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赤红的龙之领域里，红龙冲着军队吐出一口龙息，轻描淡写，上千人化作飘飞的灰烬，滴落的铁水汇成一滩，散着灼热的白雾。
红龙继续看着再也无法保持秩序的军队，眼睛眨了眨，掩饰那股深重的疲惫感。（这具身体能激发的力量还是太少了。）
又是一口龙息涌动，城墙倾塌，惨叫声接连不断，上万人的军队剩下数千，如丧家之犬一般纷乱逃窜，身后巨龙的身影骇破胆，惹得心神失常。
“龙之领域消散了……”花染望着四周，满眼的红正在褪去，曼生的赤草也散做光点。
“消散基本上就代表他死了，我们的军队马上就会过来，踏着你我的尸体，进入你们的疆域，毁灭这个国家！”蔷薇冷笑着，任凭剑尖刺进脖颈里。
“做你的春秋大梦，这三万人一个也别想踏入帝国的土地，这里就是他们的坟墓！”花染面色难看，他现在恨不得一剑宰了这家伙。
“那你杀了我，杀了我！”蔷薇面露疯狂之色，顶着剑朝花染靠过去，剑尖已经刺入小半截，喉间涌出一口血。
“你这疯子……”花染将剑拔出，指尖挥出两道剑气，切断他腿上的脉络，任凭其摔在地上。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蔷薇脸上的疯狂之色顿时凝结，愣愣地扭过头，声音凝噎：“你知道……我是女人……”
“不然他为何会放过你，不畏惧死，却因为将要被吃掉流下眼泪，真是可笑。”
花染讥笑着，抬头看见从朦胧的红雾里走出的那人，呼吸凝滞。那人一步步走到面前，龙化的模样没有褪去，引得他又握紧剑。
“楚枫……”
“他们逃了！”扭曲的面容挤出一个笑容，嘶哑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楚，身上的鳞片一块块剥离，通身流着黑脓的楚枫，在两人眼前缓缓倒下。
“楚枫！楚枫！……”
黑暗，痛楚，周身是无垠的黑暗，自己的呼吸也感受不到，这是要死了还是已经死了。
楚枫伸出手，摸到温热的鳞片，红龙微弱的鼻息扑打在脸上，这里是识海吧，什么都看不见了。
红龙浅浅地喘气，呼吸微弱到人类这种程度。
我还真是会逞强，上次赔了小染，这次连你和我的命都要一起赔进去……
那天他颓废时，红龙传达给他一句话：我沉睡，醒来，又睡去，这样的日子毫无意义，如果我想继续安逸下去，早就夺过你的身体了，但这样的日子太无聊了，我想见到更多的东西，哪怕是死亡。
我以龙之名，放下一时的骄傲，奉你为友，带我见识这绚烂的世界。
你不逞强不尽力不拼命，这一生怎么算作有趣。
楚枫摸着它的头，红龙不满地吐着气，却也无可奈何。
“别睡，既然要逞强就继续下去啊，这样去死的话岂不是很亏。”红龙听着呢喃，默然不语，缓缓吐出的气息喷涌在楚枫身上。
一团火光自手中升起，这小小的一团火，耗尽了楚枫现在所有的力量，映照出的红龙令他浑身颤抖。
每一片鳞都透着诡异的黑，红龙闭着眼睛，黝黑的头颅，垂落的龙须，深深的无力感。
（别照着我，我想睡觉……）
手心的火焰慢慢熄灭，识海黑暗又寂静，人龙相对，喷在楚枫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甚至带着一股接触死亡的凉意，让他隐隐想缩成一团。
“连你也要离我而去。”
没有回答，意识的交流断绝，红龙静静地，直到连鼻息也感觉不到。识海渐渐亮起白光，黑暗的空间重新被照亮，光芒刺痛楚枫的双眼。
身前触碰的庞然大物已然归于死寂，漆黑的身躯像是换了种属性，只是生机已经消散。
“这是……”花染目瞪口呆，望着躺在黑液里，身体恢复正常，心脉稳定的楚枫。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被架在屋子角落的蔷薇也看到了这奇迹，嘴里不断碎碎念。
“中了我的七源毒，动用越多的力量，毒性就会越发恐怖，不可能活下来的，你给他吃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给他吃，原本我打算把你剁碎了煮成汤灌给他。”花染扭过头，充满杀意的目光锁定着这个聒噪的女人，话语一字一句吐出。
冰冷的杀机扣着蔷薇的心神，让她不敢再发一声，远远的看着呼吸平稳的楚枫。
“醒了，醒了。”花染松了一口气，将楚枫扶起来。
红龙陨落了，一条真正有情感的龙在自己的识海里沉睡了。睁开眼的楚枫面无表情，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这个所谓的国家，先是牺牲了小染，现在耗尽红龙力量退敌，所有的毒被它汇聚到自己身上，两个数次救自己，宛如亲人的家伙全部逝去了。
自己又得到了什么，家人兄弟可以遁入山魔族居所，不用管这些的。为什么要自己骗自己，我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为何要去保护其他人。
众生的生死，与我何干？
“楚枫，楚枫！”花染蹲在楚枫面前，看着楚枫的神色不断变换，最终凝成眉心的阴郁和褐色瞳孔里无尽的冷漠。
“没事。”楚枫站起身，手中剑气凝结，突然爆发的气势吓了花染一跳。
惨哼声响起，剑气贯穿蔷薇的肩胛骨，带出一蓬血雾。
“白页的蔷薇，你的真名是什么？”楚枫话语冰冷，身形已经移动到她面前，伸手将头罩取下，一头长发披散。
“楚枫，那个……”花染的话说出口，提醒他这女的全身都是毒，蔷薇也抬头看向他的手，眉角讥讽的笑意突显。
“你是还没睡醒？自己找死可……”蔷薇的话卡在喉咙里，硬生生吞了回去，表情难看。
毒液顺着手指滴落，却连指甲都未曾染黑，依旧如初。
“可是……什么？”楚枫冷冽的目光刺在她的眼睛里阵阵生疼，面纱也被接着扯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