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萧亦然选择呆在这里，可谓是一个绝佳的位置。 此地正好是密林中一个斜坡，而那被追杀的人正往这个方向逃逸，眼看就要跑过去了。 只要他跑到斜坡尽头，因为他的体力已经彻底耗殆尽了，只要身子一跌，就会哗啦啦的沿着坡滚下去。后面追击的那人自然也会跟着一跃而下，这样一来，萧亦然的位置就处在他们的身后了。 他们刚从那边走过去，怎么也不会太留心防备来时的路吧。 所以，这个位置无疑是最安全的位置。 但却真心的没有想到。 追击的那个家伙居然直接将自己长剑飞了过来，而且就那么插在萧亦然面前三丈的位置！ 这一剑阻断了逃逸者的去路。 而那被追击的人一看到这把剑在前，仿佛知道自己怎么也跑不了了，心口一直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泄掉，索性破罐子破摔，认命一般的一屁股坐下了下来…… 可是他这一坐不要紧！ 他现在的所在位置距离萧亦然一共只有大约两丈！ 空中适时的下起雨来，不一刻就稀里哗啦的越下越大。 毕竟距离事发地点太近了，面对的又是两个高手，他也只能收敛气息，不敢发出一点声息。 本来可以轻易的遁走，他却不甘心。 大雨又一次将他的气息掩盖。不然自己早都被对方发现了。 能从大都逃回来，一定是人族强者，“这家伙被人追杀的惨痛经历……”萧亦然非常想要咂咂嘴，心道：“也真是没谁能比了……” 不过他却是没有想过，人家之所以被追杀，起因，就是因为他！ 这人正是大赵帝国赏金猎人圈子里大名鼎鼎的言不二。 言不二颓然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低声问道：“敢问你是惜凤楼桃红柳绿中的柳绿？” 秀儿淡淡道：“我是柳绿。” “果然。”言不二满是自嘲的笑了一下，心情却似乎一下子变好了不少，“栽在你这个妖怪手里，我也不算污了一世英名。” 萧亦然奇怪，这鹰人族也真怪，明明一个男人起这样的名字。 柳绿的声音却骤然冷漠起来：“言不二，你可知你已触犯了我的忌讳。” 言不二眼皮一翻，兀自喘着气道：“我知道……只是，你纵然如何的神通广大，妖法无边，好像也就只能杀我一次吧。想要将我从地府中揪回来，一遍一遍的杀……嘿嘿，就算你真是妖怪，恐怕也是做不到的吧？” 着，他居然又嘿嘿的笑了起来，“老真是无眼，谁让我重伤之下就遇到了你？若是我未受伤，你未必能胜我！” 人影一飘，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萧亦然眼帘之中，那人身后的双翼缓缓隐没。纵然是在瓢泼大雨之中，那一袭绿衣，竟然仍旧是一尘不染，不见半点水渍着衣！ 明明一个大měi nǚ，话的声音却似男人。 只听她道：“言不二，你身为shā shǒu，shā rén索命最是平常，你在猎杀目标的时候，会不会给予目标公平防备的机会？此时此刻你却出这等话来，不觉得有些侮辱了你自己的身份？” 言不二沉默一会，道：“你的不错。我这句话是有些想当然了。所以你今杀我，我并无怨言。” 柳绿冷冷的笑了一声，随即只听她道：“但你知道，我并不想杀你，我追你到此地，仍只想要招揽于你。” 言不二呵呵一笑，道：“招揽？” 柳绿静静地道：“惜凤楼已经很多年没有增加过一个人族了……如今，主人对你青眼有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而采用的方式方法，又有什么重要？” 言不二一阵咳嗽，良久良久，喘着气道：“只可惜……我不想变成妖怪。” 柳绿目光中寒光大盛，杀意更浓。 并不为其目光真正锁定的萧亦然竟也感觉到身上一阵阵的寒冷…… 这是杀意！ “你竟一而再的触怒我，言不二，以你的身份，这样一个女人，委实有些过了。”不过，她的声音竟再度恢复了平静。 或许在她的眼里，人类也是怪物。 言不二没有继续作声，沉默下去。 “我想知道，你真正的理由。”秀儿淡淡道：“作为一个猎人，无非也是为了金钱，我惜凤楼可以给你更多！” 言不二又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何尝不知你所完全可以代表你的主人，但是……我向来都是独断专行，我哪怕是做shā shǒu，也都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我虽然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不希望自己以后要做一条狗！” 他昂起头，淡淡的，却是神态坚决：“我言某人做人的底限，顶多只是做一个坏人，但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为别人做狗！就算是那人是皇帝，也不行！更何况是对人族心怀叵测的异族人？” 柳绿沉默了一会，道：“难得你还有这一身傲骨，我倒是觑你了。” 言不二精神一震，呵呵大笑起来，傲然道：“傲骨生！这辈子，怕是改不了啦。” “我惜凤楼，这一次行事就只缺少shā shǒu，你这样的好手，我们真的不想错过……”她轻轻叹了口气，道：“言不二，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仍然还有一次考虑的余地。” 言不二闭上眼睛，闭上嘴巴，不言不语。 沉默的意义很明显：杀就杀，无须再有考虑！ 柳绿轻轻感叹一声，还做着最后的努力：“也罢，我便不强人所难，只是……我另外再问你一件事。你若是能将这件事解释得能让我满意，我给你一个痛快，让你体面的上路。” 言不二闭着眼睛，静静道：“好，你请。” “你自称不想为任何人效力，只想自己一个人纵横下，这是你为人处事的理念，是也不是？”柳绿问道：“从头至尾，你只想掌控自己能够掌控的一切，这是你自己的，不错吧！” 言不二冷笑一声：“当然，言某人一生如此，纵死亦如此！宁死无悔！” “当真是如此吗？那么你几年前为何潜入兽人一族，协助赵国刺杀他们几位将领？”柳绿冷冷道：“难道，那次的行动就不是为赵句做狗？难道，那不是为大赵帝国的王效力？” “胡八道！”言不二猛地睁开眼睛，她怎么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这么清楚？既然对方已经将自己调查的很是详细，他也没必要问谁出卖了自己。 他怒道：“那次的事情又怎么相同，怎么可以将之混为一谈？” 柳绿声音尖锐的道：“但你的所作所为，骨子里就是在帮助别人！千万别告诉我，大赵帝国给了你相当的报酬，虽然做为赏金猎人，拿了赏金就去做事，但若你的解释是这样，我断断不会满意，那样的话，你今不会死，一至到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死，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这句话你想必听过吧，一段时间之后，你会明白，有时候，想死，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我刚才就了，两者不能混为一谈，那根本就有本质的差异！”言不二断然一声低喝。 “哦？愿闻其详！”冷淡的声音又响起来。 “那一次我会出手，根本就与帝国无关，那些兽人族的将领之中，就有我的仇家。他在帝国畏惧我的实力，逃了过去，哼任他逃到边，我亦然找到了他。所以，我要杀！” 他冷漠的道：“所以你，我为大赵的王做狗这一条，根本就不成立，因为那件案子纯粹是我个人的fù chóu行动，不然兽人一族为何没有因此而责难大赵！” 言不二轻蔑的眼神在黑暗中注视着对方，淡淡道：“原来以你的智慧，也不如如此，竟还在纠缠所谓的我为人效命？！你竟始终不明白就算我和对方没有私人恩怨，我的所作所为，也不能理解为，我是赵王的狗吧！ 因为，我本就是大赵帝国的子民！ 这是人种问题，根本与私人无关，与恩怨无关，更与是否做狗无关！” 对方沉默。 言不二继续道:“我对帝国的许多官员，也是深恶痛绝；亦对当代王室，并无多少好感，我只是一个很单纯的江湖人，就算是在江湖中，我也只是一个被所谓正道人士所不齿的赏金shā shǒu。但，若是我的国家有难，我一定会出手，就像这次，明知危险重重，亦然会去做！” 他艰难的站起身来，大笑道：“所以……你可以招揽任何人进入惜凤楼，但唯独我这个声名狼藉的赏金猎人，你注定招揽不了！” “不管你花多少代价，也根本无法招揽。因为我们本就是敌对的双方。” 一片沉默！ 暴雨越来越大了。 整片山丘，此刻便好像化作了汪洋一般，每一处都有一道道流水哗啦啦的往下奔涌…… 言不二又跌坐地上，浑身沾满泥污，气喘须须，简直狼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而对面那俏立的佳人，在暗夜之中，竟显得是如此的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