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谷上至上官子,下至扫客,心正影直,刚直向上,待人接客,礼善热情,却也难免泛泛之辈混入谷中,深藏不漏,谷主一时不查,让其混过,算无遗策,也难算出其狐狸之尾。</p>
上官子有一弟子,赐名贤敏,人如其名,敏捷好动,机智灵活,却一脑门子歪心思,不思进取,只想窃取他人果实,谷中混的五六年,所学都是花拳绣腿,雕虫小技而已。心胸狭窄,嫉贤妒能,有人比他好,挖空心思整顿人家,谷中上下却都不予计较,能忍则忍,事情闹大,谁都不好过。唯一的本事就是他可将谷主蛮的死死,滴水不漏。</p>
且说安平在谷中安顿,每日按时服药吃饭,身体积水排出,渐渐身强体健,动如猛虎,又每日早起晨练,帮着打理上下,也没人去管他。春分时节,种客忙着播种,地里忙绿,安平闲时也去田中帮忙,风吹雨打,不喊一声苦。勤劳能干,礼貌待人,渐渐谷中上下喜爱,与他交好。贤勤看他刻苦晨练,剑走偏锋,有心指点,却无师父吩咐,怎敢卖弄。</p>
贤勤深得师父垂爱,荣宠于一身,贤敏早就暗嫉阴妒,心怀不轨,但谷规严厉,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稍加排斥,一旦师父知晓,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贤勤明知有鬼,也不去点破,心怀宽容,待他如何折腾。</p>
贤敏见贤勤与安平交好,既然整不了贤勤,那就玩玩安平,看你如何处之,一日趁贤勤出去了,贤敏找到安平,道:“我无尘阁有许久没人前去打扫了,你去打扫一番吧!”</p>
安平没有见过此人,身着谷服,便知道是谷中弟子,任何吩咐都要照行的,当下拿了扫具,跟着贤敏来到无尘阁。这无尘阁便是贤敏修行住食之地,阁中表面清新自然,整齐有序,可在卧榻,柜箱之后,全是废削脏污,恶心之极。</p>
安平见了,心中思绪,虽不去过几阁,他人阁中都是里表干净,打扫也不废时。这般污秽,打扫却是久了。所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该如何清理便如何清理,废去一上午时日,阁中焕然一新。</p>
安平将屋中物体复原,早过午时,肚中饥饿,疲惫不堪,收好工具扫把,想往膳房赶去,也不知膳房还有饭菜不,快些走,希望还有,不然就要饿到晚上了。</p>
刚出阁外,被贤敏叫住,道:“你看我这阁后也杂乱,好人做到底,一起帮我打扫了吧。”</p>
安平道:“容我吃下午饭,肚中饥饿,无力驱使啊。”</p>
贤敏道:“无妨,我已去膳房端来食物,一尾鲤鱼,不知你可喜欢,你到我阁中来!”</p>
安平只道是好心,谷中难得开一次荤,如今人家这般厚待自己,却是不敢当的,如若推脱,万一翻脸,自己罪大,日后好好报答便是。进的阁中,桌上确有一食盒,方才却没看见,冒出淡淡鱼香,打开食盒,上盒一盘上好鲤鱼,下盒一盘白米饭。安平饥饿,将盒中食物吃的干净,生怕浪费,收拾好将食盒还与贤敏。</p>
安平上午劳累,早已饥渴,吃下饭菜,越生口渴,想要讨一杯水喝,却不见贤敏,却见桌上有一壶茶水,也未细想,将一壶茶水喝的干净。</p>
安平喝毕,方知鲁莽了,未经主人同意,就擅自动用他人之物,待他回来,还要与他道歉才是。可现在却不见贤敏,如何是好,且在这等着。</p>
贤敏从阁外进来,笑道:“不知这些饭菜可合胃口!”</p>
安平道:“劳烦盛请,无以为报,只是刚才还有一壶茶水被我喝了,还请见谅!”</p>
贤敏道:“不打紧,现在可否帮忙扫下阁外?”</p>
安平方要答应,却肚中疼痛难忍,蹲在地上,贤敏见了,慌道:“这是如何!”</p>
安平道:“不知为何,肚中作疼,疼痛难忍!”</p>
贤敏道:“如此严重,你且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p>
安平点头,忍者疼痛往自己住处走去,一杂客见了,好心将他扶到住处,问他是否看下秋水,安平却道是小病,不可惊动大驾,那杂客也只好作罢,自己去了。安平忍者疼痛在床上翻来覆去,将床被滚落于地,也无心去捡。安平疼痛一下午,三番四次的跑茅房,到傍晚时分方才好些,喝了些开水,在膳房用了稀饭,打了热水,洗去一身汗水,舒服极了,一切烦恼之事也都抛却,洗完澡见天色还早,拿起书籍在院中观阅,却好多字不识的,稀里糊涂看了个大概困,意上来,躺在床上,慢慢睡去。</p>
那贤敏心中欢喜,自道:“鲤鱼和甘草同时吃下,还不痛死你,还把我当好人!明日你再来,且看我如何整你。”</p>
安平次日醒来,一如既往的晨练吃早点,记起昨日之事,便直接来到无尘阁。叫了几声,却无人答应,只能暂且等一下,想必还在练功,不可打扰。</p>
等的柱香时间,腿站乏了,又无处落座,却又不敢离开,暂且蹲着,蹲的久了,小腿酸痛,方要站起,腿却传来麻痹痛感,战立不稳,却是长时间将血淤塞,流血不畅所致。索性一站一顿等候贤敏,眼看半日过去,也未见贤敏出来。</p>
安平再无耐心等,打算离开,这时贤敏却出来,道:“小兄弟莫怪,适才练功,不好开门,你来阁后。”</p>
阁后却是一块平地,有几块石头杂物散落地上,容易绊脚。紫阳谷千年岁月,以净为生,阁楼久之,便生蛀虫,且雨打风吹,时常毁坏。谷主便找来工匠,称为匠客,修整殿阁,若残缺严重,修整不来,便另造一楼,接替原楼,而此时便在无尘殿旁起了一楼阁,却也不知是要接替哪楼。哪些石头便是工匠搬运之时,车上落下,虽常有人打扫,却不能及时清理。</p>
安平将阁后先打扫干净,然后去捡石块,也不敢问放哪,便队在一旁,叠的整齐,好让他人搬走,做好之后,便请示下,贤敏见了,喝道:“是哪个叫你堆那的,你全部扔到谷外去。”</p>
谷中与谷外有一墙之隔,谷外山恶,虫蚁乱行,防止谷中上下安全,墙高砖厚,无门无槛,砌的毫无缝隙。安平也不知为何贤敏如此动怒,想必是自己做的不好,一个个的丢了出去,来去路远,全靠手拿,还好自己有点力气,一来一去,也费尽不少时间气力。</p>
贤敏本以为他扔不出去,会将墙面砸的零碎,却一个个全扔了出去,没一个砸着墙面见为难不到他,心中不甘,见那在修之楼尚未完工,这几日工匠却全区自家田间帮忙了。楼种随处都是木板钉子,碎砖烂瓦,一个不慎,踩着钉子,将脚底钉个大窟窿,又不时落下不明物块,打着头,献血直流。</p>
贤敏道:“那阁楼也不知装修的如何了,你帮我去楼上看看。”</p>
安平不知是计,却还把他当好人,却也不知里面到底如何,只是听从吩咐罢了。摸索着进去,楼底都是些砖块,石头,木板,横七竖八的放着。安平找到楼梯,小心的上了二楼,二楼却只是横梁横着,中间铺有木板,那些工匠就在上面走着,工匠往来熟练,自然无事。安平一个不慎,踏空楼板,身体不稳,掉坠下来,横梁之间只有半米之距,安平身体五尺有余,身体便也倒在另一横梁上,双手抱住横梁,低头一望,下面全是碎石,一旦掉下,粉身碎骨,大声喊叫求救。</p>
贤敏见他去了,躲进阁中观望,指望出事,却不与他相干。待里面传来叫声,心中欢喜,笨希望让他钉脚砸头,却不思摔倒,难得的机会,藏到暗处,捡一石子,运足内力,一招弹花指,朝安平打去。</p>
安平双手之前费去不少气力,再无气力自己上来,突然右手臂间被一物体打中,骨头也似乎断了,疼痛难忍,失去知觉,两臂抱住横梁就已力乏,一手被废,身体再也支持不住,从楼上掉下,人事不省。</p>
贤勤在无极阁中修习,演变兵法,习练武学,参阅古籍,总觉心中不安,胡思乱想,不能专心一致,可眼中一切正常,并无异像,自己也就和四师兄秋水三师姐千凝比较亲近,还一个就是最近救下的安平,莫非这三人其中有人出事了?</p>
贤勤一念间,便决定去四周看看,也不管今日功课完否,放下手中古籍,出阁而去。</p>
先去三师姐千凝那边问候一声,不见异像,又来到秋水处,秋水整日弄草玩花,只喝了个茶,也回来了,最后一个安平,却不见人影,莫非他出事了?</p>
问过谷中一干人等,只说有人看见他用完早饭就不见人影,却也有人说昨日贤敏过来喊他去了,下午归来就说腹痛,我们也不敢细问他人之事。</p>
贤勤和贤敏之间早有过节,深知其容人不得,嫉贤妒能,早欲除自己而后快,如今不能从自己着手,就从他身上下手了。想到这,心知不好,难怪今日心惊肉跳,却是自己朋友被害。但事情为明,也不敢胡乱定夺,还是找到安平要紧。</p>
贤勤来到无尘阁,门户大开,贤敏在屋中打坐,不能打扰,倘若被他反咬一口,岂非得不偿失,四周饶了一圈,走到阁后,见他阁后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p>
贤敏怕是敲出端倪,待贤勤绕完一圈,起身道:“贤勤师弟,今日有空到我这走走,来来来,我好生款待你。”</p>
贤敏沏了茶,双手递与贤勤,道:“难得贤勤师弟前来拜访,却不知为何在阁外走走绕绕!”</p>
贤勤心知肚明,这番话语表明方才就已知道我来,故作姿态调息打坐。谷中弟子阁中为经允许不得私自进入,特别是净水殿,但凡打坐,需清净无声,心无杂念,闭五官,息六腑,不知外物外事,一旦突然声响,却会惊扰,打坐之果全皆枉然,若要停下,也是慢慢开官张腑,嘻嘻调节,乃是最佳效果,想那净水殿,上官子打坐少则三天,多则半月,一旦惊扰,罪责不轻。方才要是贤勤惊了贤敏,关系甚好,则无话题,否则便可揪着不放,要你赔偿,这般岂不是贤敏所要的结果。</p>
贤勤道:“这个,却不知贤敏师兄看到安平没有,就是前日里我在河中救起的那个。”</p>
贤敏暗知不好,这么快就来了,那人还在那里吗,我都没有机会处理,如何是好,当下笑道:“十师弟之意不见人便是找我了,公报私仇吧。”</p>
贤勤道:“就师兄说哪里话,我只是问问,何必动怒,若是师兄不知情,我给师兄配个不是,切莫伤了感情!”</p>
贤敏道:“今日我是没有离开阁中半步,苍天为证!”</p>
贤勤其实心中已知晓了,若是心中无鬼,何必发怒明誓,却不能表露,赔礼道:“既然师兄没有出阁,那定然是不知情的,师弟我给你陪你不是,若无其他事情,我就告退了。”</p>
贤敏巴不得贤勤滚,道:“师弟请便,慢走不送。”</p>
贤勤出来,先是回去,再返回,暗中顶住无尘阁,待到天黑,贤敏却从阁中出来,往那正修阁楼中走去,屏蔽气息,不让发觉,悄悄跟在后头,见贤敏在肩上杠了一个人从楼中出来,分明就是安平,贤勤差一点就叫出来了,却不知道他扛于何处,还是慢慢跟着。</p>
却见贤敏将安平扛到墙角黑暗处,运足内力,将他扔了出去,看看四周无人发现,便潜回自己阁中,这些全都被贤勤看在眼里。墙外可是极其危险之地,心急如焚,可自己能力又过不了这墙,对了找三师姐。</p>
十名弟子中只有三名女弟子,三师姐千凝为大,入谷二十载,前翻考核之时,便差一点被师父派去入世了,如今留在望川阁中继续修习。三师姐宅心仁厚,谷中皆与交好,贤勤入谷之时,也经常照顾点拨,贤勤却是认为有如自己姐姐,时常往来问候,两人越发亲近。</p>
事情紧急,也不去管他在干嘛,直接闯入忘川阁。千凝长发披肩,并未结扎,却齐整有序,长短皆平,前后不乱,面若桃红,额间一点桃案,一身紫阳白衣,腰配红玉,宛如月中嫦娥。</p>
贤勤见的多了,也无瑕观赏千凝,喘着气说:“三师姐,快,随我去救人,快!”</p>
千凝本想练剑,刚拿起剑就见贤勤进来,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必是紧急之事,不可怠慢。剑也未放就跟着出去。</p>
两人来到那黑暗角落,贤勤道:“师姐,你用轻功出去把安平抱回来!”</p>
千凝道:“何人如此歹毒,将人扔到谷外。”嘴中虽是说着,却也是事情严重,退后几步,提起内力,暗捻口诀,身体飘出墙外,借着月光,千凝找到安平,左手持剑,右手抱住安平,运气返回墙内。</p>
千凝脚跟稍落地上,又借力提气,运起位移心法,向药草阁去,也不细说,不管贤勤是否追的上,贤勤在后头跟着。</p>
药草阁之前唤作明月阁,明月阁主入世之后,秋水便搬来了,搬进阁中,浇花养草,里面一个练舞的厅室全摆的花草,觉得明月阁不符合他自己,就让工匠从新做了一个牌匾,上书“药草阁”,秋水就成了药草阁主。</p>
千凝赶到药草阁,也不管秋水在与不在,直接将人抱到后堂休息处,后堂漆黑,黑灯瞎火,千凝喊道:“四师弟,点灯来。”</p>
秋水在前堂玩弄花草,自从得了那只千年雪参,日观夜查,足不出户,生怕有个闪失。突然门被撞开又不见人影,却也是有一丝胆寒,秋水不似习武之人他人,仅凭感觉就可以知晓在哪,这门一开,着实吓到,后堂传来三师姐呼唤,方知是自己人,恐怕又是谁伤重了需要救治,拿了灯具,去里面点着,这时候贤勤也跟了进来。</p>
后堂灯亮,那秋水一看,道:“哎呦,怎么又是你!”</p>
贤勤不及千凝,跑的极累,喘气道:“先救人吧师兄。”</p>
秋水道:“遇到我,死不了了,我先看看他。”秋水把安平扶正,一身脏兮兮,带着的千凝也有不少污秽,这会儿顾不得了。秋水先把脉,脉象虽有,却极不稳定,叫贤勤脱了上衣,露出上身,胸口却被不明物体咬了一口,流出伤口略紫,秋水拣了几味药叫贤勤去煎了,自己拿了刀将中毒处血肉割开,叫千凝用内力把毒血全部吸出,敷上药物,又他输真气,维持身体血液流动,待贤勤端了药来,慢慢与他喂下。</p>
安平先是咳嗽,动弹几下,药却无法喂下,秋水再输,耗尽半身真气,才见苏醒,慢慢与他喂了药,安详睡去,白纸之脸渐渐红润,三人折腾半宿才平静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