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我知道，是睡前和我说话的那位章晖，但是他问的那个问题，简直是够别出心裁的。怪不得那样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忍不住笑了下，原来是在质疑啊。
至于秦……女生，声音清亮铿锵，果决利落，应该是个很果断的女生，“你为什么觉得她是装的？”
“失忆这个梗……”章晖又顿了顿，像是在犹豫，“这不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吗？叶染染怎么可能失忆？我总觉得不可能啊。”
这话一落，我只听到“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紧接着，高跟鞋的声音清脆逼入我的耳朵。大概是一双七八公分的黑色高跟鞋，浅色的职业套装，紧身裙高于膝盖约十公分左右，再往上看，纤细的腰肢，一点褶皱都没有的上衣，v字领上有一只浅蓝色宝石项链，随着她的走动，一晃一晃的。应该是特别好的质地。那颜色通透而又深沉。
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到我面前。
“她不可能装的。她就是失忆了。”她看着我，居高临下的眼神，语气冷静而条理分明，“我刚问了医生，像她服用了那么多毒物，很容易会影响到脑神经中枢系统。这是完全正常的。在命和记忆之间，丢掉记忆还算是蛮好的事情吧，她能活过来就不错了。”
那个叫章晖的有些急切，“这好好的怎么就失忆了呢，我总觉得……”他顿了顿，“你有没有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记忆。”
那女的看我一眼，“看她心情。”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她还是看我，抱着肩，眼睛不是薄凉了，但是冷飕飕的，如同毒剑似的，除了居高临下之外还有更多的颐指气使，“她什么时候恢复记忆，按照医学来说，这是与我们无关的事情，根本不受人为控制。”
“还有……”那个章晖看了我一眼，有些小心似的，“你让易慎南把那些护士叫回来吧。她们照顾的真是很尽心了。就因为说了句染染的闲话，逼着他们离职。怎么看都是咱们太小气。”
那个秦呆了下，“慎南逼他们cí zhí？”
“是的，那些护士刚和我说完，都快哭出来了。”章晖又说，“这有点太……”
“不可能。”秦很断定的说，“慎南不可能这么做。”
“但这医院就是易慎南给安排的，除了他，谁还会……”
“我再说一遍，易慎南绝对不可能这么做。他虽然果决，但却是个温暖的男人，不会轻易的就置别人于死地。这样的事儿，断不是他做的。”
“你也喜欢他，当然是为他说话。”章晖感觉很好笑似的，“那么你说，是谁做的？”
“我们就事论事，所以你也别这样泄私愤似的与我说话。”那个“秦”的声音一点波纹都没有，异常的冷静，尖锐，“至于是谁？这位……”她眼睛瞄向我，唇边勾出一抹极轻的笑容，“招惹的男人还不够多吗？除了你，万一还有别人呢。”
章晖眼睛倏然瞪大，“你是说司……”
秦慢慢点头。
“不可能！这里是染染的病房，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把手的！他怎么可能混到这里来？”
“要我明说吗，一个他，抵得上千百个你的能力。不是他怎么可能混到这里来，是除了易慎南，只有他有本事混到这里来。至于你所谓的把守，”秦轻笑了下，“对于那个人，只是虚空的装饰吧。”
章晖脸色都白了。
“你害怕也没用，该来的早晚会来，你挡也挡不住。”秦在我面前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但那语气真不像是在对我说的，“看起来脸色不错啊，看来钱没有白花的。”
“那案子怎么样了？如今她已经醒过来，破案便是大事。”显然那个章晖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中，“眼前这案子只是染染摆脱了嫌疑，并没有……”
那女的又一个眼神瞟过去，“那也不是我们的事情了，不是吗？只要证明她没有嫌疑，此事与她无关。那些都是刑警的事儿。哦，按照之前来说，那还算是和你有些关系，但现在，你也不需要关心了。”
这个“秦”说话真是厉害，字字堵心，都堵了好几个回合了。我只看到那章晖脸色红了又青，就和没煮熟的是猪肝似的。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说是这么说，可是……”
那个“可是”直接没人搭理了，因为这个女终于忍不住，干脆转过头，拉着我床前的椅子坐下来，“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继续，特别端*肃的口气，就像是在审犯人似的，“如果哪里不舒服，随时叫护士。辞退了一拨没关系，反正这么大的医院，护士多的是。就算是没有了，也可以去护校去调嘛。”
我还是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笑了下，看向章晖，“怎么？医生说除了失忆，副作用的功能还有失语吗？”
章晖一脸莫名，“没有啊。她刚才还说话来着。”
“你是不是还记得我？”她看着我，突然抛出了这个问题，然后又笑起来，还是那种挺高傲的笑容。我摇了摇头。
“你明明一副讨厌我的样子。”她顿了顿，“你以前也很讨厌我。这点倒是没改变。”
“因为你不喜欢我。你目光里全是厌恶，”我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没有什么波澜，“你就像是在审犯人似的。我不想说话。”
“……”
我继续，“我之前是不是欠了你几万块钱啊？他也欠了。你……”我指着章晖，“你刚才对他也很不耐烦。”
“染染，你……”章晖冲过来，“你不要这么说话，这事儿幸好是秦律师帮你，要不然……”
“小章，你急什么？你看看，染染这伸张正义的劲儿也和以前似的。要我说，这记忆丢的快，没准儿回来的也快。”她笑了下，从包里点了颗烟，“染染现在是个病人，我怎么可能和个病人置气？”
“秦律师，这病房……”
“这病房不能吸烟对不对？”她斜他一眼，“你放心，这烟没有尼古丁的。充其量里面只是加了些大叶草和琵琶汁。小章，”话虽然还是和章警官说，但是她眼风还是扫我，“你出去下，我和染染说会话。”
我感觉那章晖还是想说什么，但是这个女的轻笑一下，“你快走吧，我还能吃了她？”
这句话落，这个章晖才走了。
“你是不是看到这一幕觉得很奇怪？”她看着我，笑了下，，“我以前是不吸烟的，对吧？”
我没说话。
“你是真的丧失记忆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即又冷笑，“不过这样的情况下，失忆还真是最好的办法。”还没等我说话她又说，“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你别问我了。”我实在憋不住了，“您要是想告诉我，直说。”
我这话刚落，耳边突然响起个声音，我习惯了，我床头有个小喇叭是连接护士站的，护士经常通过这个与我通话，和风细雨地问我哪里不舒服。然而这次护士声音异常严厉，“秦女士，”她说，“这里是无烟病房，这里的香烟包括任何程度的香烟。这是——易先生的嘱托。”
这么说，她这才把烟从唇边拿下来了。
“切，刚说他温柔，他就管的这么宽。”这女的把烟放烟灰缸里一掐，又从我杯子里倒了点水捻了捻，这下，那烟头彻底不能看了，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我看着那杯子里被浸湿的烟头，忽然对接下来的对话充满了厌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