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双六》 第7章

    师父也不管我，自干自事。他身体恢复速度快得惊人。昨天还需老黄驮着走，今天自己居然能蹒跚着移动。但见他从岩雀巢穴中捡拾了枯草树枝，收拢在一块。

    鸟巢被破坏，岩雀自然要反击。可怜他们遇上了凶悍的人物。师父捡起石头甩手一抛，一只岩雀便当场毙命。几个回合下来，大鸟无心恋战，纷纷撤退逃离。

    “仙丹，把这些树枝杂草搬到洞里。先放树枝，后垫上杂草。”

    悬崖尽头的山壁处有一个洞，洞口有茂盛的大树遮掩着洞口，若不是师父指明，谁能知晓这里有一个隐蔽之所。这洞外有一汪清泉，水流清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更加神奇的是，这洞恰好能够把山口的状况尽收眼底，出入小镇的来往人物皆能看得一清二楚。

    “师父，这洞甚好。”

    “仙丹，挺识货吗。那条赤练蛇原本就住这。这蛇有灵性啊，居然懂得选了这么一个绝佳的住所。”

    我一听，傻了眼，停住脚步，不敢进洞了。赤练蛇住这，要是里面还藏了一条，我岂不是得遭殃。

    “哈哈，怕个屁。一山不容二虎，蛇王也是如此。而且像这种快成精的赤练蛇，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再说了，你是我的仙丹，我会保你平平安安的。哈哈哈。”

    我特反感他的笑话，叫啥小仙丹，我明明就叫陆双六。而且昨天你也没来救我。可是我又不敢顶嘴，他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瞧，那眼神似乎不是看人，而是看牲畜，仿佛我也是一只准备烧烤的岩雀。这让我几乎打起冷颤。

    照着吩咐铺上树枝杂草，上面还铺上岩雀的羽毛，一张简陋但舒适的床榻呈现在眼前。

    “好了，大功告成。接下来四年，我就住在这里，直到仙丹练成为止。小仙丹，现在是治疗毒的时候了。你把这东西咬破喝下去。”

    师父从泉水里摸出一袋绿莹莹的囊包，吩咐我咬破喝下去。我接过细细打量，原来囊包外有一层薄膜，里面盛满了绿色汁液。

    正好口渴至极，我立马咬破一个小口孔，爽快地喝了一大口。哎哟，比阿娘熬的药水还苦上一万倍，当即我就吐出来。

    “吞下去。”师父劈头盖脑就是一记耳光，打得我头晕眼花。

    “师父，苦。”

    “不喝吗？”师父举起手，做了抽耳光的姿势。

    被迫之下，我又抿了一口。哇，受不了，受不了。那味道苦涩不堪，苦得我眼泪都飙了出来，苦得我连连作呕。我捧着胸口，几乎再次吐出。

    师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踏前一步，一手捏住我下巴，一手逮住我的小手，手腕一翻，那囊包的汁液就咕噜咕噜往我肚子里倒。我竟然毫无反抗能力，一袋汁液全被挤入喉咙。苦汁进了肚子，肠胃顿时翻江倒海，我一阵作呕，汁液又回到了嗓子眼。

    师父早有预料，手掌在我肚脐上下位置一贴。我感觉一股热流涌入，居然把苦汁悉数逼回肠胃。接下来，无论我感觉如何恶心，那汁液始终在肚子里流转，根本出不来。

    想来师父肯定当过郎中，不然怎么会有这么一手逼小孩喝良药的手段！

    “师父，这是啥啊。”

    终于缓过神来时，我提出要弄清楚自己吃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你自己到后面看看就知道了。”

    绕过石壁，放眼一望，我随即窜了回来，高喊道：“师父，那……那条赤练蛇。”吼得上气不接下气。

    “傻子都没你白痴，看清楚再叫我。”

    突然记起师父刚才说过蛇王就此一条，于是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藏在石壁后，伸长脖子查看个究竟。原来不过是蛇尸一条，好端端的一条大蛇被开膛破肚。而老黄也被拖出蛇腹，丢在一旁。

    “师父，我还是不懂我吃了什么？”

    “你吃了神药都不懂。”师父鄙夷一瞪，“一颗千古罕见的蛇胆被你吃进了肚子，你还不感谢我。”

    蛇胆？刚刚平复的肠胃又起波澜，无比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给你这么吃，简直是暴殄天物。蛇胆本来就有祛邪解毒的功效，这蛇王的蛇胆更胜过普通毒蛇万倍。你服用之后，体内邪毒尽解。若不是你有仙丹之命，我才不会给你吃。”

    “师父，仙丹之命是什么？这命好吗？”

    “是什么，四年之后你自然晓得。能有这命，肯定是好命。哈哈哈。”师父笑得畅怀，貌似得了什么珍奇异宝。

    “可是师父，我昨晚睡觉感觉肚子有一团火在烧，我被烫醒了，这是不是中毒了。”

    “中个屁毒，你昨天吃了我师弟的果子。那果子是大滋大补的神药，一颗果子可增加一年功力，延寿一年。你一次吃光了七颗，身体补得太猛，自然感觉不适。”

    “你坐下，学我的姿势打坐。把果子的功效化入丹田，你就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仙丹。”

    也不等我答应，师父就让拉着我摆出一副奇怪的动作。我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盘坐在地，冥思默想。一个六岁孩童哪里可能安静下来，让我打坐，还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啪。”一巴掌朝我脑袋拍下来，“谁让你乱动。”我含着泪水，重新摆好姿势。

    “啪。”一脚把我踢翻，“谁让你想吃的。你脑子什么都不准想，再想我揍你。”师父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咋知道我在想吃肉肉。

    不知挨了多少回打，我终于有点长进。坐着坐着，居然睡着了。

    睡梦中，只觉小腹有一点动静，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暖和暖和的，教人好生舒服。

    呀，睁开眼睛，才发现天都黑啦。我等赶紧回家。

    “等一下，把这肉吃了再回家。”

    虽然师父很可恶，但是因为跟着他有肉吃，所以我还是勉强接受他的。

    “师父，这是什么肉？”

    “什么肉，那头牛咯。”

    “呀。”我跳了起来，那是老黄的肉，跟我一同成长的伙伴，就这么成了盘中餐。

    我一把拍掉师父手里的肉，哭闹着道：“我不准你吃老黄。你害死了老黄，你还吃它。”

    “啪！”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掌，我翻了七八个跟头才停下来。

    “耍啥疯。这世上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弱小就活该被吃掉，想不被吃，就好好强大起来。你打不过我，你就活该被我吃掉！”

    师父说的是大实话，虽然他是个混蛋，但是混蛋说出来的道理，反倒更符合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我一路哭着回家去。到了家，发现家中无人。陆富贵说我爹娘拿了金锭去镇里买东西，金锭被衙役抢了。我爹娘跟他们评理，结果被关牢里面。陆家村的几个老人正想着办法要把他们赎出来。

    那晚，家里好寒冷。富贵一家给了我几个烧饼。我就着井水，吃着烧饼，突然明白，那些糖人和miàn jù都是幻影，我根本就得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