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子进到喜房里,就看见自家司马大人一副醉的站都站不住的模样,只觉得一道冷汗从侧脸边流下,只因为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自家司马大人的演技实在是难以言表。 但偏偏她什么馅都没露,反而一副真心担忧的道:“夫人,司马大人现在醉成这样,怕是要劳烦您了。”既然已经与夏御叔成亲了,自然要随着他的官位称一声夫人了。而蒹葭的郑国公主之名,以后在陈国怕是很少人会叫了。 蒹葭自然理解刘婆子这是站在她家司马大人那边,跟她解释呢。而她虽然看出来了,可也不可能真的当着刘婆子的面对夏御叔我看破你了,别演了。她只能顺着刘婆子来,顺带表现一下自己的贤惠:“本……夫人既然已经与司马成亲了,那料理司马的琐事自然也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了。”既然刘婆子唤她夫人,那她也就顺势自称本夫人了。 刘婆子暗下微微点了点头,对蒹葭的表现很满意。别看刘婆子只是个下人,可实际上她是夏御叔的奶妈,与夏御叔感情深厚。这次成亲,在刘婆子看来,就相当于儿子要娶妻了。而夏御叔为显对蒹葭的重视,就让刘婆子来服侍未来的司马夫人。 “今晚夫人可能要辛苦了。明日夫人还要与大人一起进宫谢恩,不知夫人可撑得住。”其实刘婆子大概也知道蒹葭知道夏御叔装酒醉的事了,但她也不能只,只能一直绕着圈子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夫人,温水端来了。”这时话的是个站在喜房门口的丫鬟,面容清秀,不卑不亢,气质沉稳。 刘婆子看见这姑娘,脸色有点子复杂,最后还是开口向蒹葭到:“这是以前在大人书房伺候的丫鬟,名叫绿儿;大人为了夫人尽快适应府中生活,所以将熟悉府中的绿儿调到您跟前伺候。” 刘婆子到这停了下来,稍抬头看了看蒹葭的脸色,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惊觉自己可能想多了,于是继续到:“刚才奴婢听到华素姑娘要水,于是就让这丫鬟去端水了。” 蒹葭其实没这么仔细听刘婆子的解释,她光顾着看门口那丫鬟了。毕竟一个老嬷嬷的唠叨和一个年轻姑娘的脸,选哪个根本不用思考吧。门口那丫鬟穿着一身绿色丫鬟棉衣,服饰极少显得很朴素。可是整个人的素雅气质却怎么挡都挡不住,看着可真不像是个丫鬟。 蒹葭情不自禁的道:“绿儿这名字可真配不上这姑娘……”一旁站着的华素脸上毫无波澜,可是内心却感觉到无奈,公主这竟花痴到一个丫鬟身上了。 同时,旁边正恭敬的站着的刘婆子听到这句话,以为蒹葭是对这丫鬟的名字不喜,于是道:“这丫鬟既然由大人送给了夫人,那丫鬟的名字也就可以由夫人的喜好来决定了。” 蒹葭闻言,露出浅浅微笑,没有多加思考的就:“叫华莲吧!看她的模样,像是濯濯青莲,气质高雅,居于低下之所,却不入污泥。”这段评价已经很高了,高到华素都要吃醋了。 可即使这样被主子称赞,那站在门口的丫鬟还是依旧沉稳,气质如莲。好像,一切本该就是如此这般。 蒹葭让刘婆子唤她进来。绿儿,不对,这时应该唤她华莲了。华莲端着温水进到喜房里,而后将水盆放在床前的架子上,而后向蒹葭拘礼:“华莲谢夫人赐名。”声音温温柔柔的,礼节十分到位,像是个专门受到训练的。 此时早就被华素扶到床榻上的夏御叔一阵子的郁恼,真正需要关怀的人就这样被晾在一旁,想要些什么,可是又不能,毕竟他还在装醉。只是就这样穿着一身喜服,姿势别扭的半躺在床上,真心不太舒服,可是为了不露馅,连个好好翻身也不敢。 夏御叔正在纠结姿势时,就听见往日在书房伺候的绿儿,不对,是华莲轻声道:“夫人,大人躺下的姿势可能会有些儿不舒服,奴婢还是帮大人躺正些吧。”不愧是往日在身边伺候的,真真是太贴心了。 蒹葭随着华莲的目光看去,果真发现夏御叔的姿势有些儿别扭,一时间有些儿不好意思,毕竟没有照顾好夏御叔是她的失职。她作势咳了一声,对着华莲:“那华素帮你把,司马醉酒,你一人怕是应付不来。” 华莲与华素走到床前,一起将夏御叔的喜服退下,而后又将夏御叔摆好,盖上了被子。这期间,华莲还体贴的用毛巾浸水后为夏御叔擦拭脸庞,动作温柔,心翼翼。显然一副伺候惯了的样子。 刘婆子隐晦的看了华莲一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可是看到蒹葭未什么,她也就忍下了。 蒹葭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是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一个早就是了,一个即将成为)照顾她的夫君罢了。 而此时的夏御叔正尴尬着呢。以往他身边可是没有什么贴身丫鬟的,就连华莲也不过只是在书房伺候着。可如今华莲为他擦拭脸庞,他有些 儿不自在,可是他也不能些什么。尴尬中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新婚妻子从他进房见到他这副醉酒模样开始就未曾关怀一句,也没有上前搀扶一下。 华莲为夏御叔料理完后,端起水盆,对着蒹葭弯膝一礼:“夫人,大人醉酒醉的厉害,奴婢下去为大人煮一碗醒酒汤吧。”华莲话的气息有些而弱,想来是刚才料理夏御叔累着了。 蒹葭听闻只觉得自己失职的厉害。不过也是,蒹葭自幼都是金枝玉叶,劳她挂心的也不过就那几人,那几人都是她心心念念的放在心上的亲人,她自然能做到时时刻刻为其忧心。而如今蒹葭虽与夏御叔成亲,可还未有任何情分,更何况她心知夏御叔可能对亲事有所抗拒,自然也就不会有所期待。这番情况下对夏御叔有所慢待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不过,以后不能这般了,表面情意还是要的,但至于日后如何,还是要看夏御叔待她的态度。蒹葭如是想到。 蒹葭自我反省一番后,对着华莲摆手道:“去吧。” 刘婆子在这府中生活了大半辈子,对这府中的人和事都一清二楚。她看了看蒹葭,颇有些欲言又止。 此时的蒹葭看着刘婆子一脸为难的表情,以为刘婆子是想为夏御叔话,于是坐到桌椅上,半撑着额头,脸上带着笑意,葱白的指尖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阵子的俏皮模样。 刘婆子被新夫人这一瞬的光彩给夺了魂魄,一时间竟也想不起来要些什么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心想着,这么美的人儿,大人若是还看不上,那可真是眼瞎了。哎,没想到大人还有这艳福。而原先想要的话,刘婆子就这样抛之脑后了。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华素却有些儿嫌弃的看了看夏御叔,想到蒹葭最是厌烦酒臭味,今晚怕是不会让夏御叔近身了。那公主今晚睡哪呢?总不能让她家金枝玉叶的公主蜷缩在一旁的软塌上吧。这房间里的人,怕是只有华素还没看出夏御叔装酒醉呢。哎,夜深意浓,华素聪明的脑袋被吃的塞满了,此刻智商不在线啊, 华素走上前,站在蒹葭身旁,不算宽大的身体却遮住了蒹葭面前的光亮。蒹葭抬头一看,就见华素此刻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圆圆的眼睛里含着些水汽,大概是深夜困顿,可见头脑未必清醒着。于是在华素张嘴之前,她就立刻竖起指头,轻声嘘了一声。 华素立刻意会,连连点头,闭紧了嘴。 主仆二人正打着哑谜,躺在床上的夏御叔就有些儿难受了。他想睁眼看看是什么情况可又怕露馅。然而他更担心的是以后。今晚可以就这样混过去,那以后呢,找什么理由。长此久往,蒹葭会如何想,她可会怨恨他?虽然肯定会遭到怨恨,可是他却总想逃避着蒹葭会怨恨他的这件事。 这样想着想着,也许是身体越发的虚弱了,也许是心中所藏之事太多压得他喘不过了。夏御叔竟然就在这种境地里一觉睡了过去,而后五感不知,六耳不闻了。 夏御叔睡过去之事蒹葭还未所知,房中几人就这样静默了片刻。一会之后,华莲端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朝着蒹葭行礼后,将醒酒汤放在蒹葭面前。 刘婆子见此,一直皱着眉的脸色稍微好了些,摸了摸装着醒酒汤的碗边,对着蒹葭道:“夫人,这醒酒汤温度正好。就辛苦夫人喂汤了。” 蒹葭看着面前的汤碗,只觉得一阵子的煎熬。她从前只给郑穆公喂过药,不过都是装装样子的,郑穆公哪里舍得让他这个宝贝女儿做这些个事。所以算来她根本不会喂汤。万一喂汤时,用汤匙捅到夏御叔喉咙怎么办。他会不会以为她要搞谋杀啊。可是她不能拒绝啊,毕竟有助于培养夫妻感情,做做样子嘛。 蒹葭左手端起汤碗,右手拿着汤匙随意的搅拌了两下,由汤匙卷起的漩涡像极了蒹葭此刻的心情:“嬷嬷,本夫人以往从未伺候过人,可能会不心伤到司马啊。” 刘婆子自然了解,但希望看到自家大人与新夫人能够两情相悦,于是道:“奴婢相信大人不会怪夫人的,毕竟也是夫人的一番心意。” 闻言,蒹葭端着汤碗走到床前,而后轻声呼唤夏御叔,喊了好几声,都不见夏御叔回应,才反应过来夏御叔想必是睡着了。感叹了下夏御叔竟然这般就睡了。而后又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担心会将汤匙捅进夏御叔的喉管里了。 蒹葭端着汤碗转身走到桌前,将汤碗放回到桌子上,:“嬷嬷,司马睡着了。今日婚宴想来是累着了,就不必叫醒司马了。” 刘婆子一听,就下意思的往夏御叔那瞥了一眼,看见夏御叔一动不动的,转回目光道:“既然如此,夫人也该休息了。奴婢等就告退了。”刘婆子示意华莲端起醒酒汤随她一起退下。 华莲特意慢了刘婆子几步,端着汤碗,施施然的退出了房间。华素是最后退出房间的,她问道:“公主,要如何休息?” 蒹葭眼神看向床另一边的软塌,华素会意。眼神含着同情,可是并没有什么。而后转身退出房门,想要关shàng mén时听见蒹葭了句:“让厨房备着醒酒汤,想来司马明早会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