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彧卿和墨竹莲飞速来到藏书阁，找到瑶慧和若菱时，他们都惊呆了。
这是怎样的惨状啊！
秘密书阁前的地上密密麻麻全是折断了的羽箭，间或夹杂着一些别的暗器；瑶慧倒在地上，全身上下竟没有几处完整的地方，面色发黑，地上的鲜血早已凝固，变成诡异的暗紫色；而若菱毛色黯淡，虽然没有外伤，却可以看出耗尽了灵力。
墨竹莲冲过去，给瑶慧把脉，随后摇头，面色凝重：“彧卿，这暗器上都有黄泉毒，只有碧落草可以解，异朽阁有吗？”
东方彧卿摇头：“碧落草十分稀有，并且必须现采现用。”
“来不及了。”墨竹莲叹道，灯火照着她眼中的晶莹，“可惜了瑶慧。”
东方彧卿蹲下，轻轻把瑶慧扶起，分别往她和若菱嘴里喂了一颗药丸：“这是回魂丹，可以撑一段时间，但看她的情形是没救了，只能勉强让她留几句话罢了。”
随后他又说道：“也不用太过难过，瑶慧是异朽阁的人，很快就会重新轮回，回到这里的。异朽阁的人对生死都早已看淡，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的。”
墨竹莲点点头，不再说话。
是啊，对异朽阁的人来说，生命就是一场旅行，每一次轮回都只是休息而已，只要没有魂飞魄散，就没有什么好痛苦的。
看淡生死，才能心无执念。
过了一会儿，瑶慧慢慢睁开了眼睛，口里先流出血来。墨竹莲帮她把血擦干净，轻声说道：“瑶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瑶慧努力笑了笑，用细如蚊蝇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阁主，对不起我擅闯了秘密书阁，看到了你的秘密，希望可以原谅我……墨姐姐，我不该带上若菱的，我没有保护好它……”
瑶慧闭上眼睛，又努力说道：“我知道我要去轮回了，不用难过……阁主，我希望你幸福……墨姐姐，希望你可以……可以让阁主高兴……”
“瑶慧，放心吧……”墨竹莲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瑶慧，我不怪你……”东方彧卿温柔地说。
“阁主，可不可以再笑一次……你笑起来真的很……很好看……”瑶慧又挣扎着说，努力睁开眼睛。
“好……”东方彧卿努力绽开笑脸。
他的笑还是那么温暖，那么阳光，月牙眼弯弯，像只小狐狸一样惹人喜爱。
“真好看……”瑶慧满足地闭上眼睛，“墨姐姐，等我轮回，我还想吃你做的菜……”
“我一定给你做，放心吧。”墨竹莲语音有些哽咽。
瑶慧微微点点头，不再说话，身子慢慢僵硬，最后慢慢在空气中消散不见。
在灯光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无数彩色的光粒冉冉升起，聚在一起飞向不知名的地方。
东方彧卿抬头看着，面容庄严：“这是瑶慧的魂魄，很快就可以再入轮回了。”
墨竹莲一面目送，一面早抱起若菱，细细检查：“若菱没有外伤，但灵力几乎耗尽，气血衰弱，如果没有灵药恐怕无法恢复。”
这时若菱眼睛睁开一条缝，气息虚弱地问：“瑶慧她……”
“瑶慧她轮回去了。”墨竹莲轻声回答。
“她是为了保护我……”若菱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生死有命，你也不用太悲痛。瑶慧会回来的。”东方彧卿安慰道。
若菱勉强点点头，又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墨竹莲喃喃念了几句，若菱慢慢化成一道光，融入麒麟血石内：“就让它暂时在麒麟血石里休息吧。”
“嗯。”东方彧卿想了想，“我知道有一种血龙草，生长在雪山之巅，对治疗内伤有奇效。只是旁边有怪兽看管，并且环境恶劣，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我去采。”没有一丝犹豫，墨竹莲就回答。
“不，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子，还是留在这里好了。”东方彧卿连忙拒绝，“我去就好。我有异朽阁的术法，不会有事的。”
“不行，我是若菱的主人，必须去。”墨竹莲坚持，“再说，两个人一起，力量总比一个人大，也好有个照应。”
“可是万一你也受伤了怎么办？”
“定不会拖累你。”墨竹莲简单地回答，“大不了一起死。”
“那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发吧。”东方彧卿不再争辩，无奈答应。
一个时辰后，二人从纸鹤上下来，站在雪山脚下。
这座雪山不是普通的雪山，从外表上看也是常年积雪，与普通雪山无异，但山巅长满了各种珍奇的药草，包括血龙草和碧落草。山上有妖兽守护，因此纸鹤无法飞上去，只能在山脚停下来。
如今站在山脚看去，从山腰起就笼罩着紫色的迷雾，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妖兽的吼声。山上狂风大作，不时有巨大的雪块滚下来。
古往今来，多少觊觎奇花异草的仙魔毙命山下，此山也被多事人命名为“七步山”，意为走出七步就丧命。
如今二人不过是凡人，虽有异朽阁术法，但
爬上山都不容易，更别提摘血龙草了。
墨竹莲伸手接过一朵雪花，看着它在手中融化，呵出一口气，问：“彧卿，你有办法上去吗？”
“办法，也只有往上爬了。生死有命，我们只管去做就好。”东方彧卿回答，展开一张地图说道，“这边地形复杂，我们不要走散了。你跟着我，从西边爬比较容易。”
“好。”
二人开始往上爬，西边的风虽然小了些，但依旧可以把人的眼睛吹到睁不开，并且漫天都是雪花，密密匝匝地落在人的眼前，除了白色，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两人都被吹得东倒西歪，前进艰难。
“这样子很容易走散啊！”墨竹莲大声喊，但她的声音立刻被淹没在茫茫雪地里。
“过来，拉着我。”东方彧卿努力凑近墨竹莲，拉住她的手。
墨竹莲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就被另一只手拉住了。
即使在寒风中，他的手还是那么温暖，暖到人的心里去了。
墨竹莲心里忽然一热，脸莫名红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紧握住他的手。
二人携手同行，互相扶持，竟然顺畅了许多，慢慢就上了山腰。
山腰就更加一步险似一步，除了纷飞的雪花外还多了紫色的迷雾，人走在那里几乎就是睁眼的瞎子。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大地浑然一体，分不清哪里是沟渠，哪里是悬崖，哪里又是平地。
反正也看不见，也没有什么术法可以用，二人索性闭上眼睛，凭直觉避开危险的地方，往前走。
“你怕吗？”东方彧卿轻声问，“你听，妖兽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大不了死在一起，怕什么。”墨竹莲回答，手握得更紧了。
“嗯。”东方彧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突然，墨竹莲脚下的雪层塌陷，墨竹莲没有防备，跌了进去。
东方彧卿眼疾手快，努力把墨竹莲往上拉，奈何仿佛有一股力量，冥冥中把她往下吸。东方彧卿自己反而一直往下坠，不得不跪倒在雪地上。
“放手吧。”墨竹莲的声音是出奇的平静，“这样下去你只会掉下去的，下面是悬崖。”
“你说过的，大不了一起死。”东方彧卿回答，自己已经不得不趴下，身子一寸一寸地被迫往前，在雪地上留下一道痕迹，又顷刻间被雪花覆盖。
“你如果死在这里，你会遗憾吗？”墨竹莲忽然问道。
“没有救若菱，没有救你，当然遗憾。”东方彧卿说，“我还可以轮回，你却……你遗憾吗？”
“和你死在一起，我死而无憾。”墨竹莲忽然笑了，像雪莲花一般纯洁明净，“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快乐。”
说罢，墨竹莲用力掰开了东方彧卿的手指，坠入了深渊。
东方彧卿大惊，来不及思索便一个纵身跃了下去。
后来但凡有人问他那会想了什么，他都只说：“什么也没想，像一种本能一样。”
茫茫山谷里，片片鹅毛般的雪花缓缓飘落，两人却在耳边呼呼的风声中极速坠落。
终于，东方彧卿在半空中一把抱住了墨竹莲，口中喃喃念了几句什么，二人便在空中停了一瞬，但旋即又往下坠落，速度却慢了许多。
二人缓缓降落到谷底，却是以东方彧卿压着墨竹莲的姿势落到地上，二人的唇恰好碰在一起。
墨竹莲清澈的眸子就那么近地凝视着东方彧卿的瞳仁，二人都如醉如痴般，谁也没有说话，鼻息微微的热气在脸上翻腾，冰凉的嘴唇慢慢变得温暖。
东方彧卿有一丝尴尬，正想起身，墨竹莲却忽然撬开他的唇，将舌伸了进去，依旧凝视着他。东方彧卿如遭电击般，不由自主地也把舌头伸了过去，唇舌纠缠的时刻，墨竹莲忽然用力咬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