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未央》 第126章 五十弦翻塞外声

    这一路疾驰，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步虚阁所在的山间小盆地，解忧花也如顾玄一般，看到这幽静的山谷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桃源胜地，也是不胜欣喜，马上跳下马，在如茵的草地上奔跑起来，不消一会，还有几只彩蝶纷飞而至，解忧花更是玩得不亦乐乎，反而是越影倒显得有些淡定，不慌不忙地沿着湖边哒哒而行，小喵倒是无所谓，自行寻了一阳光明媚的台阶高处装上养神了。

    解忧花玩得开心，那银铃般的笑声早已经惊动了阁内的两位供奉，殷阶眉头一皱，怎么会人来此喧哗？

    待走出阁门，发现居然是顾玄带了一个小姑娘，还有好一匹高大的黑马，哦，还有一只小猫，这顾玄，怎么这么鸡零狗碎的，还有那么多牵挂的东西啊，一个都不能少吗？当然他自己说过，反正西侧的楼房也都空着，住得下，尽管住便是，没有想到顾玄还真是不客气，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啊。当下，便微微笑道：“哦，顾玄，你来了，快点带他们去安顿一下，看看房间与四周，熟悉一下，那匹马儿你最好也一块带到西侧的马舍吧。”

    顾玄赶忙把解忧花叫了过来，向殷阶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妹妹，叫解忧花，现在拜在声部首座解慕漱门下，我带她过来与我一起居住，这样方便我就近照顾她，你看这样可以吗？”又向解忧花说：“这位是我的师父，你也可以尊称他为师父的。”解忧花乖巧地点点头，向殷阶甜甜地响了一声“师父好”！殷阶和蔼地看着解忧花，轻轻点头道：“那自然可以的，既然是解首座的高徒，那也是我乐府的精英弟子嘛，入住螯山自然也是欢迎之至的。哦，顾玄等会你过来一下。”

    顾玄谢过殷阶，便先与解忧花去了西侧楼房，顾玄也是第一次进入这楼房之内，这楼房包括楼内的陈设均为原木制作，木头似乎还散发着一种天然的香味，淡淡地若檀香之气，顾玄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这真是太好了，那住在这里岂不是天天如在森林之中？

    这里的房间样式竟然极其简朴，偏又浑然天成，一桌一椅看似平常，却似蕴含自然之道，就连那极其平常的椅子都按照其原有纹理斫成，让顾玄觉得，如果在这些家俱上，安上弦后是不是就能够弹奏出动听的乐音呢？

    嘱咐解忧花自己在此处玩耍后，顾玄因记得师父吩咐过自己要过去的，便不再耽搁，向步虚阁走了过去。

    步入阁中，便见殷阶与孔三传在阁内正襟危坐，正等着他的到来，顾玄一看两人如此郑重，不由面色一凝，收敛心情，上前拜见殷阶与孔三传。

    殷阶见顾玄来了，便手指放于一旁琴几上的七弦琴说：“你且坐于此，待为师先行弹过一曲，你再来学此曲，可好？”顾玄自然点头称好，于是过去坐定，静等殷阶琴曲开始。

    殷阶见此便微微点头，顾玄进入状态如此之快让他有些意料之外，刚才进来之前还有些跳脱之色，一俟学琴开始，便迅速调整精神，确实是学琴的好苗子。

    殷阶此人乃乐府隐世高层，其实力已经达到乐相高阶，在乐府中已经是除宫天扬之外的第二高手了，便其为人低调，少有人知其真正实力，平日只在螯山之中修炼，不问世事，如今天下大乱，便静极思动，欲为大陆再添新功。

    殷阶坐定后，突地冒出一个想法，本来他是按顾玄的修习进度，先是要教习“安抚曲”的，再学“破阵曲”，然而看了顾玄今日早上的操琴，他便心生一计，临时决定教顾玄一曲他自行创编的“破阵曲”，说是自行创编，倒不是说此曲是由殷阶所创，而是指殷阶在原曲“破阵曲”的基础上，加上了他自己多年征战疆场的感悟而成的，带有殷阶个人风格的“破阵曲”。原曲破阵曲为六言八句，殷阶却把它改成了两个六字句、两个七字句、一个五字句组成。第一二两个六字句多为对偶，第三、四、五句为奇句。当殷阶此曲成时，正是他努力突破乐师之际，凭借此曲，他便一举晋入乐相，直达乐相中阶，实属乐府千年一遇的奇才。

    顾玄只听得铿锵一声，如冰河迸裂，水势不可挡而下一般，一曲破阵曲在阁内奏响：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顾玄听到那指尖在弦上划过，铿锵有力的击弦犹如扣人心弦的战鼓声，激昂高亢的长音好象震撼山谷的号角声，一记“刹弦”，一种含有金属声响的效果，犹如刀枪剑戟互相撞击。寂静的夜晚被金属的碰撞声打破，火光冲天，大战一触即发。

    殷阶的指尖飞快地在弦上来回划过，伴随着激烈的琴声，顾玄如听到了满天的厮杀声，刀光剑影，火光闪烁，照亮着每一个壮士充满杀气的脸，这是一场生死之战，寒光冷冽，血肉横飞……

    那拨动弦的手渐渐慢了下来，音乐开始变得低沉，肃杀。一位老者漫步于已经逝去的疆场上，回首往事，不胜唏嘘，鬓角已是斑白。

    顾玄在琴中听到的不仅如此，他还听出了乐音中的那种杀伐之气，那是顾玄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这是一种金铁相交的杀气，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杀伐果断。顾玄还从此曲中看到了更多的线条在眼前闪现，比陆骏所奏之曲所看到的线条更多，有些线条还组成了一些圆环状的图形，多种线条与图形的组合，让整个乐音丰富异常，让那战场上诸般声音都一一清晰地表现了出来。

    殷阶的乐力造诣确实非同一般，顾玄感受到那些线条上蕴含着强大的能量，是令自己心悸的能量，顾玄的阳歌旋在如此强大的乐力感召下，居然开始加速旋转起来，顾玄体内的气机如同伸出了一支支细小的支流，搭上了琴曲中形成的能量线条，一俟接通，顾玄浑身顿时一震，那强大又带着生杀之气的能量便旋转着进入了顾玄的体内，直达阳歌旋。

    阳歌旋似乎如色中饿鬼一样，拼命地旋转着，如同在拼命吸取其中的能量。等到此曲奏毕，阳歌旋才意犹未尽一般地慢慢停止了旋转，顾玄似乎听到了阳歌旋人性化般的叹气，好像在说如果再多一些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