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丝里格和亚达里特回到高寨，从寨门口就感觉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气氛，通常这里只有四名卫兵看守，到了冬季甚至只有两名，而此时竟然整整两队人整齐的站在寨门口，还不时有一队队的人马进进出出，应该是去四方巡查的斥候，
两人在一片矮屋前下马，这种图结构的矮屋普遍布高寨，混合着杂草建成的，毕竟高地荒原从来不缺少土和草。
一名身穿zhì fú的高地人走向前来，如果那算是zhì fú的话，他的一只手上只剩下三根手指，一道铁青色的疤痕曲折地爬过整张脸庞，一直延伸到喉头。他的脸上涂绘着鲜血一样的红色战漆。战漆和头饰是高地勇士最传统的装饰，战漆的颜色有着极其森严的等级，这是一种象征和荣誉，虽然在新生代中逐步淡化了这些要素，比如莉丝里格和亚达里特。但这个被称为高地土著的群体是高寨最核心的力量。
“莉丝里格长者。”老兵躬身标准的行了一礼。
莉丝里格连忙上前扶起，萨克里特是她亦师亦友的存在，也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
“是不是川寨出事了？”她轻声问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先通过萨克里特了解一下再合适不过了。
“你已经知道了？”他有些惊讶，这个消息封锁的极严，他也只是最外围的知情者。
“亚达里特刚从川寨赶回来，他和我说了那里的状况。”莉丝简单的复述了亚达里特的所见所闻，萨克里特听了愈加沉默。
“看来乌石里特那个老顽固说的并没有夸张，屠杀平民，这太有失荣誉了。哦对了，他还向凯恩里特大贤者建议对平洲人采取报复行动。”
“报复？乌石里特长者疯了吗？”莉丝里格面露惊讶之色。她印象中的乌石里特睿智谦和，和他的哥哥乌达里特完全不同。也许是因为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他哥哥遇害在先，现在整个川寨也遭难，莉丝里格忽然明白，或许他这样想也不能怪他。
“我倒是希望老顽固能疯一回，我最受不了他那谦谦君子的样子，和虚伪的平洲人如出一辙。”
“老萨克爷爷，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走吧，我带你们过去，从这个消息传来开始，大贤者的会所就没有停止过争吵。”
贤者会所在高寨中心的一栋二层建筑内，是高寨非常少见的土木结构，它修得极高，但只有两层，一层是贤者会所，二层是贤者居所。
莉丝里格跟着进入屋内，有些昏暗，采光主要依靠一个个不大的窗户，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那个窗口前立着一道漆黑身影，一个完全遮蔽在斗篷下的身影立于窗边。莉丝里格的来到引起了不小的反应，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年级轻轻，不仅是大贤者的学徒，而且是戈寨的法定长者。
尽管大部分人注意到了莉丝里格的到来，但还有一部分人自顾吵着，乌石里特正是其中之一，他被一小圈人围着，肆无忌惮的大放厥词，甚至喊出了收复戈寨的口号。莉丝里格没有理会，径直走向大贤者。
“老师。”莉丝里格行了一礼。
凯恩里特转过身，说了声免礼。
“乌石里特说你率人去追捕凶手了，人呢？”
“我放他走了，他并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莉丝里格说。
“什么！”乌石里特故作惊讶的喊道，“巴伯里特是你的护卫，他杀死了你的护卫，你竟然放走了凶手？”
“我说了凶手另有其人！”
“那我问你，那小子是不是平洲人？”
“是！”
“你看看那里，族人的尸体至今没有处理，我们只有极少数的人杀了出来。”乌石里特指着地面上一面旗帜说，那是一面黑色的旗子，上面印有一条白色的飞龙，在场的人几乎都认得。
二十年前，在一面黑底白龙的军旗引领下，平洲军占领了戈寨，前戈寨长者琼斯里格战死，戈寨从此沦为平洲的领地。
“一面旗子和几个穿着平洲兵的人并不能说明问题，我们双方已经十多年没有大战事了。”莉丝里格反驳道：“这一系列事件充满了偷袭、暗杀和不人道屠杀，这不像是墨征那个老狐狸一贯的作风。”
“对呀，对呀，我们打了十多年，都是真刀真枪的干，从来没有这回事。”一个声音附和道。
“我看哪有这么复杂。集结军队去戈寨问问就知道，要真的是，打他狗日的平洲狗。”又一条看似不错的建议。
莉丝里格摇了摇头，如果真要集结大军，恐怕就算平洲人什么都没做，两族都会大打一场。她望向大贤者凯恩里特，似乎在寻求他的意见。
“你们先议着，莉丝里格跟我来。”凯恩里特意味深长的看了乌石里特一眼，便唤莉丝里格一同离开。凯恩里特知道，人多口杂，无论什么样的决策，都无法说服所有人。
两人径直上了二楼。这是凯恩贤者居住的地方，格局非常简单，一个小卧室，一个大厅堂，一个大大的窗子同样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这件事你怎么想的？告诉我实话。”凯恩里特直接打开了话茬。
“我觉得这个平洲人的出现是个偶然，很可能被我们的敌人利用。”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我听说巴伯里特是死在他的手上的。”
莉丝里格也这样怀疑过，那晚她听到喊声便出去，只看到了炎陆一人，她是最有资格指证他的人，偏偏又被他救了自己，告诉了自己实情。
“他说杀死巴伯里特的凶手他也认得，还在追杀他，应该是嫁祸。”莉丝里格将炎陆告诉他的信息说了出来，并交待了赛黑藤的事，凯恩里特大吃一惊，别人不知道赛黑藤的来历，不代表他也不知道。
“看来这件事还真没表面这么简单。”凯恩里特低声嘀咕着，心中却想着，二十年前，平洲那场牵扯极大的旷世剧变，他本以为那会大大的削弱平洲的实力，没想到在一次冲突的扩大后反而让高地人失去了戈寨。
“老师，乌石长者他……”对于乌石里特的反常，莉丝里格还是有些担心，这个原本谦和的老者在他儿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据说他还反对上一次戈寨冲突，原来人真是会变的，特别在不得不面对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时。
“现在真是多事之秋，先由着他吧，换了平时，早处置他了。”多事之秋本多事，他隐隐感觉到癫狂之月的临近，又偏偏发生这么多的事。这些事之间有没有联系？会不会是哪个暗处的敌人设计的阴谋，凯恩对此也颇为烦恼。
“老师，我还有一件事要汇报。”
凯恩里特没有打断，示意她说下去。
“我在雪原受到了一小群高原狼的袭击，我的护卫都死了，是他救了我。”
凯恩里特看似不动声色，可莉丝里格分明看到了他脸上起皱的老皮都抖了一下。
“看来是真的来了。”
“老师是指癫狂之月吗？”
凯恩里特点了点头，神情略显无力。
“为什么不告诉族人，大家一起面对呢？”
他转向窗外，没有说话。
在他的治下历经了几次癫狂之月，哪次不是侥幸得胜，元气大伤，这算是他经历的最后一次了，可接下来莉丝里格还会不断的面对这些。“为了族人的信心和安定，他们不能知道，癫狂之月以后还会再临，这件事整个高地只有我们二人知道，以后也只有你和你的学徒知道。”
“那我们怎么应对？”莉丝里格问，这是她第一次将要面对癫狂之月，尽管她已经为此做了很多年的准备。
“还能怎么办，集结军团。”凯恩里特说，声音中充满了无奈。
(本章完)
