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滴的掩饰下,早已无人能够分辨出停留在乔志脸上的水珠究竟是何物,没人相信一个男人为了一段逝去的感情可以连续哭上几日,虽然在这片大陆上,十几岁的少年,已经完全明白何为感情。</p>
事实也确实如此,乔志并非一个内心脆弱的人,虽然对感情的重视程度高的让人难以理解,为此第一次流出了不争气的眼泪。然而,雨水的冲刷却也并未让这个陷入最低谷的少年在悲痛中缓解丝毫。</p>
几日来,哈特不时会盯着被钉在巨石上的乔志,希望期待的那一幕早日到来,乔志早一日幡然醒悟,他们就早一日有可能重新立足荒遗岛,不知为何,哈特对乔志充满着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信心,虽然正在被沉醉在萧伤中的乔志一点点吞噬。</p>
几日风雨,从未让乔志僵死的动作有过半点变化,就连极富有旋律的呼吸,都如同随风荡漾的青色漩涡,全然融入环境之中。死静的空气,已然凝固。</p>
“咳咳,小娃娃,你究竟还要堕落多久?难不成让我这把老骨头陪着你一事无成,埋入黄土?”</p>
器灵的话陡然响起,语气虽是带着些许戏谑,然而从半透明状的器灵脸中无法捉出半点开玩笑的模样。</p>
“你不知道我的难过,就算整个大陆,也根本没有人能体会我现在的痛楚!不会有人了解我,不会,不会!”</p>
喉结微微翻动,乔志冰冷的回话,刺破了冰冷的空气。</p>
“是不会有人了解你,还是别人根本就懒得了解你?你以为你那区区一年的经历,这么大的大陆,从来没有人经历过?”</p>
器灵半透明状的身体轻轻晃动着,曾经那个严厉的老者,此时陡然成了一个道貌岸然、久经世事的睿者,淡淡几句话,使得乔志心头如同云海一般剧烈翻腾。</p>
“是别人根本懒得理解我……”</p>
乔志猛的站起身。</p>
“是啊,别人凭什么理解我?我又算作一个什么?哪怕我就在痛苦中默默死去,又有谁会多看我半眼?那些让我饱受折磨的经历,在多少人眼中,不过是无数人都要经历的,微不足道的坎,而我,却以为自己的经历有多么了不起,不过是一段自以为美好的经历……”</p>
乔志嘴中不断嘟囔着,无休止的话从口中喋喋吐出,心中的不甘,并没有伴随着不断理智的大脑全然离去,虽然无数人都曾经历过这种事,不过,确实没人能做到能被几句话轻易救出深陷的漩涡。</p>
“老师,为什么,两个真心想在一起的人,在并没有收到半点阻碍的情况下,却陡然间成了还不如陌生人的关系?为什么,明明很在意我,她却能做到不告而别,甚至不给我留下半点寻找她的讯息?”</p>
乔志的眼,是冷漠的,他并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些,他所能表现出来的,来自于本能的反应。</p>
“至少,从慕千儿做到不告而别的那一刻之后,你对她来说,已是可有可无,何来真心一说?”</p>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器灵一句话,戳开了乔志心中疑惑。</p>
“呵呵,也对,我所想起的美好,不过是曾经……”</p>
乔志突然有种要落泪的冲动,对现在的无助,对曾经的缅怀,对未来的迷茫……在没有千儿之后,突然都变得可以刺痛心灵。</p>
“时间会把一切冲淡,无论好坏,但你如果真的心存芥蒂,至少应该创造出见面的可能性,像你现在这样,恐怕连荒遗岛都出不去……”</p>
玄老很难得的没有动怒,在乔志迟迟不开窍的情况下,依旧苦口婆心劝诫。</p>
“再相遇么?”</p>
乔志喃喃自语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需要找慕千儿说清楚点什么,他现在的大脑,不允许他做那么复杂的思索。</p>
“唉……”</p>
玄老轻叹一声,无奈的看着有些麻木不仁的乔志如同傀儡一般重新走会山洞。</p>
玄老能很清楚的窥探到乔志每时每刻心中所想,如同乔志的影子一般,只要一个想法,从而根据乔志此时的想法做出最精确的劝诫,然而,此时的老者并没有那样做,很多东西,需要当事人顺着自己的思绪去参透。在需要沉思的时候,一些不必要的对话,反而会适得其反,使得本应产生的想法还未成型,却已消散。</p>
乔志低着头,一步步挪进山洞,哈特几声轻呼,没有得到半点回应,而那半透明的老者虽然一直紧随其后,哈特却并没有对其哪怕是挥手示意,显然,哈特并没有注意到器灵的存在。</p>
深睡,死人一般的沉睡,几乎没有半点声音,乔志的大脑不知是否做过运动,但如果从乔志偶尔变换的动作看判断,他,至少某些时候,具有着最基本的生命特征,从他偶尔长长的咋嘴声中,能判断出,他并非没有经历过思考。</p>
“老大,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懦夫?我很没用?居然被女人这么绝情的甩了,我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p>
一大坛子酒,被不知何时醒来的乔志掀起,冲着口腔猛灌几口,没有使用都是防御,烈酒在嘴中的灼热感使得嘴中粘膜嘶嘶作响,而在酒精的刺激之下,一些话,终于冲破了大脑束缚,从乔志口中传入空气。</p>
这个问题,是乔志准备奋进之后最大的心结,一个男人落得个被人那么无情抛弃的下场,这个男人,该有何等不堪?这种男人,将会怎样被人鄙视?</p>
“老四,虽然我从未经历过这些,不过,这东西,攸关双方,至少在我看来,这结果,很大程度上并不是你的问题,相信我,日后,后悔的,是她!”</p>
哈特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很快速的给出了dá àn,并不是违心奉承乔志,至少在哈特心中,这些事实,本就是众人早已皆知。</p>
咕噜……</p>
微微凝眸,乔志咽下所有心结,长长舒出一口气。</p>
“老大!谢谢!”</p>
一个熊抱,将哈特重重拥入怀中,久久未曾放开,心中的苦闷,在此时慢慢从本就不应该属于乔志的身体中渗出。</p>
“是非自有定论,但,往往,很多事的是非定论,需要在很久以后才会浮出水面!相信我,你已经做到最好。”</p>
哈特自认为,在乔志已经幡然醒悟之后加上这几句话,并不多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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