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引之半壁山河》 第二十二章 同行

    “出来了，坐吧。”风神秀随口道。    萧湛没有坐下，他有很多问题急着要问：“你认识海御龙君？”    “不认识。”    “他住九曲千佛洞？”    “我编的，我怎么知道他住哪里。”    “那你为何要我这些话？”    “他们要一个来历，便给他们一个来历。他们要一个名字，便给他们一个名字。”风神秀漫不经心的道，“有时候江湖人就是这么固执。”    萧湛有些无语，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吊儿郎当的解释：“你为何要告知我这些？”    风神秀狡黠一笑：“当然是用海御龙君的名头保住你的性命。要处决海御龙君的弟子，必须三方会审证据确凿之后再杀，否则海御龙君shàng mén要人，有谁担待的起。若不是教你这番辞，你以为你能活到莲华寺来人？”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编的？”    风神秀挥挥手：“你身怀混沌神功，你是他的弟子，也不算假话。”    萧湛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的弟子？如果我是呢？”    风神秀放下书道：“你若是，那最好了。问题是，你是吗？”    萧湛看着他，无言以对。    风神秀又换个姿势继续看书，随口道：“如果你听我的话当时就离开，哪里有这么多的事端。”    “你为何会预料到我有危险？为何在你警告我之后，便发生了这些事？难道你能未卜先知？”    他的语气带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风神秀漫不经心的翻了一页书，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你身负混沌神功这项绝学，理由便已足够。你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想得到它吗？不让你随便用就是这个原因。”    “不，他们不仅仅是因为武功秘籍。我感觉他们更在意的是海御龙君传人这个名头，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事！”他灵机一动，疑惑的看着他，“所有人都问我是不是御龙君的弟子，只有你从未问过。难道……你才是海御龙君的弟子？所以才知道这么多事？”    风神秀无奈的叹口气，道：“我不是他的弟子。”    “你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我为什么还要相信你？”    风神秀放下书，直视他的双眼：“我没有必要欺骗你。”    “更何况，我好歹救了你，这点信任都不能给我吗？”    他有一双十分动人的眼睛，黑白分明，温润明亮，目光流转间仿佛有水泽流动。当他注视你的时候，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最恳切最真诚的信任感。    当然，也许只是错觉。    萧湛与他对视片刻，一时竟挪不开视线。他定了定心神，郑重道：“无论如何，都是你救了我，救命之恩永世难忘！我一定会报答你。”    “现在报答为时尚早，未来的路还很长。”风神秀道，“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要离开这里，去闯荡江湖。”萧湛转过身道，“我以为武林豪杰个个侠义守信，其实也有很多卑鄙阴险之人。以后我行走江湖，定要好好惩戒这些假仁假义之辈！”    “这江湖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什么人没有？你见识的太少了。”    萧湛打量他片刻，疑惑道：“看你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难道你便见识过很多吗？”    风神秀想了想，笑道：“比你多一点点。”    萧湛：“……你问我半，我也想问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见风神秀望着他没有回答，磨磨蹭蹭的续道：“要不要，和我一起，闯荡江湖？”    风神秀问他道：“你认为，什么是江湖？”    萧湛摸了摸头：“行侠仗义，快意恩仇？”    风神秀笑了笑：“有一些人，是为了扬名立万。有一些人，是为了快意恩仇，还有一些人，是为下苍生。身在江湖，你选择做哪种人？你是想要快意恩仇，还是为下苍生做些有意义的事？”    萧湛愣了愣，未曾想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这两者有何区别？”    “若是只求快意恩仇，你需要的便只是一股志气一双掌，走一路打一路，直到你退隐江湖或是被人所杀。”    “那么何谓有意义的事呢？”    “这个便困难多了，只看你如何界定。于我来，便是维护武林靖平，然而此事并非一朝一夕可成，也并非只靠武力，还需要你观察，隐忍，甚至牺牲。”    萧湛不是蠢笨之人，他略一思索便道：“前者是为自己，后者是为整个武林，对不对？”    “可以这么。”    “你现在走的便是第二条路，对不对？”一想通各种缘由，他便越越兴奋，“你武功极高，却韬光养晦，极少出手！做了很多事，在武林中却没什么名气，因为你不愿意被注意到！江湖上除了这些争名夺利、道貌岸然之徒，竟然也有你这种默默付出、维护武林正义的人，我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你所想的不错，你今日所受陷害，并非只为一本秘籍。如果你想解开这些谜团，真正了解这个江湖，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你愿意吗？”    萧湛道：“你希望我跟随你走这条路？”    “你可愿意？”    萧湛静了片刻，道：“你为何做这些事？”    风神秀道：“有些事总要有人做。”    “为什么是你？”    “因为这件事除了我，没人能做。”    萧湛震了震，风神秀这句话时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一件事，眼神却亮若辰星。目光对上，他竟是丝毫挪转不得，胸中翻涌，眼眶一热，他脱口而出：“我也能。”    一句话脱口而出，才发现自己了什么话。他吭哧了一下：“你自己一个人，谈什么维护武林靖平，口气太大了吧。”    “谁是我一个人。”风神秀歪头看了他片刻，笑了笑，“这不是在邀请你吗？”    萧湛抿了抿嘴唇，心中有些混乱，道：“让我想想。”    风神秀悠然道：“你可以慢慢想，但是你必须知道一件事，现在整个江湖，我身边是最安全的地方。”    萧湛不解道：“为什么？”    “刚才还觉得你聪明，怎么又问傻话。这次阴谋失败了，你以为害你的人就会罢手吗？”    “我的武功足以自保。”    “若是你的武功有用，还会被关起来吗？”    萧湛张了张嘴，好像是这样。    “看起来我也没的选择了！”他干咳一声，“那好吧，以后我就跟在你身边，就当还你的救命之恩！”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你不能让我去干坏事！也不能让我做我不愿意的事！”    “都依你便是。”风神秀微微一笑：“吃桂花糕吗？”    萧湛看看空空的桌子，却见哑巴不情不愿的抱着一盘点心从屏风后走出来，递给萧湛一块桂花糕。    萧湛在牢中虽然不缺吃喝，但到底也只够填饱肚子的，看见糕点便不客气的吃起来。    风神秀又找了身干净衣服给他，打发他去沐浴更衣。    萧湛离开后，哑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风神秀看了他一眼：“看你的表情，似乎有话对我？”    哑巴拿了纸笔，在纸上写道：“你很喜欢这个少年。”    风神秀笑了，摸摸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吗？”    “原因？”    “少年志气，赤子之心，难能可贵。”    “那又为何骗他？”    风神秀斜过身子，单手支头，悠悠笑道：“哎呀呀，我哪里骗他了。”    哑巴写道：“你承认他被陷害的原因在于海御龙君传人的名头。”    风神秀道：“应该是吧。”    哑巴继续写：“那又为何让他承认自己是海御龙君的传人？表面让对手有所忌惮，却真正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风神秀定定的看着他。    哑巴也专注的看着他。    风神秀收回目光，有些惊讶：“好友，我刚才绕了那么大一个圈，竟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哑巴写道：“因为我比他了解你。”    风神秀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嗯？”    他又写道：“我相信你，这样做有你的用意。”    “幸好你不是坏人，否则下大乱。”    风神秀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他笑了很久很久，笑声才慢慢收住，悠悠道：“有时候我倒是希望自己是个坏人。”他饶有深意的道：“那样事情会容易的多。”    见哑巴有些担心，他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有危险的。我劝他走他却不肯，我只好来一招顺水推舟了。”    他把玩着手中折扇，侧头微笑。    “这条路上，同行者又多一人。”    夜幕降临，静悄悄的。    一个黑衣人蓦然出现在半壁门。他穿屋越脊，如一片毫无重量的叶子，疾速奔行，穿过楼阁重重，最后轻飘飘落在半壁门门主的书房外。    他左右张望一下，无声无息推开门便闪了进去。    几乎在他跨进房间的同时，两队巡逻弟子对向走了过来，在书房前交错而过。    黑衣人安静的等他们走过，起身环视这间书房。屋中虽无光亮，却对他视物无丝毫影响，他走到书桌前，开始仔细的翻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