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白茫茫的什么也瞧不清。</p>
一直漫无目的往前走，看不清路也不晓方向，但是冥冥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远处隐藏着某种掩盖在内心深处的惊天秘密。</p>
“快来抓我呀！”</p>
女孩子奶生奶气的声音穿过白雾，清脆银饰撞击声像极了挂在檐角上精致风铃。</p>
攸得，雾气尽散，高山峻岭还有脚下绿色草地上面长满各种娇艳的花朵，望眼放去还有四个打扮各异的孩童进入视线。</p>
该死的熟悉却又格外的陌生，矛盾而纠结。</p>
“你们好慢哦。”</p>
苗女装的女孩及腰秀发辫成小辫子盘在发顶，圆鼓鼓的脸蛋因运动过度而染上妖艳的红晕。</p>
“姐……姐姐慢些！”</p>
四人中年纪最小的女孩，穿着月白色的长裙上身披着件薄纱，跑得气喘吁吁，最后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活不动弹。</p>
“……”</p>
两个小男孩对视一眼，个头偏高又壮实的自觉跑向月白衣服姑娘的身边，半蹲身软言相劝还体贴的把人扶起来。</p>
“羞羞羞！”</p>
领先的女孩扒拉眼皮朝他们吐舌头，然后用着撇脚轻功小心翼翼的飞过来，看得三人心惊肉跳。</p>
轻功要以内力做为辅助，七岁的孩子就算再怎么天资出众内力也成不了大气候，这陡峭的山路哪是秀轻功的地方？</p>
“阿离！你注意点，万一出了事让伯父怎么办！”</p>
稍矮的男孩一副世家公子打扮，腰间别了块木牌上面刻有云孚二字，他皱起眉清秀的脸庞上隐不去那明显的担忧。</p>
“好啦——小教书先生。”</p>
阿离俏皮的吐吐舌头已然到了三人周边。</p>
“姐姐……”</p>
月白衣服的女孩见到她连忙把胳膊抽回来低下头弱弱道。</p>
“没事，不就是被呆子扶了下吗，我不会生气哒。”</p>
阿离一巴掌糊过去拍在对方肩膀，行动间银饰撞击悦耳好听的声音伴着她的开怀大笑须风传出很远。</p>
“笑什么？”</p>
被唤做呆子的那位不解的挠挠头，阿离亲昵搂过女孩的脖颈，双眸弯成轮月牙。</p>
“因为——”</p>
因为什么……？</p>
他忍不住好奇凑近了四人，可阿离的唇开开合合却愣是听不见一丝动静，心脏传来阵阵钝痛，活像在被什么凌迟。</p>
“……”</p>
白雾又生，将小孩们的身影遮盖，一点一点吞噬待尽，仅剩下酷似银铃响动之音在耳畔回荡。</p>
“阿离！阿离！阿离！！”</p>
又向前不知走了多远，撕心裂肺的哭喊再次打破沉寂，三声阿离一声比一声笑锐恍若杜鹃泣血。</p>
眼前开始发黑，眼珠子酸痛，大脑自神经末梢传递撕扯性的苦楚。</p>
不详的预感随着白雾的二次消散得到认证。</p>
黑夜中，阿离倒在血泊中，雪白的脖颈细长剑痕破开皮肤，大片止不住的红色浸染了草地，衣衫还有抱着她痛哭小男孩的双手。</p>
“阿离，挺着点，他去找那个人了，你不会死的，不会的！”</p>
话说的几乎有些语无论次，曾经含笑的眼蓄满泪水，他紧紧握往对方的手，恐惧，不安，蚕食男孩的心。</p>
“别……别怕。”</p>
她费力的绽开笑颜，像极了午后温暖的太阳，一开口说话又带出不少血。</p>
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不带有任何对死亡的害怕，黑色的眼瞳里只含有淡淡不甘。</p>
“我不痛的，小九。”</p>
小九咬紧唇左手握拳任指甲在掌心留下好几个半月印。</p>
天公不做美，只听轰隆的巨响，一道闪电撕开夜幕，倾盆大雨来袭，雨水来的太急使黄泥化为黄浆，成滩红色的血被稀掉变浅，这场不妙的雨伴随刺骨寒意让本就濒临死亡线的阿离更加危险。</p>
“小九，他不会来了，对吗？”</p>
阿离气若游丝道，眼中生机被灰败亡气倾覆，她笑了，万般苦涩，不像一个孩子该有的笑。</p>
“其实不怪他的，那把剑……咳咳，是妖怪。”</p>
“你为什么要碰！为什么啊……！”</p>
小九痛苦的闭上双眼怒吼到了最后变成哭腔。</p>
“阿离——小九——你们在吗？快回答我呀！！！”</p>
“姐姐！姐姐你在哪！！”</p>
正在此时，一男一女的声音透过重重雨幕到达二人耳边。</p>
“他们来了！”</p>
小九抬袖抹把眼睛，擦去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液体，他沉口气运在丹田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大喊道。</p>
“我们在九涉！老七，阿灵，快带着先生来救人！！阿离不行了！”</p>
“别费力了，小九……”</p>
阿离的声音又弱了许多，她颤着手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去回握对方，笑弯双眸。</p>
“以后要自己多加保重，替我照顾阿灵。”</p>
“够了！够了！”</p>
“不够的……”</p>
更多的血，染红视线。</p>
开在黄泉里最妖艳的花，曼珠沙华。</p>
“小九要……咳，为我转告老七。”</p>
阿离的手渐渐失去力气，三个人疾跑的脚步音越发接近。</p>
“我……喜欢他的，好喜欢……好喜欢。”</p>
“轰——”</p>
又是一记响雷，老七率先到达九涉，长发因雨变成一缕一缕，他看见倒在小九怀中的女孩，连唇都在发抖。</p>
“阿……离？”</p>
在也不会有人回应了，永远不会。</p>
老七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掩面发出幼兽失去亲人的哀嚎。</p>
“！！！”</p>
“哈呼，哈呼，哈呼。”</p>
君引尘一把掀开薄被光洁的额头布满汗珠，刚刚他做的是梦吗？那么熟悉却又格外陌生。</p>
“阿离……”</p>
他细细反复重复的念叨这个红颜薄命女孩子的芳名，胸口传来久违的酸痛。</p>
“你到底是谁呢……”</p>
——分隔——</p>
“孟侍卫，怎么？一个人喝起闷酒？”</p>
秋霞阁中孟然单手扶额脚下散放不少饮尽的酒壶，双颊酡红眼里蒙上浅浅水雾。</p>
普一进来便看见如此好景色的成朋轻浮的用不知从哪弄来的折扇抵住醉酒男人的下颌。</p>
“大半夜来我开的青楼里醉酒，孟侍卫可要做好献身的准备。”</p>
他勾起一抹坏笑，被酒精麻痹大脑的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还呆呆伸出手在成朋的喉结处来回抚摸，像个找到新奇玩意的孩子。</p>
“嘶。”</p>
成朋眸色一暗抓住不安分的手，指腹挲摩着皮肤，酒香味弥漫，如撩人妖魔。</p>
“真是……忍不下去了。”</p>
抓住就不会放手了……永远不会！</p>
“慎之……”</p>
孟然撑起身半软倒在男人怀里，口中念念有词。</p>
“别去，别去……”</p>
“主人。”</p>
侍女袖昭端着一盘红布款款走来，带起香风，她福身行礼然后直勾勾看向烂醉如泥的那位家伙。</p>
“他是萧家的人。”</p>
“……我知道。”</p>
成朋垂眸，他怎会不知，这个人可是他亲手推向了对立方，可真的再次见面又怎么……怎么舍得抽身离去。</p>
“这是一盘棋，主子和我都逃不出。”</p>
袖昭神色冷淡不见半分敬意，可正因如此，成朋才明白，避无可避，纵然成为那个人的弟子可与下棋手相比却渺小如蚂蚁。</p>
“退下。”</p>
他忍住心中怒意喝斥道，见怀中人已睡去便把他打横抱起遂大步走向客房。</p>
不争上一争又怎知输赢，就算粉身碎骨，也再无遗憾。</p>
“情字……当真误人。”</p>
袖昭摇摇头，唇边笑意三分嘲讽七分悲凉。</p>
身已入局，不过困兽之斗。</p>
————分隔————</p>
“我曾以为你会是我最好的归宿。”</p>
李贪房内，老板娘面对铜镜美眸含泪，葱白手指在梳妆桌上划来划去。</p>
“可惜，你死了，琳琅也毁了，贪心太过会遭天遣的。”</p>
她的语气很怪，轻而飘忽，似解脱又似疯魔。</p>
“我爱过你的，可惜那是过去。”</p>
寂静的屋只剩下女人一人自言自语。</p>
最后她抬掌运上内力把梳妆台劈成两半，大大小小的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精巧的饰品散落一地，铜镜镜面形成蛛网裂隙。</p>
风声正疾，隔窗亦能听闻。</p>
李贪看着亲手造成的狼籍，突然单手捂胸唇退去血色，大滴眼泪夺眶而出，从喉中溢出一声接一接的低吼。</p>
“骗子，骗子。”</p>
头冠镂空道冠，灰衣镶上银纹，足踏青靴，竹笛在手，曾经惊艳了她的年华。</p>
末了，李贪阖上眸面色惨白，他的弟弟已经比他更优秀了，江湖上可以忘记穆久但绝不会忘记穆缘。</p>
一人一剑，青衣无双。</p>
无双，多高的评价。</p>
王九立于门里半抬手敲门的动作停滞半空，许是赶回忽忙发上别了儿片绿叶裤脚处沾染黄泥。</p>
他纠结要不要推门而入还是转身离开，有的事早已过了正对之分。</p>
“王九？”</p>
李贪嗓子略哑，像她这样的高手发现对方并不难。</p>
王九应了声收回手。</p>
“你走吧，我想自己呆会。”</p>
“……好。”</p>
他抿紧唇半转身刚踏脚欲走可大脑比意识更快，关心的话脱口而出。</p>
“有事可以找我，我一直在。”</p>
李贪没有回答反而陷入死一样的沉寂，王九苦涩的上扬嘴角没有任何留恋去了另一边的屋子里。</p>
不属于的，得不到。</p>
刹时，一抹月白身影映入脑海他的话在耳边反复重复。</p>
“不争取～就要永远失败了。”</p>
失败么……</p>
手攥紧成拳，一个念头在心里慢慢浮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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