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
黄青送完了人正准备回去时肩膀被冷不丁的拍了一下！
她猛地睁大眼，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身简直就是恐怖诡谈好吗！
“黄姑娘，紧张什么。”
低沉好听的男音幽幽响起，像极了冬日里飘落的雪带着丝丝清冷，很熟悉的音色熟悉到让黄青几乎无法相信。
“萧公子……”
黄青硬扯出笑，萧素不会武众人是皆知的，而她竟然完全听不见对方的脚步声未免有些惊恐，她扭过身子看向对方，男人逆光站立使束好的青丝都恍若镀了层淡金色，很早之前她就挺想说，萧素的皮相生得极好，不沾半分女气却也意外让人惊艳，犹其是笑起来小小的酒窝稍稍透露几分腼腆端得是惹女子动心的模样。
“真巧，小女还想他日和君公子去你府上拜访，没想到缘分如此之妙竟让咱们相遇了。”
“拜访还是罢了，主家出了点小事萧某马上便要赶回京都，原是想着买些干粮路上吃却不料能和黄姑娘有这么大的缘分，实乃萧某之幸。”
萧素拍拍腰间鼓鼓的布袋似在为说的话的做证。
太违和了。
黄青紧盯着对方，心底却发了冷，不像太不像了，明明是同样的脸，同样的音色，同样的举止，可为什么总有另一种声音在耳边说，他不是萧素，他是别人。
真是别人吗……
她仰起头细细打量男人的脸，没有任何wěi zhuāng的痕迹，鬼使神差的黄青伸手捏住了萧素的脸，入手温热柔欢的手感让她瞬间清醒。
真是魔怔了，怎么能做出这样出乎礼法的举动。
“黄姑娘满意手里的感觉吗？”
萧素笑问，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他唇边笑意极浅，给人一种疏离感，不像过往的和煦。
他没有动也没有阻止或躲开黄青的手反而很坦然站在原地微俯身的任捏，颇有风度，老人常言的君子如玉说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小女失礼了。”
黄青闻言唇抿了抿歉意一笑，敛眸垂手拢于袖中，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保持距离，心中无声的大喊着，不是他，这个人绝对不是他，萧素的确爱笑，但笑里总有股子属于狐狸的狡诈，而面前这个，笑里带的却是如深渊般的莫测，直视着，就觉寒气儿顺脚底板往头顶冒。
“小女还有要事，便不打扰萧公子买东西了。”
黄青五指收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淡无波不让对方听出真实的情绪，风起了，刮走空气中的炎热，缕缕寒意让后背一激灵感受着后面年涅，不过瞬息汗已狭背。
“好啊。”
萧素弯眸，就像真的没发现黄青的异样，只是其中真假也就唯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萧某其实很欣赏黄姑娘呢。”
当黄青和男人擦肩而过时，萧素开口道，语气很是玩味，他没有等黄青回答便大步离开就如同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或真的是发自己内心的赞美，可此事真有这么简单吗？
dá àn为否。
黄青僵在原地，她忘不了萧素刚才的眼神，阴冷而暴戾，像一条毒蛇，盘旋在森林中的某棵树上伺机而动，等待给敌人致命一机的时刻。
他是谁？
一个不敢置信的想法在心头萦绕，薄唇轻启那个被称为禁忌的名字堵在唇齿间，金乌还尽职的散发热量但黄青却如坠入寒冰地狱。
“姑娘……？”
有个五十出头的男百姓见黄青站在路中间这么长时间心生担忧，他们虽不欢迎外乡人但对姑娘家还是会不经意轻下心，他上前轻轻推了黄青一下小声唤道。
“啊？”
黄青因为太过震惊没了防备被人推了一下底盘不稳差点倒在地上，她凤目蒙上屋薄薄白雾，红润的唇几乎失了血色。
“姑娘你是不是身体不大舒服，前面有花大夫开的医馆要不我扶你看看？”
男人不大放心的继续追问道，实在是黄青的面色太差了，他见她年纪不大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不自觉的语气都带上了真挚的关切。
“没，没事。”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思绪的黄青勉强朝人笑了笑。
“不劳大爷费心，小女先走了。”
说完也不听对方还想说的话跌跌撞撞往落脚的客栈跑，不行，君引尘有危险，要她没猜错的话那个人现身就说明计划已经提前开始了，在所有人知qíng rén不清楚的情况下私自的行动！
她跑向客栈时脑海里什么都不剩，只留下君引尘三字，慌乱间连轻功都忘了用。
当客栈门被她从外推开，黄青扶着门框大口喘息，急剧的运动让她胸口连呼吸都有着窒息的刺痛。
“君……”
她张口唤道，君引尘听到声音望了过去，双目触及，黄青正想再说些什么屋内又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募的，黄青又进入了大脑空白。
只见萧素正坐在君引尘身边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似乎刚才二人正交谈着极为愉快的事情，他的眉眼间还依稀能看见柔和的笑意。
像春风，拂在心里没有留痕迹却又如小猫的爪子挠的人痒痒。
“萧……”
话止在喉间，黄青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但着了急就容易没了方寸失去先机，现在最重要的是知道他来的目的还要试探他知不知道那个人在洛城的事情。
“黄姑娘，刚才不见你我和君兄正讨论到明日聚义阁的事呢。”
“聚义阁？枯荣……禅师又换了新地点？”
黄青顿了顿不大乐意的添了尊称，洛城的居民对于枯荣大多都报着尊敬的心，她在宁京可以张口枯荣闭口枯荣仗着地远贼僧的手想伸过来也得拈量一下，现在不同，洛城可以说半边天下是归他的另半边才是管理的县令，要在大咧咧的直呼枯荣的名字被外面的居民的听见只怕是会引怒大半人员。
有人追捧的才她最讨厌对付的，算错一步就是把人拉入泥潭也免不得要被口水淹个半死。
“是，萧兄说枯荣自从和唐门烈红花结盟后好像底气大涨想玩的把戏也比一开始多。”
萧素挖了一勺粥吹了吹热气十分自然的送到君引尘嘴边，君引尘说完看着唇边的白粥心中一囧，他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动手。
“乖，吃哦。”
萧大公子仿佛不知道君小剑客的囧迫，用诱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
“……”
有点眼睛疼，怎么办。
黄青抽抽嘴角进屋关门走到窗边看起外面的风景动作一气呵成，有句话是真理，男男秀起来没女人的活路。
“萧兄，我……”
君引尘想解释，唇刚张那勺粥就被送到嘴里，舌尖接触到温热的液体一股淡淡莲香在口腔中绽开，很美味不像平日里吃的粥。
“好吃吧，萧某算算日子今天你也该醒了便特意吩咐家中厨子做的莲子粥，食材都是上好的，很补身，来~再吃一口。”
萧素抽回勺盛满动作自然的又送过去，桃花眼里是不作假的柔情，像蓄有漫天星空让人情不自禁沦陷。
“唐门入盟小女理解，他们二人在几年前就有过交易往来但烈红花凑什么热闹。”
黄青赏了会景，理好了思绪，迟疑开口，她的确想过一箭双雕但烈红花和枯荣联手超出了预料，在宁京布了这么多局，多少报着让二人反目，狗咬狗一番，但现景来看赵寒鹿的利用价值远没有想的那么大。
……还有，这对狗男男能不能停下秀瞎眼的交流，他们现在该谈点正事好吗！亏她还担心过君引尘的安危，其实最危险的是她自己吧！！！
但是为何……心里莫明的不舒服，就像心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一个小小身影浮现在眼前。
不大的男孩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山路滑小心些。
还真是……怀念的过去;怀念的人，一个转身间大家都长大了，再相见均是陌路人。
“你不知道吗，枯荣放出去的消息直指沉山铁啊。”
萧素再次用眼神制止了剑客想自己动手的想法很开心的继续开始投喂大业，咱们的萧公子有个不为人知的癖好，特别喜欢照顾自己很有好感的人，嗯……不论男女。
“知道，那和烈红花有什么关系，习教主总不会因为逼不出天机大师出山从而想用沉山铁相逼吧，要知道七大家族不会放过一切垂涎沉山铁的人。”
黄青揉揉眉心，事情发生的太快人物关系又乱的紧实在是惹的她头大，给她一万种想法都不敢相信习若裳能为情疯魔到如此程度，全然不顾大局的态度完全打破了一些人精心设计了多年的圈套。
情这一字，真真是可怕。
“也许被利用了。”
君引尘插嘴道。
“烈红花并非全听她的吧？”
再有能力的人手下的兵也会产生不服的存在，更何况烈红花这种地方只信奉实力习若裳要是稍弱一点就会被反骨之人反扑，若心生叛意想翻身为主的打不过对方呢？心计自是少不了的wǔ qì，明里暗里的唆使赌的便是女子对爱天生的疯狂，五五对分的胜率，是一场听天由命的游戏。
赢了，便可让七大世家的火力全指向枯荣和习若裳，输了，左右不过是失去一个机会。
若真像君引尘讲的结果很显然，习若裳的性子让反叛者小赢一局，剩下的便是暗中潜伏。
黄青心思重，遇事举一反三，她想的比所有人都深，能做到残忍杀害自己亲生母亲的习教主骨子里流着凉薄，她真的会做的毫无退路？
会不会是半推半就？一来枯荣若胜她能分到沉山铁的隐秘，二来枯荣若败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反叛者身上，自己全身而退。
不论哪种，是君引尘的想法还是她的想法，局面都很不利。
面对两个大门派一个宗师级人物，契血盟有点不够看，可不管多艰难黄青心中明白，枯荣不能放，烈红花必须亡，一场密谋多年为了长生而耗尽心血的幕后人们绝不容许计划里有任何会导致前功尽弃批漏发生。
黄青重重呼出浊气，首次对这种人生产生疲惫，看似风光鲜丽何偿不是别人家笼中囚鸟。
“君兄说的对，但萧某不放心习若裳，万一她有心纵容想借机清洗烈红花内部，洛城的水会比开始更难趟，天下能造神兵的事物那么多你又何苦执着在沉山铁。”
一碗粥见了底萧素把碗放回桌上从袖中掏出布质优良做工极巧的绢布给对方擦擦唇上的水渍。
“我很在乎。”
君引尘接过也没管这绢布在外的价格有多高抹了下嘴紧紧握在掌心。
哪里会不在乎，他以往的二十年大多数时间都很平静，只有三件事曾经打破过平静。
穆久，让君引尘冰封自己。
周沉，让君引尘首次体会何为护短。
沉山铁，则可以称为所有的开端，让他入世的引子。
说不好奇是假的，一块打造神兵的铁是稀少了些但并非绝非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世人不顾生命去追寻，连天机隐居地都赶闯，全然把生死置之度外。
“洛城的水非趟不可。”
君引尘是固执的，他所做的决定从没有回过头反过悔而他不知道在过去很多很多年后，发已染霜的剑客有多悔当年的决定，也明白了萧素曾经给那场退路，没珍惜的到了末尾只留下浓浓遗憾在人生上涂留墨点。
“唉，君兄这么说萧某哪有不陪的理儿，看看不同的江湖也挺好，黄姑娘你说是不是？”
萧素的笑还是很温和，他像是知道君引尘会拒绝并没有尴尬，黄青侧过身倚在窗边舒展眉头微风卷起她垂在胸前的青丝。
“两个大人物发话了，小女当然得舍命陪君子，先不提小女和他们之间的过节光讲君少侠还是小女三个月里的主子，哪有打手把主子扔下的。”
君引尘唇角微微上扬形成极小的弧度，但笑容出现的那刻比夏日盛放的夏花还要好看。
你能想象一个很少笑得的人突然有了情绪的波动吗？一笑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却可惊艳眼前人最绮丽的年华。
千金难买，剑神一笑，这自然也是然后话。
“君兄，你笑了！”
眼尖的萧素立马捕捉到，一手搭在人肩膀语气欢快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君引尘收敛了笑又板起脸恢复了冰块面容。
黄青那个悔啊，她在的方向完全看不见君引尘，萧素挡的才叫一个结实，君引尘笑了？那会是怎样的场景，冰雪的开融后绽开春日的第一缕骄阳？
要不是你们两个狗男男刚才秀了小女一脸，小女气跑到窗边洗眼晴吗，这下挺好眼晴是洗了但也错过很好的风景，总有种吃大亏的感觉。
“君兄你刚醒，身子还虚，萧某今日正好无事可以和黄姑娘结伴去打探消息。”
萧素递了个眼神，这是有悄悄话要讲。
“是啊，萧家在洛城也有商铺萧公子的脸不像咱俩这么生，打听起来也轻巧，你得先把身子养好明个才是你该拼的。”
黄青眨眨左眼表示收到，她详装沉思然后发表自己的言论，不得不说出发点其实只是为了留君引尘在客栈并且不让他起疑，但黄青又的的确确考虑的很全面，半真半假话最难找到破绽。
“好。”
君引尘总觉得有点不对又实在找不出问题，他重新躺回床上闭目养神，胸口的伤现在还蛮痛，明日万不能因为它误了大事。
“萧公子。”
黄青出了客栈把人带到街巷，不顾自己矮了大截的身高硬是让对方靠在石墙并且恶趣味的把他半圈在怀。
“小女今个在城门口遇见个跟你极你的，唬的小女差点以为是公子的孪生兄弟。”
萧素低下头心中失笑，他的个头在同龄人中偏高，黄青不过才到他鼻尖，身高差距这么多还做出这举动莫名有点意外的可爱，唯一美中不足的，她说的话，十分不讨喜。
“你认出来了又何必在萧某面前装傻，那么匆匆赶来想来黄姑娘很在乎君兄安危。”
萧素半屈腿，一扫贵公子形象。
“连自己身份暴露也不放于心上。”
“半斤八两吧，小女至少还没想劝他退局。”
黄青不甘势弱扬头瞪他，凤目里似有火焰在烧。
“萧公子没想过假如君引尘真放弃沉山铁你会落个什么下场，小女都在为你捏把汗！”
假若说遇上那人是惊的话，那萧素隐晦的想劝君引尘离局便把惊惧两成都占了，黄青在乎君引尘吗？dá àn是在乎，不然也不会这么焦急的赶回来，那她在乎萧素吗，dá àn亦是肯定，在心里萧素的重量说不准比君引尘还要重。
有的人欠下了，是一生都还不起的债。
“萧某的事怎劳你担心。”
他半垂眼睑，语气是听不懂的沉重。
“你有空去管别人不如看好自己，萧某认不出你一次二次但绝不会用三次四次，找个时间回陆夭身边吧，你不该是局中人。”
黄青一愣，她多少猜到对方认出了她是谁，因为父亲说过自己的长像和母亲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的。
可她从没想过，萧素会容忍一斤让他背负三四年笑名的女人在眼前走动，不去报复不去揭露，只当个陌生人。
因为幼时的友谊？黄青不信，心底有最冰冷亦可能最正确的dá àn。
她与他，真是陌生人。
“枯荣明日不会轻易让君引尘进入内阁，他岂惮君兄手中的无涯剑，那把剑是世上最后能劈坏玄金铁链的利器，纵然天涯为假但上面的戾气也足够了。”
萧素推开人理理衣服，别在腰间属于双影客的铁扇抽出展开，轻轻摇动，居高临下的看着黄青。
“稍后萧某去南边打探，黄姑娘去北边打探，金乌落山时客栈相见。”
“好。”
二人不再啰嗦，均拱手行礼转身背道而驰，阳光下折射的影子不在有交集。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正面对街巷的茶楼一扇小窗户开着，一名面白无顺满身药香的男人将他们的举动尽收眼底，笑容缓缓出现在不见血色的脸上。
他拈了块糖糕送入嘴里，细品着，眼里的光却格外殷枭。
看来洛城，将有一场大丰收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