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已是晌午,三人找了城中最大的酒楼谈笑楼吃午饭,风神秀介绍道,这家酒楼酿出的花雕柔和醇厚回味悠长,而用这种酒酿出的醉虾尤为出名。 星飞痕听的两眼放光,拿过酒壶连倒三杯。 “我自长在岛上,鱼虾早就吃的不想再吃,不过这酒却是好酒,喝再多也不会腻。” 风神秀推辞道:“多谢,在下不善饮酒。” “这是我的。”她又倒了两杯推过去,“这才是你们的。” “人生当浮一大白,才是人生乐事!”她先干为敬,一口气连饮三杯,大声赞道:“果然好酒!你们也喝啊!” 风神秀笑赞一句好酒量,却不碰酒杯。 哑巴端起面前的酒一口喝了,又拿起风神秀面前那杯一并饮了,把两个空酒杯倒扣推了过去。 风神秀给哑巴夹了只虾:“来尝尝。” 星飞痕见他俩对酒都不感兴趣,耸耸肩,自斟自饮起来。 “起来,你为何要找杀神岭上霜?你要他替你shā rén吗?”风神秀故意问道。 “才不是!”星飞痕又饮了一杯,白玉似的脸颊透出一丝红晕,“我欠他一条命。” 她回忆道:“我碰到他的时候,是一处山林中,他正被十几名武林高手围攻。他没有用wǔ qì,只凭双掌,不过那套掌法十分特别,掌气所到之处,能让草木枯黄,绿叶变红,我到现在还记得那红叶飘飞的场面,非常美丽。” 风神秀心中暗道,这便是他的绝学霜寒神掌了,掌气至寒,能一瞬间让草木由夏入秋,由葱郁化作枯黄。 她继续道:“我见这么多人打一个人,便起了不平之心,想要帮他解围。那些人见我插手,以为我和他是一伙的,便来对付我。对上其中两人我才发现这些人都是高手,以一敌二我尚且吃力,更何况以一对十的他。中原武林果然卧虎藏龙,我不虚此行。”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我错了。”星飞痕叹了口气,“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片刻功夫,他便将这些人全部杀了。我这才明白,江湖中少数派并不代表是弱者,他原来是个极厉害的高手。” 尸体躺了满地,惟有这红衣男子纤毫不染的站着,凤眼冷睨,唇角上翘,站在漫飞舞的红叶间静静看她。 “我问他你没事吧,他却不发一言转身就走,我想这人好生无礼,我就追了上去要和他理论理论,谁知林中还暗藏一人,趁他放松转身之际,一箭射向他的背心,我当时脑子一热,就扑上去替他挡了一箭,惯性之下我俩一起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她有些懊恼的:“其实事后想想,以他的武功怎么会躲不过那一箭,是我多事了。” 风神秀道:“你能舍身相救,这份心意与勇气已是非常难得。” 星飞痕道:“你不要在心里我花痴就好。” 风神秀摇头道:“危急关头舍身相护,又岂是花痴二字可驱动的。”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背上的箭伤被包扎好了,岭上霜隔着一堆火坐在对面闭目养神。 看她醒来,他第一句话就是:“姑娘别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星飞痕气的坐了起来,身子一动伤口钻心似的疼,她在家中一直养尊处优,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而且还被一个大男人看光了,一时间又疼又委屈,眼泪忍不住滚滚落下。 岭上霜等了会那边没反应,回过头发现她哭了,有点手足无措:“哭什么,别哭了。” 结果她哭的更凶了,雷霆阵阵只哭的他无可奈何,只得道:“你要怎样?” 她一边捂脸大哭一边:“我一个姑娘家却被你都看光了!你赔我!” 片刻的安静,她从指缝间偷眼一看,发现岭上霜对她的无理取闹并没有生气,只是偏头想了想,把腰间的佩刀取了下来,递予星飞痕。 “我又不能让你看回来,这把沉虹斩赔给你吧。” 星飞痕愣了愣,对江湖人而言,兵器意味着生命,有言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他却二话不把重逾性命的东西交给她。 持刀的手干净沉稳,眉宇淡漠依旧,俊美的不似尘世中人,然而跳动的火焰又将他整个人晕染的鲜活起来。 心动,就是一瞬间的事。 她把那雷雨交加的神通收了,规规矩矩坐好,将他捧刀的手推了回去。 “这是你的防身wǔ qì,我不能要。” 他听了也不推辞,把刀收了回去。 她目若朗星,灼灼看着他:“我要一个承诺。” 风神秀有点无语:“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你这位女中豪杰也这般俗套?” 星飞痕干咳一声:“这是我想到的最光明正大的理由。” 收起玩笑的心情,星飞痕拢了拢鬓发,脸上的神情郑重而温柔:“在江湖人眼中他是下第一的杀神,但是我看到的只有他的孤独与寂寞。我想陪在他身边关心他照顾他,让他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江湖,心有所依。” 看她认真的神情,风神秀简直不忍心打击她,他斟酌片刻,道:“你这片真心十分让我感动,但是你问过他愿意吗?” 星飞痕眨眨眼,一双明眸灿若星辉:“他当时没有回答,但是他以后会愿意的,我能感觉到。” 风神秀想想岭上霜躲到自己家里那副熊样,暗自摇头,道:“他是一个shā shǒu,如果你跟着他,过的就是血雨腥风朝不保夕的生活。” “我不怕。” “你跟他在一起,他就要保护你,他就会分心,分心就会死。” “那我陪他退隐江湖。” “你知道他有多少仇家吗?”风神秀道,“他在江湖风头正盛,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刀,无人能拭其锋,如果他陪你退隐江湖,就是一把入鞘的刀,这些仇家岂能容你们全身而退?” 星飞痕一时不出话来。 风神秀道:“一步江湖无尽期,我现在这些,只怕你也听不进去,我只劝你一句,在你未染尘埃之前,快回家去吧。” 星飞痕摇摇头,神情坚定:“只要能陪在他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看她如此坚持,风神秀也不能再多什么,内心默默想,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吧。 星飞痕仰头干了杯酒,哈哈一笑道:“你把江湖的如此险恶,你又为何行走江湖呢?” 风神秀笑了笑:“因为背负了不得不为的任务啊。” 她睁大眼睛:“是什么呀,能不能告诉我?” 风神秀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维护武林hé píng。” 星飞痕扑哧一声笑了:“好艰巨的任务,你以为你是武林盟主啊。” 风神秀摇着扇子,但笑不语。 几人正着话,又有几个人上楼,进了隔壁的雅间。风神秀扫了一眼,都是提刀带剑的武林人士。 他耳力极佳,隐约从雅间传出妖兽二字,他凝神听去,只听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道:“二位听了没,前日陇西的谢家也遭妖兽之祸,全家八十七口惨遭灭门啊!” 另一个浑厚男声道:“短短一月之内,先是金刀路二爷,现在又是陇西谢家,难道真是异族卷土重来?” “怎么可能!异族早就被封印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道,“不过听从伤口来看,确实是妖兽所为。” 浑厚男声道:“无畏庄与谢家堡都是半壁门的势力范围,这两家一灭,半壁门势力大受折损啊。” 中年男声道:“半壁门与万剑山庄分庭抗礼多年,虽然五年前万剑山庄的老庄主遇刺,后人们争权夺势导致内部分化,但是现在接任的少庄主也是雄才大略,此消彼长,看来这次武林大会有看头了。” 浑厚男声将声音压低道:“虽然江湖传言是妖兽所为,可是被灭的两家都是半壁门的势力,你们这背后黑手最有可能是谁!” 中年男声倒吸一口气:“葛老大,饭你随便吃,话可别随便,这两家可都不是我们能得罪的起的。” 葛老大道哼了一声,又低声道:“不过,我倒是听路二爷对万剑山庄庄主李凤丘十分亲近,他到底忠于哪边,也未可知啊。” 青年声音道:“李凤丘庄主确实乃人中龙凤,在山庄即将解散之际,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令我等钦佩。” 浑厚男声不屑道:“有本事又怎么样,还不是为了庄主之位杀了自己兄弟。这些武林世家名门大派,表面大义凛然,其实都是明争暗斗,召开武林大会,是为了铲灭妖兽,其实还不是为了武林至尊的地位。” 中年男声急急道:“你怎么不听劝!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浑厚男声笑道:“什么祸从口出,他听到又能怎样,还能杀我不成……” 话未完,但听他惨叫一声,便没了声息。 风神秀霍然站身,推门而入。 屋中桌椅散乱,一个长须细眉的中年人满面骇然的站着,地上倒着一个虬髯大汉,满嘴是血疼的满地打滚,腰上的刀还未来得及出鞘。 只有一个黄衫年轻人还坐着,手里拎了把沾了血的短刀,此刻他正在用一块布巾拭去刀上的血迹,淡淡道:“不作死就不会死,你怎么就不明白。” 那声音正是之前的年轻人。 他竟然割了葛老大的舌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