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秀走到墙边,那里放置着一排兵器架,上面陈列着数件兵器,风神秀道:“我师傅生前很喜欢收藏宝刀名剑,看谁有眼缘,就把兵器送人。”他随手拿起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剑,反手拔出,剑身通透颜色幽深,隐隐伴有低吟之声。 “龙泉剑,欧冶子所铸,以山泉淬炼,削铁如泥,剑身刻有龙纹,俯视剑身仿佛巨龙盘卧深渊,因此又名龙渊剑。” 他又拿起另一柄剑,剑鞘贵重华丽,剑柄以珠玉镶嵌,他拔出宝剑,剑刃如霜寒气逼人,剑身镌刻两个篆字:赤霄。 “赤霄剑,帝王之剑,剑锋寒若冰雪,锐利无比,相传为汉帝刘邦佩剑,曾凭此剑于大泽怒斩白蛇。” 风神秀如数家珍一般将兵器架上陈列的兵器都介绍一遍,最后微笑道:“你看看哪件趁手,挑一件喜欢的吧。” 御长风兴奋的摸摸这把,看看那把,每一把都是神兵利器,眼花缭乱的不知该选哪一件。一路走到墙角,却看到墙上挂着一把兵器,手柄呈红色,较一般刀剑长出许多,哑巴看着有些眼熟,伸手取了下来,以眼神询问风神秀此为何种兵器。 风神秀注视着这把造型奇特的兵器,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是不是看着眼熟?这不就是你刚才在画像上看到的那柄剑吗?” 哑巴恍然想起,拿到画像前一对比,果然是同一把wǔ qì,不过画中长剑已经出鞘,女子持剑背负身后,只露出一截剑尖。 风神秀道:“你喜欢这柄剑吗?此剑是我师娘的随身佩剑,本名垂,师娘江湖人称丹枫云雀,因此她唤这柄剑名叫垂之翼。”他轻轻叹了口气:“这是一柄好剑,也是一柄凶剑,传可吞噬被此剑诛杀之魂魄,非一般人可驾驭。可惜剑灵认主,自师娘不在之后,任何人都无法令它出鞘,除非……” 话未完,哑巴已经微一用力,将剑自鞘中拔了出来! 刹那间斗室内华光绽放,随着剑锋缓缓拔出,哑巴身躯一震,一种莫名的温暖与熟悉的感觉席卷全身,他将垂之翼握在手中,心中蓦然涌起一股喜悦之情。 风神秀愣了愣,看着哑巴欣喜的将剑高举,满室华光如长鲸吸水一般敛回剑身,剑身隐隐有红色光晕流转,镌刻“垂”二字。此剑单面开锋,剑柄长,剑身短而宽,剑身剑柄浑然一体,整体形态似剑非剑,似刀非刀,似戟非戟,哑巴随手挥舞几下,似乎十分喜爱。 除非?御长风转头看他,无声问道。 “除非……师娘血亲。”风神秀震惊的看着哑巴,将剩下的话完。 御长风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两人对视良久,风神秀难以置信的道:“据我所知,师娘并无兄弟姐妹,莫非……你是我师娘的儿子?” 御长风与风神秀面对面坐在石桌前,桌上放着那把垂剑。御长风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它,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剑身,那剑似有灵性一般,红色光晕一明一灭仿若呼吸,似乎在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风神秀目光灼灼,带着一丝笑意,再次端详哑巴的样貌。哑巴的鼻梁很高,轮廓分明,眉如折刀,双目深邃,薄唇微抿,很英俊的一张脸。这般看来,轮廓眉目倒还真和师娘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握剑在手,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一身黑色武士袍干净利落,自有一股江湖游侠的气质。御长风大部分时间都是温和沉稳的,给人一种坚定可靠之感,但当他蹙眉沉思、或者侧目凝视之时,偶尔会流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深沉与桀骜之气。 “我师傅温和清正、端方儒雅,我师娘婀娜英健、巾帼不让须眉,都男孩儿更像母亲,今日印证果然不假。”风神秀喃喃道。 御长风打手势问道:当年发生何事? 风神秀回忆道:“当年师娘与师傅本是一对恩爱夫妻,但是因一些误会,师娘负气离开。当时他们都不知她那时已经身怀六甲,师傅一怒之下闭关修行,待他消气出关后,本来要寻师娘回来,谁知竟传来师娘的死讯,后来师傅带回了师娘的遗体,却没有带回那个孩子。我曾经追问过他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却一直不肯,我想去找你,却毫无线索。”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本来是一对神仙眷侣,不想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师娘身死,孩子失踪,师傅终日自责内疚,郁郁寡欢,没过多久便仙去了。” 风神秀双目凝视着他,道:“看来这个孩子,就是你了。” 哑巴听的眉头深锁,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风神秀慢慢道:“师傅告诉我,是异族人害死她的。” 哑巴握剑的手瞬间攥紧,剑身红光大盛,显示他内心的愤怒已经升至顶点! 他无法出声,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宣泄愤怒。 风神秀按住他的手,柔声道:“别难过,你还有我。”哑巴无声的注视着他,风神秀郑重的道:“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兄弟,你的朋友,你的亲人。” 自己何其有幸,失去记忆后第一个捡到自己的这个男人,便是他的亲人。 御长风深吸一口气,剑芒渐弱下去,反握住风神秀的手。 空白的记忆与此刻的真相让他产生一种时空交错之感,当年他到底被何人带走,为何没有随父亲一起回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无声道:我从未像此刻这般迫切希望,能记起那段空白的记忆,也许那段记忆中,藏有当年的真相。 “师娘出事时,你应该刚出生不久,又怎会记得此事。不过若能找到抚养你长大的人,应该能查明一部分真相。”风神秀拍拍他的手臂,“别急,总有真相大白的一。” 御长风点点头,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他们的名字? 风神秀道:“师傅姓沈,名叫沈清游,师娘姓段,名叫段红绡。” “沈清游,段红绡。”御长风在嘴里喃喃念着双亲的名字,风神秀在一旁道:“既然你是师傅和师娘的儿子,也该认祖归宗。师傅姓沈,你该随父姓沈,改名沈长风,如何?” 哑巴在心中默念:“沈长风……” 乍闻自己身世,哑巴心绪翻涌,眼神涣散,望着画像怔怔出神,蓦然长剑驻地,双膝一屈跪了下来,冲画像磕了三个头,再仰起脸已是双眼湿润,无声道:爹爹,娘亲,孩儿来晚了。 风神秀知他心中必定十分混乱,也不打扰他,静静坐一旁。他此刻也是心神震动,自己无意中救来的人,竟然就是师傅师娘失散多年的孩儿,可见世事难料,冥冥中自有意成全。 风神秀注视着画像,喃喃道:“师傅师娘,你们在有灵,指引我找到了你们唯一的血脉,我一定会照顾他扶持他,一生一世,你们放心吧。” 他想起之前对哑巴几次试探,想起在击云山两人相互扶持共历患难,心中不由感慨万分,对哑巴的内疚也更深了一层。 哑巴似心有灵犀一般,转头看向风神秀,无声道: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会一直陪着你,护着你。 风神秀按住哑巴的肩头,面上浮现激动的神色。他本是内敛之人,绝不轻易表露心虚,此刻却是难掩欢喜之情。 “走,今日我们兄弟相认,该喝上一杯。” 两人出了石室,风神秀让环儿取来酒窖中珍藏多年的桂花酒,在浮碧亭摆了几碟菜,风神秀笑道:“这坛桂花酒还是师娘亲手酿的,这么多年我都没舍得取出来,今是个好日子,我们兄弟二人当浮一大白!” 环儿在一旁看着,惊讶道:“今是怎么了,从没见过主人这么高兴。” 拍开酒封,酒质呈琥珀色,酒香醇厚扑鼻,入口柔和还带着桂花清香,两人连饮三杯,哑巴按住他再次倒酒的手,摇摇头,示意他莫要多喝。 风神秀抽出手,又饮下一杯,笑道:“我并非不能喝酒,不过酒量差点,今日高兴,要多喝几杯。” 环儿声对哑巴道:“主人不只酒量差,酒品也不咋样。” 哑巴见劝不了他,便也陪着他喝,又喝了几杯,风神秀面色微醺,双眼却越喝越亮,朗声笑道:“痛快,痛快,哈哈哈――” 环儿脸色一变:“完了,喝醉了。” 只见风神秀长身而起,探手将垂连剑带鞘握在手中,足尖一踏石凳,飘身而起,衣袂翩飞,掠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如一片毫无重量的叶子,足尖踏上一朵艳艳盛开的莲花。 他随口吟道:“夫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李之芳园,序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 他足点莲花,轻若无物,垂剑在他手中光练如匹,剑似疾风,配合脚下步伐,每一剑刺出皆大开大合,却又切合自然造化,搅动地间沛然正气,于水面川流不息、席卷成风! 蓦然,风神秀收招定立,断喝一声:“这便是垂剑招,你看清楚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