到这看着据是父亲亲手为母亲种下的那棵合欢树;而后慢慢长大,他在这园子里度过了许多岁月。而一开始的思念也慢慢变成失望,而后终于对母亲绝望了。而幼时记忆里母亲的模样也似乎渐渐模糊了。 今为什么会想来到这呢?他还的脑袋也想不通。只是昨日遇见的那位父亲的新夫人也就是他的继母之后,他就有一种很想要来这的冲动,尽管他已经许久不曾来这了。 夏徽舒抬头一看,一直生长着的合欢树依然生命力茂盛。即使已经秋,可是他却不见一丝的颓败,依然傲然挺立,就像是这些年他的身生母亲对他父亲以及他的影响那般,永远不会减弱。 胖舒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打算坐到自己以前为了好好看这合欢树而选的宝座。抬脚时一看,不好,哪来的人,居然把他的位置给占了。 胖舒气急了,特意挺起胸膛,气势汹汹的朝着那人走去。可是越走近越觉得不对劲。这人看着,怎么那么像他那个美若仙的新母亲呢。 蒹葭终于忍不住轻声笑出了声,胖舒这故作姿态,像极了斗猛的松鼠,哦,不,是胖松鼠。 胖舒一听,终于意识到是他的新母亲坐在那。他顿住脚,不知道是继续前进,还是扭头就跑。片刻之后,胖舒终于下定决心,向着蒹葭走去。 蒹葭笑过之后,就又平静了下来。她看着飘零落下的合欢花,感觉到胖舒在她的身旁坐下。可是胖舒许久都不出声,而她也没有什么话的**。一时间,竟也安静了下来。 胖舒双手托腮,眨了眨快要看不见的眼睛,而后将头转向身侧的蒹葭,他童声稚语的道:“母亲,你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呢?” 一瞬间,蒹葭似乎回到了幼时。 公子蛮与她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个:“mèi mèi,你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呢?” 那时,她五岁,而公子蛮九岁。她与他第一次见面。在郑国王宫中的花园里。她还记得那日明媚的阳光,一点儿也不符合那时略微悲伤的心情。 她的猫,那只由郑穆公亲手所选的陪在她身边已经两岁的猫死了,死在这深宫的嫉恨里。 她当时就像现在这般随便的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而公子蛮就这样闯进了她灰暗的心情里,将那日美丽的阳光射进了她的心房。 蒹葭侧着身看着面前的这个胖子,他一点儿也不像哥哥。哥哥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已经长得有几分风骨,也能看出往后的不俗。而这胖子,全身的肥肉,走起路来,像是一屯在抖动的肉。 可是尽管如此,蒹葭还是不由自主的去注视这个胖子。她想在他身上重新感受一遍哥哥成长的痕迹。 这是一种很明显的移情作用,当然没有人会去在乎这些。他们期益的是一个不受悲伤侵扰的永远开心的蒹葭公主,这也正是郑穆公为蒹葭取名长乐的缘由。 蒹葭用这两日难得柔和的语气对着胖舒:“胖舒,你是从哪里看出的我不开心?” 夏徽舒正了正身子,可待看到蒹葭柔和的目光之后,他又一副调皮的模样,童言童语的道:“自然是从心里,我可是有能看透别人的心的能力,怎么样,厉不厉害,害不害怕啊!” 蒹葭陡然一怔,果真是与哥哥很像呢,这回答可是一模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