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善希望和阿钟一起探索生死门,但阿钟这时候胆子已经吓破了,他松开扬善,拔腿就跑。一溜烟回到出租屋,看见白红仙正卧在墙角休息,阿钟冲过去蹲在它面前,用颤抖的手搂住它的脖子,把脸贴在它的前额上,来回摩挲着。
白红仙慵懒地回应着他,用凉凉的鼻子抚摸着他的下巴。
他的心绪逐渐恢复平静,开始冷静思索:“我为什么会这么恐惧,我究竟在怕什么?死气,对了,就是那股子死亡之气。到底,我还是怕死的。”
人为什么会怕死?因为人太聪明了,人知道自己早晚会死,所以人就特别怕死。而畜牲则不同,它们没有自我意识,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比如屠宰场里的猪,当你把它五花大绑起来,亮出明晃晃的钢刀时,它才会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死了,所谓杀猪一样地尖叫就是这么来的。但它其它的同伴们则不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它们依然会觉得今气不错。
人就不同,聪明的人类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死亡的威胁,从而早早就开始改变自己,以期望自己能够多活一些时日。
假如国王有一忽然颁布一条命令:每个成年人都必须留辫子,否则砍头。要不了几年,大街上的人就会留下长长短短的辫子。
假如国王:“每个女人都要把脚裹起来,裹成三寸金莲,否则砍头。”下的父母就会在女儿很的时候为她裹脚,即便每次女儿痛得像杀猪一样地尖叫,父母依然会很坚决、很麻利地裹,因为他们害怕女儿被砍死。
那怎样才能克服对死亡的恐惧之心呢?想来想去,阿钟觉得既然早晚必死无疑,就坦然接受吧!
如果人连死都不怕,这个世上应该就没有什么事会让他感到害怕了吧!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他躺在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阿钟早早去了降魔店。他把扬善叫到门外,悄悄对他:“扬,我想通了,咱俩一起去,把那生死门好好研究研究!”
扬善很是意外,开心地道:“你不是害怕吗?你不知道,昨看到你那样子,我都给吓了个半死。一晚上就想通了?这就对了,白那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去了也没什么意义,咱俩先喝酒,傍晚时一起去,我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他在扬善的店里待了大半,所幸有杨花花陪着,也没有感到寂寞。
他有时候故意抓住杨花花的手不放,趁机在她屁股上狠狠掐一把,和她眉来眼去的,发现扬善竟然假装看不见。“难道这扬善是个心胸极度宽广的人?”阿钟有些迷惑了。
“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假装不在乎呢?”阿钟揣摩了半,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二者皆有可能。也许他觉得花花本来就是阿钟的女朋友,所以内心有些愧疚吧。
时间混得很快,转眼间已是日落西山。阿钟已经喝得微醉了,双颊泛红。扬善的脸上却是丝毫也看不出来,还是那样的苍白。
两人来烟囱跟前,阿钟豪气地:“我先来,你断后!”完一马当先,径直走到生死门前。
记得上次来时,阿钟看到地上有一张诡异的脸,这次他戴着眼镜,特意注视了一会儿,却发现没有什么人脸,鬼脸也没有一个。
烟囱下只有一个一米左右宽,黑幽幽、深不见底的井。
“这难道就是传中的地狱之门?”他的酒一下就醒了,把眼镜取掉,发现井还在,并显得愈发幽怨。
他想起自己上次还专门用脚在鬼脸上踩了踩,“要不再试试?”阿钟高高提起了右脚,转念想道:“这明明是一个深井啊,我为什么要往下踩呢?摔死了找谁去呀。不对,上次明明没有井,只有一张人脸啊,我还踩了好几脚。这个肯定是个幻象,不能被表面现象给迷惑了,不管它,踩!”
阿钟提着脚试了几次,却始终也不敢去踩。扬善:“钟,咱们下去看看怎么样?”
阿钟点了点头,他趴下身子,伸长了脖子向井下探去。井很深,黑乎乎地啥也看不清。
他想起自己在湖边的那个山洞里时,再黑的时候自己也看得一清二楚。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凝神细看。
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就像是时候在井里看到的一样。很年轻,很帅气的脸庞,带着迷人的微笑。
忽然,阿钟发现自己老了,脸上多了几道皱纹,笑容变得僵硬,毛发逐渐发白,脱落,全身的肌肉开始萎缩,越来越瘦,越来越,最后只剩下皮包骨,缩成一团。
他感到一阵阵恶心,差点把今喝的酒给吐了出来。他忍住了,他知道现在看到的只是百年之后自己的样子,这个他早就想过了,没什么可怕的,虽然样子丑了一点。
阿钟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个笑容,他慢慢把头抬了一点儿,发现扬善正在对面蹲着,两只手扶在膝盖上,瑟瑟发抖。
“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肯定不会太美,我得想想应该怎么安慰他。”他一边思索着,一边笑着:“扬善,我们回家吧,这里好恶心……”
当阿钟看到扬善的脸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地一声,差点跳出去。
扬善的眼睛变得非常大,大的即将要占据整个世界,像两个正在迅速膨胀的山洞,洞壁上爬满肥硕的巨鼠,三五个抱成一团,“啪啪”地向外跳着,纷纷落入阿钟脚下的这口井里。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象,快速起身,抓住扬善的胳膊就像拖死人一样向外拖去。
到了外面,阿钟松开手,“噗”他听见了扬善身体砸到地面发出的声音,“难道他真的死了?”他不禁担心起来,不敢回头去看,
“万一真的死了怎么办?我就把他拉回去,扔到井里看看,到底会不会掉下去。”想到这里,阿钟往自己嘴巴上轻轻地扇了一耳光,暗骂道:“怎么可以这样想呢?虽然他人不咋的,咱也得讲良心不是嘛。”
阿钟慢慢转过身,看见扬善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直挻挻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更加苍白,连嘴唇都白了。
“喂,亲爱的,你没事吧!”阿钟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扬善哆嗦了一下,“水……给我水,”阿钟身上没有带水,情急之下,把扬善扛在肩上,直接往降魔店狂奔而去。
花花从来没有见过扬善变成这个样子,紧张地不出话来。赶忙倒来温开水,一勺一勺地慢慢喂扬善服下。
过了一个多时,扬善终于回过神来,阿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摸了摸扬善的手,体温还算是正常,就疑惑地问他:“我记得你以前曾经在生死门前抓过几个怨魔,今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扬善叹了一口气:“以前我从来不敢走近生死门,只在远处伺机而动,现在看来我的感觉是对的,一走进井口,我就感觉到真正的我好像一直都生活在那井里,而现实中的我只是一个幻象而已。那个真我在井里一直冲我招手,我好几次都差点要冲进去了。但我的理智告诉我,那个是假我,这个才是真我,所以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相信井里的那个我,后来我越来越痛苦,最后就晕过去了。”
阿钟越听越迷糊,“我只有一个啊,怎么会有两个我呢?”
扬善闭上眼睛,用浑厚的男中音轻声道:“你仔细想想,比如你在路上遇到一个漂亮姑娘,喝醉了赤身**地躺在草地上,周围又没有人,你的身体是不是会有一种原始的冲动产生?而你的内心是不是要一遍一遍地告诉你,做人要讲良心,不能趁人之危,不能禽兽不如……这时候,你身上是不是就出现了两个我?”
阿钟越听越玄,觉得他的话也是蛮有道理的,就懵逼地问了一句:“那你那个是真我,那个是假我呢?”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两个我,一个是你的记忆,也就是你的思想,或者是灵魂。另一个就是你的**,也就是**,或者是生理需求。**虽然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但它只是暂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包括它附带的健康、权力、名利等等,最终都会被时间带走,所以有人,**仅仅是一具皮囊而已,是假我。而思想和知识则恰恰相反,它会在时间当中沉淀下来,甚至流芳百世,所以有人,它才是我的灵魂,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是真我。”
“那到底那个是真我,那个是假我?”阿钟着急了,
“这要靠你自己去慢慢悟,外人是很难给你解释得通的。”
“我靠!”阿钟骂了一句粗话,转身就走。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想明白,为什么咱俩一起到的生死门,我差点送了命,你却安然无恙?”
阿钟回过头来笑了笑,神秘地道:“这个得靠你自己慢慢悟,外人是很难给你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