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话,无论真假,我只会当做真话来听,这是我认识你多年所领悟的道理,否则的话……” “否则?” “否则,和你话真是太累了。” 风神秀扯了扯唇角,却不知是微笑,或是叹息。 “他是我师傅师娘的儿子。” 素引点了点头:“怪不得,你确认过了?”话一出口,她恍然道:“我这是多此一问,以你的性格,又怎会不确认便认了他。” 风神秀觉得自己最近可能得罪了她,但却不知到底何处得罪了她,只得解释道:“我师娘的宝剑垂剑灵,是滴血认主的,但长风可以驱动它,我师娘没有别的血亲,看他的年龄,必定是当年我师傅遗失的那个孩儿。” 打斗声越来越近,素引轻喝一声:“让他进来!”声音以独门内力传至朱鹤耳中,朱鹤等人随即对哑巴放行。 门打开,哑巴手提垂剑冲进来,看到风神秀这幅样子,眼睛都红了,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素引,便要去扯他身上的铁索。 素引在背后道:“这是由千年寒铁打造的锁链,你弄不断的。” 哑巴一怔,便双手握住铁链两端,要发力崩开。 风神秀低声阻拦道:“解不得。” 哑巴疑惑的看着他。 风神秀正待解释,体内伤势却再度发作,他脸色一变,皮肤再次鳞次绽开血花,鲜血汩汩涌出。与此同时体内真气也自然反应,全身华光焕放,流转游走于全身,不断修复皮肤上绽开的伤口,如此循环往复、犹如反复凌迟一般的痛苦,让风神秀无暇分神,只能攥紧双拳,铁链被他扯得铮铮作响。他煞白着一张脸,眉心痣被衬的愈发殷红,那双臂被缚、垂目忍耐的模样,仿若菩萨受难一般。 见他如此痛苦,哑巴心中焦急却毫无办法,只能求助的望向素引。 素引缓缓摇头道:“他的伤无药可医,但他有内功护体,却也不会致命。我这样绑着他,是因为这千年精铁锁链是下间唯一能锁住他、防止他因疼痛而伤人或伤己的东西。” 她再度抱琴而坐:“我们能做的,只有陪伴而已。这道难关,终究只有他自己能过。” “我知道你想问,他这样还要多久。”素引一边抚琴一边柔声道,“按往日经验看,一般会持续十二个时辰,但这次他损耗甚大,我也无法预料。” 哑巴做个手势。 “你问我多久发作一次?以前一般是百日发作,状态好时也有一百八十日发作一次的时候。以他现在的状况,日后只怕会发作的更加频繁。” “你问我有没有办法?刚才告诉过你了,无法可想,你真是嗦……” “你问我为何弹琴?此曲名唤光风霁月,可助他在痛极之时保持灵台清明,避免走火入魔。他若入魔,会很危险。” 素引看了一眼哑巴,补充道:“我是,其他人,会很危险。” “别了……”风神秀抗过一波,暂时得以喘息。 他缓缓道:“承受苦痛,亦是修行。” 素引眉梢一挑:“也只有你会这么。” 哑巴见他终于出声,连忙查看他的身体,却见斑斑血迹之下的皮肤竟看不到半点伤口,反而笼了一层淡淡华光,犹如白璧染血。 素引唤鸽奴送来熬好的参汤,慢慢喂给风神秀喝下,风神秀疲惫的道:“辛苦你们了。” 素引道:“别忙谢,现在刚过去八个时辰,至少还有四个时辰要熬。” 风神秀哀叹一声:“哎呀,为何要告知我,我情愿浑浑噩噩,不知时间流逝最好!” 素引见他还有心情玩笑,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去吩咐朱鹤为他取来干净衣衫。 哑巴沉默的给他擦去身上的血水和汗水,又给他换过干净衣衫。 风神秀幽幽道:“还换什么衣服,反正一会都要弄脏。” 哑巴拍拍他的肩膀,无声道:“让你舒服一些,反正不要钱。” 身hòu mén响,素引又端着食盒进来,对哑巴道:“你也饿了一,吃饭吧。” 哑巴摇摇头,他吃不下。 素引也不勉强,自顾自又弹起琴来。 片刻功夫,体内伤势再度发作,风神秀被折磨的气空力尽,攥紧铁链的双手也无力的软软垂下,不受控制的一阵阵抽搐。 心中越是在意,越是痛恨自己无能为力,哑巴只能紧紧握住他抽搐的右手。哑巴的手掌宽大温暖,十指修长有力,风神秀下意识的紧紧握住,心头升起几分暖意。 然而疼痛连波而来,风神秀剧痛之下,不由得双手用力,手劲之大,险些将哑巴的手骨捏碎,他喘息道:“放开,我在剧痛之下会伤到你。” 哑巴摇头,无声的一字字道:“我希望你知道,至痛之时,还有我陪你。” 素引漠然看着两人,心道把我想的台词都抢走了,真不该放这个混账进来! 她心念转动,手指轻拨琴弦,琴音一变,铮然作响,每一下都似敲在哑巴心头。 哑巴眼前景物倏然一变,只见鲜血从风神秀身上喷涌而出,自己转瞬间被鲜血吞没,而风神秀双眼大张,口鼻流血,早已气绝身死! 哑巴脑中嗡了一声,恍遭重击,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 风神秀全身疼痛入骨,却听琴音有变,而哑巴双眼空洞,显然是受制于素引琴声,他皱眉看了一眼素引,勉力提气断喝一声:“沈长风,醒来!” 这一声蕴含浩然真气,犹如当头棒喝,哑巴瞬间灵台清明,猛然睁开双眼,露出几分茫然之色。 素引双手按弦止住琴声,哼道:“连我的魔流音都破不了,你还把他当个宝贝。” 风神秀喘息着:“出去!” 素引怔了怔,倏然起身,怒道:“出去就出去,疼死你算了!”一甩袖子抱琴出去。 哑巴茫然不知发生何事,风神秀叹了口气,道:“她行事全凭自己喜好,却不会真的伤害你,你不要怪她。” 却听门外传来素引的声音:“你我喜怒无常、正邪不辨?” 风神秀疲惫的闭上眼睛,道:“我你赤子之心,嘴硬心软。” 素引哼了一声道:“没一句真话。”脚步声渐远,这次是真走了。 星飞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她紧紧攥住蝴蝶竹笼,心脏砰砰乱跳。 许长安到底是何许人也? 是那个控制妖兽的异族?还是他与那名异族有过接触? 自己该如何做? 要告知半壁门主季无涯,让他收拾这个奸细吗? 还是去山下找岭上霜告诉他? 左思右想,星飞痕一跺脚,今晚先探探这个许长安的虚实再,看看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是夜,星飞痕脱下身上耀眼的白衣,换上夜行服,偷偷潜入内院,许长安所住的院落就在季姿回雪阁的隔壁。 房间有灯光,看来屋内有人,她偷偷潜到窗边,用手指悄悄戳破个洞向内观瞧。 屋中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星飞痕咦了一声,嘀咕道:“去哪了。” 窗子一推便开,她跃了进去,四处打量,房间不大,陈设极为简单,床榻桌椅一览无遗,翻翻书架就只有书卷和一些药材,没什么特别之物。 她耸耸鼻子,空气中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道。 看来今晚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星飞痕心中想着,正要原路返回,门却突然洞开,一个黑色人影就站在门口,面容隐藏在黑色的斗篷下,无法看清。 星飞痕猝不及防,愣住了。 黑衣人开口道:“你发现了我,我也发现了你。” 星飞痕心中警铃大作,当机立断转身就走,黑衣人手臂一扬,一根白色软鞭从腰间抽出,刹那呼啸声起,鞭影纵横,向她狠狠抽去。 星飞痕垫步拧腰向窗外冲去,身子已飞出窗外却依然未躲过这一鞭,正重重抽在背上,嗤的一声背部衣衫尽裂,皮开肉绽,她一声惨呼,脚下失力跌落院中。 她吐出一口鲜血,只觉背后疼痛入骨,还未来得及爬起,第二鞭紧接着呼啸而至,星飞痕就地一滚勉强躲过,却已明白双方实力相差悬殊,以一对一必死无疑。 这片刻分神,肩膀又被抽了一记,星飞痕又一口血喷出,强忍剧痛,向外冲去。 黑衣人如影随形,她刚刚冲出院外,却见对方已站在院外等他。 就如同一只戏弄猎物的野兽,要她把死亡的恐惧体验个够本,才送她上路。 星飞痕一咬牙,心中道一声对不起了,身形一顿,反而向回雪阁冲去。 房门一下被撞开,季姿正准备宽衣休息,却见星飞痕闯了进来,吓的惊呼一声,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黑衣人影。 星飞痕张口呼救:“姿救我,他是……” 话未完就惨呼一声,脖颈已被黑衣人反手一鞭勒住,随即一股大力横拽,星飞痕被一把丢出门去。 季姿吓得花容失色,叫道:“你是谁!来人……” 话未完,黑衣人手指微动,弹出一道指风制住她的穴道,随即闪身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